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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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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元刹是个只会打仗的匹夫可真是天大的冤枉,这书房里有如今各个国家语言的文字书籍。
赛图是大陆上的第二大国,语言和门河是一个语系,当初学的时候就很容易,可是作为第一大国的墨柯的语言,她们姐妹几个还是花了一番功夫的,虽然赛图已多年不与墨柯建立外交往来,可是作为大公主的女官,几大重要语系她们都必须掌握,所以墨柯的文字于她而言不是难事,这里杂七杂八的书还真多,尽管装着不会墨柯语,只挑着赛图语的书看,就这样也足够她看好一阵子了。
冬天最冷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专给府里制衣的匠人这几日都在府中给大家量体裁衣,明月从廊下转到了花房中,这里一般没有人来,安静温暖,她要把自己偷懒浪费的时间尽量的补回来,这段时间里她看了很多书,她依旧假装不会墨柯语,好在那个疯子这件事上还是给了她很多支持,这些书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足够她看的了。
云嘉听到敲门声迅速来到门边,明月头都没有抬,自从来到这里安全是她再也不担心的事。
“姑娘,府中请来的裁缝来给姑娘量身长。”
“你们还真没拿我当外人啊,这是做了要留我过冬的打算了?我可没想过要留那么久啊。”明月没有动,依旧看着自己的书。面前的脚步悉索,看来阵仗还不小啊,她淡淡的笑了笑。
“姑娘,那些匠人们都准备好了,”云嘉略有些为难的开口。
“撤了吧,我不量。”明月眼睛都没抬。
“姑娘,府中人人都量了,昨个你就从房中跑到这里,让那几个人白白等了一天,今天师傅们都已经来了,姑娘你还是量吧。”
“啰嗦,他们不出去我出去。”
“哎你这……”
“姑娘,严冬苦寒,得一件冬衣蔽体,不论身在哪里,这衣裳总是要穿的。”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云嘉想要出口的话。
明月闻言抬了抬眼睛,“衣裳自然是要穿的,也要看在哪穿,赛图的冬季不比这里,现今这一身足够了。”
“这里到赛图怎么也要半月的行程,可是这第一场雪,眼看就要下来了,姑娘还是先看眼前吧。”那个好听的声音依旧温柔平缓。
明月抬起头来,侧面垂手而立的一个白衣男子面带微笑,明月仔细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男子竟然用法术模糊了自己的面目,一般人看来他与常人没什么不同,但是他们看到的根本不是这个人的真面目,这是一种很高深的法术,普通的术士根本就不懂,而她是跟着大祭司做古书整理的时候看到过,却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真的使用过。
她合上书,看了云嘉一眼,假装无奈的说,“还是这位师傅会说话,云嘉,你这辈子要是娶不到老婆,一定是你不会说话。”
云嘉看她终于肯配合,叹了口气关门出去了。
明月走到那个人面前,男子淡淡的笑了,手轻轻一挥,身边的三个侍女统统被下了不听不闻不看的禁术。
明月疑惑的问,“你是?”
“姑娘的伤,彻底好了吗?”男子淡淡的微笑。
明月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这男人第一句话问的竟是她的伤,不由得一惊,继而绽开一个微笑,愉快的答道,“多谢大人关心,已经无碍。”
男子依旧淡淡的笑着,说,“我从安苍来。”
明月笑的深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多谢挂心。之前见过裴大人,是我自己不愿意走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男子微怔,“瑞姑娘果然当得起明月这个名字,”男子依旧没有敛去面上的法术。
“过奖了,大人这次冒险进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明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这个人似乎不是第一次见,明月试探的问。
男子的眼中带笑,明亮的闪了一下,“我来看看你……”明月愣了一下,男子笑着说,“也好给你的大公主有个交代,上次的事没有连累你,我们一直都在担心。”
“劳大人费心了,明月无碍,只是,四王爷归期有变吗?”明月越和他说话越觉得熟悉。
“暂无变化,”男子说着拿起量衣的皮尺。
明月略吃惊,“大人你真会量衣?”
男子轻轻笑出了声,“不会,反正量的不对受罚吃苦头的不会是我。”
明月也笑了,配合的伸开双手,男子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肩胛,让她的心没来由的一阵加速跳动,垂首红了脸。
他看着面前这个发质浓密随意绾起的单薄女子,这个臂长,是比先又长了些了,男子好看的唇角微微的弯起。
等到她抬起头来,男子已经笑笑的站在她面前,明月好容易平复的面容又一次滚烫起来。
“瑞姑娘,下月此时,我来接你。”
明月点点头,略有些慌神的接了一句话,待她说出口就恨不得立即咬掉自己的舌头,看着她又窘又红的脸,男子轻轻的笑了,收了禁术,在桌上记录尺寸的纸上写下几个字,带着三名侍女离开了。
明月微咬着唇直到他离开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们离开后,明月立刻缩回柔软的小榻上,用一张小棉被掩住了红透的脸,她都和他说了什么啊。
‘我等你,’这样的话她是怎么说出来的。
云嘉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盖着小被在养神,连忙转身出去吩咐传点心过来,这是元刹交代的,厨房每日都不重样的变着法做小点心,他还不曾见过主子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乐静视她为眼中钉也不足为奇了,再说是奸细俘虏,哪个奸细有这样的待遇,骗谁啊。
几天之后,制好的衣裳都送了来,明月仔细拽起自己的看了又看,每一件都很合身,他完全不像是不会量随便比划的,可是确实他只是量了自己的臂长,怎么会就这么让那群真正的裁缝做出了这么合适的衣服,她疑惑极了,心里暗想有朝一日一定要问个明白。
一日花房的午后,明月看书看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元刹竟就倚在不远处的另一张贵妃榻上,双目紧闭眉头微皱。
睡着了还这么凶神恶煞的,不让人顺心。明月瞥了他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去哪?”
她的脚刚刚走过他面前就被他的声音叫停了。
“你睡你的,我回房和你不相干。”明月很有些无奈。
“唉,”他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过来。”
明月转过身来,他并未自小榻上起身,面色微倦,眼中浮起一丝不耐,正静静的望着她。
她走到他身边,他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明月坐在小榻边身子却仍是朝前的并未看他。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刻意掩盖了一些情绪,克制的说,“新衣裳都送来了吗?可还合身?”
“今日穿的就是。”她淡淡的说。
本来今早是不愿意穿的,怎奈侍女们都柔声劝她上身,一是今日天气阴冷,二是如果此时不穿主人瞧见了要责罚她们,还会只当是她不喜欢另叫了人来重做,于是她只好穿上,此时她到谢谢那群小侍女了,穿上了就省了和他之间的不必要对话。
“你和安苍的人有什么关系?”
明月心内一惊,面色淡然地说,“我们和安苍是邻国,有建交之谊。”
“你今日身穿的这件小袄,略有点赛图的风格啊。”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费心,想的这么周全吩咐给我制成赛图风格的吗?”
“我说不是我安排的呢?”
原来在这,明月领会的一笑,“那日量身之事,云嘉没有如实转告你?”
她那日口齿伶俐句句不饶人的说自己要回赛图不必量衣,想是这样那裁缝才制成了略带赛图风格的纹饰。她偷跑那日与她见面的人是安苍的一名将官,此事他已了解清楚,看来这个丫头不是等闲,竟让赛图动以邻国相援。
明月觉得心内很暖,那个人竟为自己制成了赛图风格的衣裳,想到这里她微微勾起唇角。
那个暴戾的男子此刻心里却是浪涛翻滚,日前皇兄对自己说的话还在耳边……
‘无名无分收了人家的女官于礼怎么都说不过去,你到底想如何?我这边目前还没有收到赛图的消息,我们与赛图并未建交,我已通知四叔尽快赶回,你若有主意早作打算,否则,四叔一回你即刻交人。’四哥的语气严肃强硬。
他忽然从身后搂住她,“不要离开我。”
明月惊了,竟然忘记了挣扎。
身后的他竟然在微微发抖,“你怎么了?”她到底不是冷血绝情的人,立刻轻声问他。
他没有回答。
“不要动,就这样,一会就好。”他疲惫地说道。
她没有听过他这样的声音,他一向都那样狂妄那样恣意,今日却是一脸的阴郁与疲惫,也许……她如言没有动,静静的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自背后传来。
过了半响,明月轻轻的说,“你累了吗?”她转过身来,慢慢搬开他圈着自己的手,看到眼圈微红的他,她心里一紧,将一旁的小毯拉过来,安抚他躺下,“累了就睡一会,”边说边给他盖上,“你睡吧,我就在这。”
元刹这才闭上眼睛,以一种非常不安的表情缓缓入睡。
明月看他呼吸平稳了,轻轻的走了出去。
云嘉看到她有点吃惊,“主子呢?”
“他睡了,”她看到一旁的蓝龙,“我要回房去了,你,看着他一些吧,今日不知他怎么了,真反常。”
明月摇摇头。
蓝龙看着她低低地说,“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是自己熬过的,今日竟肯给你看他这副样子,姑娘,在下请姑娘看顾他些,这件事,我们都无能为力。”
“我?为何?”
“今日是他母亲祭日。”
明月大吃一惊,那个弑君失败当众自戕的倾城女子,就是那一天,她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一道永生不灭的伤疤,让他从此再想起母亲这个词都带着鲜血淋漓的伤痛。
她看着蓝龙怔了一会,转身回到花房中。蓝龙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他觉得主子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丫头表面冷硬无情,实则心地善良柔软,只是自己那恣意惯了的主人,这样的手段要得到美人心怕是不易。
明月看着睡得极不安稳的元刹,有一些走神,她在想那个女子留给了这个孩子几分长相,那双绿色的眼睛已经太美,光是这双眼睛就很能说明那是怎么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只是,不仅没有嫁给自己所爱的人而是嫁给了自己要杀的人,这是怎么样的分裂?她觉得想不到,对于她而言,婚姻是一件神圣的事,是一件必须和自己所爱也爱自己的人才能共同完成的事,是的,在这件事上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她自己在感情上却是一片空白,也就是说,她面对自己感情的时候也许并不知道那就是爱情。
对着元刹胡思乱想了一阵,她还是在他对面自己常用的小榻上坐下来,手边的书页没有了再翻的兴致,只是一味的任自己的思想四散。渐渐地也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