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傲娇与偏爱》千鹤生

76、ROUND 8.梦想在望

　　预选赛前夕，神崎教练纠集队员们做了一番耳提面命。三井寿再一次久违地听到了“称霸全国”这样的字眼，无尽的少年往事涌上心头——

　　站在体育馆顶棚灯光之下豪气干云地说出“我的目标是带领湘北高校称霸全国，成为日本第一”的自己，彼时的眉眼彼时的脸；

　　膝伤入院，默默数着IH预选赛的日子，翻动台历时指尖的无力；

　　无视周围所有人的关爱与劝阻，飞蛾扑火般践行着一厢情愿的“称霸全国”的承诺，如今想来却是执着又好笑；

　　堕入黑暗沦为不良，长久失却照镜子端详自己面容的勇气，只能模糊一瞥越来越深的眉间纹；

　　回归，忏悔，懊恼过去；前进，追忆，与未来相逢；

　　打败山王后与队友们欢呼庆祝，获得冬选赛Best 5后的恍如隔世；

　　大学专业的选择，与父亲的冲突；每年队友聚会时一张张意气风发的熟悉面容……

　　还有——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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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井？三井君？”神崎教练的呼唤打断了三井寿的神游。他晃了晃脑袋，目光终于聚焦了。

　　“这一次的大学联赛，国青队会有专人全程关注，还希望你们鼓足干劲。”

　　虽然说着“你们”这样的字眼，神崎教练的视线却一直专注在三井的身上。大家都心知肚明，海南大学篮球队的首发正选球员里，只有三井寿还不是国青队的成员。

　　感受到大家试探的目光纷纷投过来后，三井寿觉得脊背热辣辣的，随之而起的，便是咚咚的心跳。

　　——怎么突然有种……紧张感了？

　　有些紧张的三井寿保持着每天晨练晚练专注比赛的日常。但随着海南大学篮球队一步步迫近关东区决赛圈，心头的紧张感越来越强烈——要说他不想进国青队走职业化道路，那肯定是假话。只是海南大学篮球社在过去有他的两年内并无佳绩，于是他的父亲大人三井茂生也有了充足的理由将继承家业的议题一次次地提上日程。

　　——如果所在的球队可以夺取全国冠军的话……

　　三井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这一届的篮球队无疑是强大的，精简之后的优异阵容中有森永，牧，还有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亦有清田这种实力强劲的新生力量的加持。因此，海南大学很快便突出重围，顺利地打入了关东区的四强赛，将与神保，明玉，和深泽一较高下。

　　而关东区球队中有着日本最强的大学篮球队深泽。这一点无疑昭示着，谁成为关东第一，谁就称霸了日本。

　　距离四强赛的第一场还有一周时间的时候，三井寿接到了从前湘北的队友木暮的电话。

　　**

　　走在去往安西宅的路上，三井步履匆匆。进入大学以后，每年逢节都会邀上几个昔日队友去看望安西教练，这几乎已是惯例。但这一次，特别的意外和匆忙。

　　“前阵子去看望教练的时候他的身体还很硬朗啊。”三井转脸和身旁一同赶去的安田靖春说着。
　　“听木暮前辈说，好似是突然病倒的，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

　　三井低头看着脚上的运动鞋，满脸焦虑。

　　安西宅前，先到的木暮和彩子二人向他们挥着手。

　　安西夫人鞠躬迎接他们进门，边道着谢：“谢谢你们过来。我啊上午刚送走湘北的孩子们。”

　　“安西夫人，教练他怎么样了？”

　　安西夫人微微侧过身，面上是宽和的笑意，她知道这个惶急相问的小伙对自己的爱人是发自肺腑的关心。

　　“外子是老毛病了，三井君应该也知道。这次也是发病急了些，没有大碍的。”

　　四个人边听她说话边走过大宅的门廊。

　　“哼……一定是篮球队新进的小鬼们不听话才惹得教练生气吧！”三井开启了脑补模式。

　　安西夫人掩口一笑：“不是呢三井君，这一届的孩子也很好，外子经常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你们呢。”

　　木暮等人对视着，会心一笑。

　　“那……安西老师是为什么？”彩子迟疑地追问着。

　　安西夫人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敛，眼中流露淡淡的惆怅。

　　“外子啊，是因为义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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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安西宅后的三井寿心情有些郁郁。安西夫人口中的“义辉”是他们的幼子，刚从美国回日就学某国中，入选了篮球队。然后很快因为跟同学“打”成一片差点被禁赛。回到家后无视严父慈母的谆谆教诲，屡次出言顶撞，之后继续我行我素。

　　“教练会被气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各自道别后，与三井同路的彩子喃喃说道。“这个时期的孩子啊，完全体会不到身边人的苦心，理所当然地肆意挥霍着他们的关爱……”

　　三井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有种护膝下的部位隐隐作痛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能懂得安西义辉的叛逆期，以及彩子犀利的言语。

　　像是给他“膝头中箭”的感受做诠释一般，拐了个弯后，三井寿和彩子同时看到了路口的松下未嘉。

　　“久等了！”彩子快步跑上前去。

　　松下看到三井的一瞬间显然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彩子约她在这个路口，两人一起去超市购买食材以备晚饭。

　　听完彩子的解释，三井扭过脸去，避免与松下的对视。而对方也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傍晚的街景。彩子突然拍了拍手：“这样吧，既然顺路，三井前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超市逛一逛，再一起吃个晚饭嘛！永山前辈是你的同学，未嘉又是……”

　　“彩子小姐……”松下为难地打断了她，歉然道，“我是来说，遇到了一些事，想早些回去与永山学姐商量……”

　　“……”彩子和三井同时陷入无语。

　　三井蹙眉紧盯着此时有些无措的松下。彩子察觉到气氛微妙，打圆场道：“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了，改天吧？”

　　——又是为了避开我吗？

　　三井寿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着。但这一次，松下未嘉是真的遇到了急于与人相商的麻烦。

　　*

　　与篮球社几乎同时进入关东区决赛圈的剑道社可谓战果辉煌：男子队保持着团体赛一轮未败的记录，刷新了海南大学剑道部的历史。而女子队也不负众望地一路杀入四强。然而，此时横井教练却做了一个令众人殊感意外的决定——将松下未嘉从团体赛次锋的位子上换了下来，以便她专注地进行个人赛。

　　“松下曾经获得过全国高校剑道个人赛的冠军，希望海南今年也可以出一次个人冠军。”横井教练如是说。

　　决定一出，部员们议论了好一阵子。但毕竟在以剑道社团体实力强劲闻名的海南大学，近年来还没有出过个人冠军，因此大部分队友都对横井教练和松下未嘉表示支持。女子队的队长藤尾怜为次锋补发阵容头疼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

　　当事者松下未嘉本人微感惊讶过后便认真投入了个人赛的练习准备中。毕竟对她而言，比团体远没有比个人驾轻就熟。所以，尽管感受得到周围抱有疑义的目光和议论，却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真正令她感到困扰的是，自从被宣布代表剑道部女子队个人参赛后，她开始收到古怪的来信。

　　寄往大学信箱里，没有寄信人和落款，简单的信封里，装的只是她的个人照片。

　　第一次，她不以为然地无视掉了。

　　第二次，她把信件和之前收到的摆放在一起，拿出照片看了又看。

　　第三次，看到其中几张照片的背面写着“已经知道了哦”这样的话。

　　第四次，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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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子拎着一包咖喱饭食材回到住所的时候，看到松下与永山二人正头抵头在沙发上研究着那些照片。

　　背影，侧脸，常服，剑道服。

　　理头发的样子，跨上电车的样子，托腮发呆的样子。

　　每一张照片上的松下都毫无死角，看起来赏心悦目。

　　永山托着下巴：“未嘉，如果不是那一句话，简直就像暗恋你的人拍出来的照片啊。看把你拍得多美。”

　　彩子凑上前来：“原来是真的遇到了麻烦啊。那个人又寄信来了？”

　　永山转脸看她：“欸，什么叫真的遇到麻烦？”

　　“哈……刚才我和三井前辈同路回来，然后未嘉就要放我鸽子……”

　　“……”松下低着头继续翻检照片。永山说的没错，照片上的她很好看，与其说是仓促的偷拍，倒像是精心选取好角度谨慎完成的摄影作品。

　　——如果，如果没有那一句恶意满满的“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呢？迄今为止能够被她视为秘密的……也只有她的身世了。

　　“特地挑这样的时候寄给你，是不想让你好好准备比赛吧？”永山思索着，“会不会是剑道比赛中曾经交过手的对手？”

　　松下摇摇头。虽然她的剑道成绩很值得一提，但一直以来她都不过埋头练习认真比赛而已，不觉得自己会因此树敌。

　　永山把第四次寄来的照片翻转过来，与第三次的比较了一下：“感觉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寄的？笔迹不太一样。”

　　松下指了指照片背面：“虽然好像特地换了笔迹，但收尾的笔画走向还是很相似的，应该还是同一个人吧。”

　　“我来看看。”对书道颇有研究的彩子凑过来仔细比对了一下。

　　“嗯，我同意未嘉的话，应该还是同一个人。”

　　“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呢？”她和永山一起皱眉思索着。

　　永山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偏偏在你成了个人赛代表后寄来这种东西，还说这样意味不明的话。感觉还是像剑道上的人。”

　　“会不会是剑道部的队友呢？”彩子插话道，“能拍到这么多贴身私照，像是熟人啊。”

　　永山面色变了变：“这也是有可能的。”

　　松下微微一笑：“我觉得，不会是剑道上的对手。心地不纯粹的人练不了剑道的。嗯，即使是，寄这样的东西给我，最终影响的也是他们自己吧。如果心怀恶意，是击不出漂亮的剑式的。”

　　彩子和永山对视了一眼。

　　“未嘉，你可真是豁达，真的不怕因此被影响后面的比赛吗？”

　　松下摇了摇头。

　　对她而言，唯一可以视为秘密的事情，几乎也快不是秘密了。因此，她看得很开。现在的她，心里只有剑道比赛这一样事情。

　　修行。比赛。比赛结束。父亲。真相。

　　彩子支着手肘：“未嘉就从来没有遇到过……恶意的人和事吗？”

　　“嗯？”松下整理着摊在茶几上的照片，手指微微一滞。寺岛纪香，宇津井雪……许久不曾想起的名字浮现在脑海。但现在的她绝不会对仅是抱着恶意本身的人示弱。她不惧怕她们。

　　“遇到过。”她如实答道，“但，我遇到的善意更多。”

　　“藤前辈”，八千草前辈，还有本乡教习……时而想起虚伪的松下一家时，也会有三井家曾给她的温暖相待作为比照。

　　松下未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幸过。

　　“那么，照片的事就不管了吗？要不要告诉横井教练？”

　　松下把几封信码好，站起身，笑道：“告诉教练的话他也只会让我不要受影响吧。其实，听永山学姐说或许是剑道上的对手，我反而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可以与他们堂堂正正以剑道决胜负，一想到这个，我就充满了干劲呢！”

　　永山愣了一下，很快笑了起来。彩子也笑弯了眼睛，提起放在一旁的食材道：“那么我们就开始准备好吃的晚餐咯！”

　　“好呀！”

　　松下开心地举起手来，伸了个懒腰往窗外望去。红霞斜照，夜晚即将如期来临。明日的朝阳也会隐没星光，带来崭新的一天。谁也无法预知未来，而此刻的梦想，正真真切切地抓在手上。唯一能够做到并做好的便是，一步步，踏踏实实地走向明天。

　　——还有，与某人的约定。

　　1403，日向太太的公寓中。

　　洗漱完毕的三井寿随手抓过桌上的手提电话，看到收件箱里的信息——

　　“比赛结束后再见一面吧。”

　　（第一部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