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ROUND 17.茶色头发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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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雄一郎回过身后，面上又是松下熟悉的、和颜悦色的表情了。
“Daddy，乌海先生说肯定能够很顺利通过初段考试呢。”松下毫无觉察地向父亲汇报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道表现。
松下雄一郎笑呵呵地说道：“未嘉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不止剑道，学业上也要多多加油。”
松下乖巧地点点头：“我会的。”
中学一年级生松下未嘉最擅长的科目是英文。许是在英国生活过四年的关系，她的语感浑然天成，发音更是比一般的日本人标准得多。其他的科目维持在优良的水平，不冒尖却稳稳当当，她从未担心过课业的问题。
……
三井家族的葬礼结束后，松下在三井宅中很少再看到三井夫人的身影。她通常把家中大小事务托付给毛利太太，便忙于各种聚会去了。
松下和三井一样，并不明白那些聚会的重要性。开始的几天，结束练习后晚归的三井看着空荡荡的家，颇有怨言：“老妈又出去玩了吗？！”
松下也将三井夫人口中的“聚会”视为玩闹而已。老实说她也有点不习惯退隐后一向素颜朝天的阿姨突然开始了各种浓妆艳抹、香奈儿LV的装扮。
“嘁！又去那些阿姨中间显摆了！”
三井如是抱怨道。
不过此时他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一个多月后的国中篮球联赛上，很快便专注篮球练习了。
于是三井宅中颇感孤寂的，只剩松下一人了。爸爸又去国外忙业务了好久都见不上一面。叔叔更是人影难见何况松下在家中也很少与三井茂生打交道。毛利阿姨只会一口一句“未嘉小姐”地唯唯诺诺。小爱姐姐又远在京都上学。以前从剑道场回家后总会迎来三井夫人一句爽朗的“小未嘉，欢迎回来！”，现在只有一片静默迎接着她，令她觉得，没有了阿姨元气满满的聒噪，三井宅真是一片死寂啊。
又一日清晨，三井夫人出门前再次交代了自己会晚归，嘱咐毛利太太只给两个孩子准备好晚饭就好，松下终于忍不住在道别之后问道：“阿姨，聚会真的很有吸引力吗？没有阿姨在，家里好冷清。”
三井夫人正在弯腰穿高跟鞋，闻言怔了怔，然后起身呵呵地笑了起来。她轻轻地握住松下的手，平和地说道：“不，没有什么吸引力，也并不好玩。但是非常重要。小未嘉现在没有办法懂得的。阿姨只是努力地，想要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她温柔地摸了摸松下的脸颊：“感到寂寞的话，就多交点新朋友，带到家里来玩。像小寿和优太君那样。”
“新朋友……”晨辉斜洒在松下茶色的卷发上。她站在一片亮光中，目送着三井夫人出门，没有也无法告诉她：带新朋友来这里玩吗……自己寄养在三井宅这件事，不知为什么，成了难以启齿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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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在开学伊始感受到的微妙氛围一直延续着。虽然以宇津井雪为首的一帮女生还没有公开地找过她的麻烦，但她感觉得到她们对她的排斥与敌意。
这种敌意很快便蔓延到了班级的其他女生那里。那是在她第一次被英文老师大塚叫起来读课文之后。
大塚老师表扬了她流利的朗诵，有意无意地补充了一句：“松下同学的发音很像在国外生活过的人呢。”
课堂上明显起了一阵小骚动。松下并没有注意到与其他女生互递眼色的宇津井，只是有一说一着：“我的妈妈是英国人，所以……”
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说那句被很多同学认为是“炫耀”的话呢？
事后松下每一次回想起，都懊恼不已。
大塚老师“哦”了一声：“呵呵，原来松下同学的发色是因为混血的缘故。”
身后，已有同学窃窃私语了起来。
“说谎可是要吞千针的呢松下未嘉！”
次日放学后，宇津井便得意洋洋地抱着手肘拦住了走廊上的松下。
松下莫名地抬眼看她。她身后，还有好几位面露不善的少女。
“说什么爸爸是三井集团的职员，三井学长父亲的同学……三井集团哪里有娶了外国太太又姓松下的职员啊！”
少女A笑声尖利：“雪你真厉害，这种情报都能查到！”
宇津井说道：“本来神奈川的三井集团公司里就没几个姓松下的人嘛。我老爹和他们有业务往来，中高层什么的知道一些。”
“喂松下未嘉，假装跟三井学长很熟，还冒充有个英国妈妈，很有意思吗？”宇津井质问着。
“我和三井学长熟不熟，为什么不去问他呢？”
松下一时脑子里乱糟糟的：姓松下的职员没有外国太太……这样的信息总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她理不出头绪。因此，只是脱口而出应付着宇津井后面的话。
她望向满脸嚣张的宇津井，突然弯起了嘴角：“还是说，你们口中的三井学长根本就不屑于回答你们的话……”
“砰！”毫无防备地被揪着头发撞到了鞋柜上。
眼前，宇津井跋扈的表情越放越大：“少跟我废话！就是看不惯你这样的表情，即使不提三井学长也一样！”
松下恼怒地反手抓住她的手臂，冷冷地说道：“放手！”
“松下未嘉，你还搞不懂自己的处境吗？”宇津井身后的几位少女慢慢走近。
松下的手微微一颤。
宇津井得意地笑了起来，右手还扯着她的头发：“混血的茶发女孩，听起来真是洋气呢！但其实根本就是说谎的对吧！”
她凑近松下的耳畔，一字一句地说道：“说，‘松下未嘉是个撒谎精’！说啊！”
松下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我妈妈叫安娜，是英国人。我爸爸是日本人。就是这样。”
“哈哈哈哈！”宇津井放了了手，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松下彻底哑口无言：“那么带我们去看看啊，你那位英国籍的妈妈。”
……
松下未嘉在武石国中开始了噩梦一般的生活。
课桌被刻上“撒谎精”的字样。上英文课若被老师提问身畔必会响起可怕的嘘声。课间出教室再回来时书包也会被翻得乱七八糟。
报告过老师，结果就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围堵，变本加厉地被报复。
“那个茶色头发的撒谎精”成了小范围内松下未嘉的代号。
想过告诉三井夫妇和三井寿。可是前者忙于事业很难见到，而后者……
会影响到小寿吧？如果让那些家伙知道我和他住在一起的话。
也曾经反抗过，执起教室里的扫帚直刺宇津井的喉咙，结果被班主任老师看到，写了检讨并被警告再发生这种情况便要请家长。
走在夕阳下的校园里，听到身后宇津井她们放肆的笑声，松下未嘉觉得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
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欺凌？
她困惑地想着。
“茶色头发的撒谎精”，这刺耳的称呼是耻辱的黔印。
可是，她没有说过任何的谎话啊。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与众不同的天然发色便要蒙受这样的待遇，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而三井夫人口中的“交到新朋友”这件事，更是变得异常困难。
她的同桌是个可爱的双马尾女生，曾经无意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一句：“松下同学的眼睛也是茶色呢，也是因为是混血的关系吗？”
当时的她微笑着应了一声“是”。
再次看到双马尾同桌的时候她低垂着头不敢看她，脸上满是纵横的泪渍，并很快向老师要求调换了座位。
再后来，松下看到她的时候，她跟在宇津井小组的后头，低头步伐匆匆。
松下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可责怪的。
再一次被宇津井她们揪头发教训，她愤怒地望着她们。向晚的天空飞过成群的乌鸦，凄厉地啸叫着。
身旁，玫红色的脚踏车歪倒在地，车轮骨碌碌地转动着。
寺岛纪香跨过脚踏车，面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被晚霞映照得宛若琉璃般清湛通透的茶色眼眸中映出宇津井愤愤然的脸，尽管在她特别的瞳色中愣怔了片刻，她依然说道：“是你瞧不起人在先，是你说谎在先！”
“我没有说谎！”松下突然大力地推开宇津井，拿起书包重重地挥向众人，然后扶起脚踏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我确实瞧不起你们！”
单车在不良少女们面前划出一道玫红色的光影，松下的背影消失在前方。
“撒谎精撒谎精撒谎精！”
房间里，松下在书桌前狠狠地抱住头，痛哭地呜咽起来。
“妈妈……mummy……”少女喃喃地呼唤着已经好多年没有再见到的母亲，突然发现母亲的面容在记忆里模糊了。她惊恐地抬起泪痕交错的脸，“啪”地打开抽屉，试图翻出唯一的一张与母亲的合影。
然后，她顿住了，右手摸到了一把剪刀。
少女望向镜中愤怒的面容。刚被揪扯过的头发被泪水凌乱地贴在颊边。
茶色的头发，茶色的眼睛。
“我的妈妈是英国人。”
“撒谎精！撒谎精！”
一刀，两刀，三刀。
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细碎的茶色的发纷纷乱乱地掉落下来。
是不是这就是她遭受欺凌蒙受痛苦的根源？如果是的话，就让它消失吧！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ROUND 17.茶色头发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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