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颜》龙羽燕

5、第 5 章

　　不知道是不是在庄里拘管久了，叶怜嘉一点惜别之意都没有，反而象个撒欢的小马，摇着尚喧的手臂开心地说：“尚大哥，听说你是天山雪阁的白虎堂主，管所有财政，以后就叫佩佩天天跑商吧。如果他不跑，我就用这个鞭子教训他。”

　　尚暄微微一笑：“嘉嘉这么厉害呀。”

　　叶怜嘉得意地挺起小胸脯：“夫人说了，就佩佩现在那点修为，还不够妖兽什么塞牙缝的，更不要说和三界高手较量。所以就要叫他劳其筋骨什么什么的。”

　　常醉心中一动，多看了风暖佩几眼，看来粉艳丽侯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无情，不过真的目的只是如此吗？

　　风暖佩心中涌起感激之情，可是一看叶怜嘉手中的鞭子，心中立刻又凉了半截，几乎可以想象美女师傅脸上那恶作剧的笑容，就算自己很用功，摊上叶怜嘉，也舒坦不了。

　　只听叶怜嘉又道：“夫人又说了，虽然她说只要离开无醉山庄就和她没关系了，可是只要知道佩佩是夫人徒弟的人，还是会对佩佩另眼相看。教出这样傻不拉唧的徒弟，为了面子考虑，就算是顽石最后也得好歹琢磨成玉，至于在琢磨过程中，顽石会不会承受不住变成飞灰就不在夫人考虑中了…”

　　这一席话听得风暖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尚暄望着他温和地一笑，拍拍叶怜嘉的小脑袋：“你家夫人眼光很好，不会是顽石的。”

　　叶怜嘉笑嘻嘻地说：“如果是顽石又碎不掉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呢。”

　　“夫人一定会亲自拎着大铁捶过来，咣当~哈”

　　“哈哈，你家夫人有那么凶吗？”尚暄忍不住失笑，这孩子真是可爱。

　　常醉却直觉地觉得叶怜嘉虽似是童言稚语，但每一字都无比真实。真是越来越叫人迷惘了，这个粉艳侯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呢？自己的这一步赌注是对还是错呢？如果错了，会不会万劫不复呢？但须臾间心志依旧坚定无比，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自己的那个目的一定要达到。

　　风暖佩默然不语，在他的心中，想着的是，那一次，北部的冰雪上，纷飞的雪花衬得师傅的容颜越发娇艳欲滴，可是说出的话却那么清冷如霜雪：“如果达不到我的期望的话，我也不会介意亲手毁灭。”师傅的笑容，别人说是倾国倾城，可是她随后的话却叫自己的心冷入骨髓：“你不用担心，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抱过任何期望。”

　　然后自己就开始懈怠，因为无论怎样，都不会做到她想要的吧。

　　可是终于，还是被师傅毫不留情地送出山庄。

　　如果我真的变强了，那么结果会怎样呢？就算能够打败韩末——现在看来真是遥不可及。风暖佩苦涩地笑了，尚公子是个温和的好人，可是自己的未来真的是茫然啊。

　　暮色渐合，可是屋里却迟迟没有亮起灯来。屋中的主人只让人看见无比美好的侧影，安然的姿态仿佛亘古便不曾改变。银紫色的长发依然随意地披散着，出奇地慵懒，可是如果看她的眼神，却决绝地几乎带着杀气。

　　但没有人能够直视她的眼神，胭脂小心地站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自从将常醉一行人送出去，她便一直在这里候着。对这个主人，敬重中也有着畏惧，如果主人不开口，那么自己也别说话的是。

　　只是，她也没想到，要站这么久。虽然不觉得脚酸，可是屋子的寂静却一分分地仿佛越发沉重了。

　　“夫人，今儿喝自己酒呢？”红粉托着盘子进来，顺手点亮了灯，“夫人怎么不要灯呢，夫人不是最喜欢高烧红烛到天明的么？”

　　胭脂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夫人对红粉比别人要宽纵些，也只有红粉能这样笑着轻松和夫人说话了。

　　“胭脂，你心乱了呢。”温和的责备听在胭脂耳中却似是一道霹雳。

　　“夫人…”只叫了声，反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你心里挂着那两个孩子，是不？”月无波不急不徐地道。

　　红粉在旁笑道：“也难怪胭脂姐姐呢，那两个孩子一走，山庄里好象顿时冷清下来了。”

　　“他们不是山庄里的人，迟早都是要离开的。”月无波淡淡地道。

　　“可是…”胭脂鼓足勇气，“为什么要将他们托给天山雪阁呢？”

　　月无波眼风一扫：“天山雪阁有什么不好么？也算是江湖第一大帮派了，帮中高手如云，这样的环境下，他们会成长地更快。”

　　“可是他们两个…”胭脂说到一半突然又停下来。因为她看到粉艳侯的微笑，唇角那样的弯起，可是眼睛却清泠如雪水。

　　“胭脂，去叫青黛过来吧。”

　　“是。”胭脂低着头退出，她知道，这已经是她勇气的极限了，对于粉艳侯的命令，从来她都会无条件地执行，如果这一次不是那两个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心下实在不忍。可是，夫人总有她的道理吧。

　　“胭脂，如果还想继续平静地生活，那么就把那两个孩子忘了吧。”月无波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胭脂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夫人是不会有错的，那么错的只能是自己了么？

　　青黛很快过来了，这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光洁的额头，明亮的眼神，还有紧抿的唇线，显示出她的聪明和坚强。

　　红粉乖巧地为月无波斟上酒，也给青黛倒了一杯。

　　“红粉的调酒技术越发精湛了。”青黛一饮而尽。

　　“青黛姐姐喜欢喝这种酒的话，明儿红粉给您送一坛过去。”红粉马上又为青黛倒满。

　　“谢了，表把我惯成酒鬼了。”青黛笑着说。在月无波面前她并不如何拘谨，显然她的地位与众不同。“夫人叫青黛来，是为了灵武的事么？”

　　月无波对青黛猜破并不感到惊奇，微微一笑：“前次朋友送来图谱，我叫你收入碧落阁，这几月下来，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青黛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问：“夫人和常醉的赌约我知道了，不过，最后真的要允许他上碧落阁吗？”

　　月无波微饮一口酒，悠然地道：“无论完成与否，他的心中都已有了一个心魔。如果他真的完成了，那么我为什么不兑现承诺呢？”邪意的笑容透着说不出的魅惑。“何况，这任务他轻易完成得了么？”

　　青黛正色道：“夫人勿要轻看此人，至少有五分机会，这已经足够高了。”

　　月无波狡黠一笑：“你觉得他能猜到我这里就有一件吗？”玉手一挥，顿时室中光华灿烂。

　　“秋水落霞。”青黛脱口道。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月无波曼声吟道，飘带在她的手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辉，更衬得月无波姿态翩然。

　　青黛沉声道：“图谱中记载明白，此带乃是天女掬长空之色，染落霞之艳织成。展开绚烂无比，使人俗念顿消，心无点尘。”

　　“心无点尘？”月无波的星眸亮了起来，笑容却越发地透着嘲弄。左手轻轻一动，飘带便被收了回去。

　　“他会猜到，当他收齐了其他三十五件后。这世上的强者总是有限。”青黛认真地道，“那时候，他就赢了。”

　　月无波又笑了：“前日我叫胭脂送了一件东西给越倾城。好象是叫什么连理双树什么的，取个好口彩，免得她老是没完没了地结婚，榨我的红包。”

　　青黛一怔，这连理双树也是三十六灵武之一，乃是一对痴情男女坟前精魂所化双树，攀枝连理，象征在世虽不能合枕，来世愿永无分离。以此木为剑，因至情贯其中，也可成绕指柔，也可以断金玉。

　　“所以呢，看越才女一关常醉怎么过了。”月无波笑得越发灿烂。

　　青黛心中迅速计算，今日常醉来访，就携了三件，粉侯这里一件，又送了越倾城一件，这就五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