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血璎珞》龙羽燕

13、第 13 章

　　小初继续筛选，番薯走过来，欲言又止，蓝不惑笑道：“番薯兄，你都要当帮主的人了，还这般吞吞吐吐的可不成啊。人说女孩的心思难猜，番薯兄难道也想叫我们猜一猜？”
　　番薯苦着脸道：“不惑兄弟，你别开俺老牛的玩笑了，什么帮主，遇到事还不得大家商量着办…”
　　微微一怔，正色道：“番薯，你可是以为我推举你出来是将你当成傀儡？昨夜我只说了一个理由，看来你未见放心全信。我不做帮主，是为避免逆云烟提前招致敌意，再则确实我也不是帮主材料。帮主地位貌似崇高，实则最是吃力不讨好，帮中大小事务琐细繁重，身为帮主才智还在其次，性情稳重厚实才是关键，说白了这几乎是卖苦力的位置，你觉得我可有耐心一一处理满足帮中大小请求？”

　　微微一顿，“不惑心思灵活，但思虑过多，他的位置在参谋而非决断。渐离性情更是脱跳顽皮。鬼鬼和小初均是各有长才，但都欠缺身为帮主的器量。你见事慢，但性情坚毅，又自知才不及他人，谦逊善纳也是有了，你不做帮主谁做？”忽然促狭一笑，“吃下去是草，挤出来是奶，你坐了这个位置，少不得要为大家卖力卖身了。”
　　不惑目光闪动，若有所思。适才我压下半句话未说，便是希望他能自悟。无论多少才气，过早显露总是不好，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这个道理我原也懂，不过，少年时意气风发，怎懂得收敛，到栽了跟头却是太迟。江湖上每日诞生多少少年男女，但真能出头的又有几个，大多还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从这个角度看，我所给予他们的不只是参与复仇游戏的角色，也是一个也许能够名动天下的机会。只看，我们，我和他们，是否能够好好把握。
　　番薯搓了搓手，看看我们的神色，又放下去，终于屏去任何附和成分地笑起来：“既然大家信任俺，老牛少不得出一把力气了。适才俺是想说，”一迟疑，“这帮建了，收人了，漂亮女孩子也多了，渐离兄弟的性子，我怕他就象刚才一样，有时候会做出不当的举动，那到时候…”

　　这番话倒是我出我意外，看来番薯并非如从前般只唯唯诺诺，已不自觉代入帮主角色，开始想一些问题，由于本有的几个女孩子都属于比较强势的人物，而墨骨，大家似乎也没认真将她当女色看过，所以制定帮规的时候压根没想到有严禁调戏女性的成分，如果切实考虑，说不定该规定不得随意调戏男性还更符合些。说起来，渐离虽然喜爱嬉闹，但推之为轻薄好色之徒也不适合，适才也多是情急，不能确认为有意地调戏吧。
　　番薯的顾虑在，虽然知道没有恶意，但落在别人眼中，却可能是别的说法，若还有他人效尤，更该如何甄别？
　　不过，这才第一天呢，日子还长着呢。淡淡一笑：“有小初和鬼鬼在，还怕谁翻了天不成？”口里说着玩笑，目中寒芒闪过，若真有心怀不轨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逆云烟都会叫他好进不好出。望着人群，心中自失地一笑，不愿做帮主，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不愿意有过多的牵绊，是决意做恶人了，坐在那个位置，必须考虑方方面面，跟多时候只能宁宽勿紧，而这是绝对不符合我做决定后的心意。我要的，是这样一种自由，我厌憎的，就让他见血。

　　人群已见疏少，小初的筛选也将到了尾声，和番薯渐离相视一笑，不管怎么说，这第一关我们是过了。小初抬起头，遥遥做个鬼脸，显见顺利结束，心情也是轻松愉快。
　　规模所限，只能40人，之后几天，也许还会陆续黜掉一批，有进有出，本是帮派运转之道，我们也不很担心。倒是鬼鬼的担子重了，按招收的人员来看，即便是我们，都得在她的白虎堂历练服役，需要她安排的事将是四堂中最多，不知道她是苦恼还是兴奋，不过应该是后者更有可能。
　　“帮派招人么？算我一个。”小初已经收拾，面前当地又掷下一面名牌。倒是一个气宇轩昂的剑侠客，只是这态度未免狂傲。

　　小初不易察觉地一皱眉，旋既巧笑嫣然，随手翻起名牌，见上面“血飞，大唐，功力75”。“可巧，我们还有一个名额，不过…”
　　“按我这功力，混个长老应是理所当然吧。”对方越发肆无忌惮地将手按上桌子。

　　小初不露痕迹地一退，转向我们：“帮主，这位公子要当长老。”大家早有默契，这等公开亮相的机会，自然是番薯这个理所当然的帮主出面，我是越少让人留意越好。
　　小初一语，血飞自然转向我们，见番薯的摸样，目中傲慢之态更甚：“按说护法更适合我，不过我毕竟初来乍到，给个长老就行了。“
　　答应他。我暗中向番薯传声。虽然这初见面的印象不是很好，但一则我们现在确实缺少堪用的人手，成长需要空间也需要时间；再则放一条鲇鱼也可以让水活起来不那么沉闷，而若这个人真要做不知进退扰乱大局的猴子，我也不介意先在内部动动刀子。目光和小初在空中一碰，小初美目一亮，弯起唇角，对我的用意已经了然。

　　正面几栋简陋的建筑，逆云烟，这艘不知道会驶向何方的船，正式起航了。
　　鬼鬼已经带着几个人开始踏上了漫漫的跑商之路，墨骨也在其中，接过银票的时候，她的眼中有一种战栗而狂热的色彩：“我会努力的！”她如是说着。虽然装满商品的包袱对她而言似乎过于沉重了些，不过锻炼中应该很快会习惯。
　　苏子然和龙璇跟着小初走了，建帮后点检，居然是骨头和狐狸最多，单独组队都没有问题，于是小初兴致勃勃地组了个狐狸队去找九头精怪体验魔族任务了。
　　蓝不惑本也想去跑商的，我将他留了下来，暂时还是不去抢位置了，还有孤鸿影和番薯，前者是对武道痴迷的人，形象又好，量才而使，已经准备将他打造为逆云烟的一个亮点，虽然血飞目前功力最高，但这种不讨人喜欢又不能完全驾驭的人，自然也不在我全力支持的范畴内。
　　还有一个位置却给了媚迷仙，由于名实极度不符，众人三两散去的时候，无人愿意和她同行，她目前的实力算是比较符合我们这个水平线，无论是收拢人心还是恻隐心动，反正我自然不会在乎她的外表，便将她也留了下来。
　　说起来，她和番薯也好算是同门，真难为她一个女孩子混在一群男魔中——不过，单从外表，仿佛也不大容易区分吧。

　　去北俱芦洲吧，番薯你带队…”大家一起开始好好努力吧。
　　重新踏在厚实冰冷的白雪上，这片缺少色彩的地方，杀戮的鲜血是要格外鲜艳的。没有什么不安，也没有什么怜悯，不接受，那么就不如干脆不出生吧。
　　媚迷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一只老虎拥有这样一个名字，察觉我的注视，她回我一个毛茸茸的微笑，忍不住想放声大笑，一低头，如镜的冰湖照出的是一张有着尖锐犬齿的面孔，背后的骨翼分外触目，敛敛地笑了，我也不是人，我早已经不再是人了。
　　蓝不惑，你有目标吗？有幸让未来的第一帮主为你带队，你也要努力成为第一化生来回报啊。”刻意说着玩笑话，不让自己的心沉在黑暗中，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保持轻松明快的节奏，过早绷紧的弦也会过早绷断的。
　　哈哈，第一不敢，我只是个老实和尚，老实医生…”
　　俺，我也只是一头老实牛…”
　　＂那么我也该是一只老实老虎…”连番薯都学会说俏皮话的气氛，媚迷仙终于从生疏感中解脱出来，笑着接道，神色突然凝住，“咦，那是什么？”
　　雪地里倒卧着一个人，一身的白衣令他和雪地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被媚迷仙突然看见，不知道再过多久才会被人发现，也许就此长埋在雪中也说不定。
　　媚迷仙抢上前去扶起，我却微微退了一步，看来不管环境怎么改变，要我改变骨子里那种与人疏远的气质都很难，有别人可以去做，我就绝不动手，真不知道该说是懒惰还是傲慢。

　　“虽然对方的确是比你长得端正太多，不过，不惑，你也不可以因为嫉妒而放任不管，现在可正是发挥你医生职责的时机。”
　　被媚迷仙扶起看清正面的男人让我们有一个短暂的失神，美玉般温润的相貌却无由让人感觉到尖锐的杀气，进而想象现在紧闭的双眸一旦睁开会是如何的锐利清澈。
　　不是普通人啊。这样叫我们遇到，是福是祸呢？而陌生的面目却给我一种隐约的熟悉，但曾经的过目不忘早已抛弃在层层叠叠的黄土下，也许这个人也属于那些一眼之缘的人物吧。没有心思去记起，只是不幸遇到不好不管的一个陌路人。

　　念闪中，不惑已上前把了脉，怔了一怔，方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过度饥饿导致一时虚弱晕过去了。”
　　正说间，对方已醒转过来，双眼突然焕发出神采，却是对着媚迷仙：“好大的两个馒头啊…”一边说，一边挣扎着伸手去抓。
　　番薯的嘴张大地可以塞下一个馒头了，蓝不惑、孤鸿影和我同时错愕当场，反是媚迷仙最快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将对方往地上一放：“流氓！”

　　这一放用了好大的力度不知道，不过雪地上被砸出一个坑，这男子也理所当然又晕了过去。
　　因为有不惑的存在，我们谁也没有携带食物，他的推宫过血更能补充精力。只能先带回去了。
　　有前面一番，媚迷仙是绝不肯靠近了，孤鸿影上前将对方负起。目中闪过一丝诧异，我不认为这是孤鸿影身为属下的自觉，诚如建立时所言，我们要的是一个可以依托的家，番薯更是没有身居上位者的霸气和威压，大家和睦平等，没有什么上下尊卑之分，只是各司其职而已。
　　而除了提升功力，少见孤鸿影主动去做某件事，自然地树立了孤傲的形象，想不到现在他会主动援手。

　　看天时也不早了，又有了这样的打岔，就回去吧。
　　走在后面，媚迷仙突然塞给我一件东西，举手一看，却是一块晶莹通透的玉佩，边缘处镂饰的左龙右凤栩栩如生，正中铁钩银划三个字“天书玉”。
　　“刚才从那个人身上掉下来的…”媚迷仙的脸上又不期然浮起一层红晕，不过也真不容易看出就是。

　　那么这是他的名字吗？转动着玉佩，玉质如此纯粹，雕工如此精致，虽然我不留心饰物的高下，也知道这在江湖上也算是十分罕见珍贵的东西，只怕是只有少数几个顶尔尖的人才能有的吧。
　　希望不要太麻烦。我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