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未已》季初橙

1、异状初现

　　天亮的时候下了场雨，我从柜子里翻出许久不用的雨衣穿上，锁好门下楼。下到二楼又折回来，今天是周六，用不着去上班。
　　周末，能用来做的事情似乎很多，比如静静坐着，看几部影片。
　　挑挑拣拣一番，硬碟盒里的收藏虽丰，却都是过时的旧片了，是上个周末还是上上个周末，早已将他们如此这般挑拣过许多遍。
　　随手抽了一张，是很老的动作片，喧喧闹闹开场，乒乒乓乓开打，似乎很适合填充气氛。
　　踢掉鞋蜷缩在沙发上，靠垫的高度刚好合适。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偶尔啪嗒啪嗒滴出声响。楼层有点高，因而雨声似乎格外空洞。出行的人渐渐多起来，交谈的声音在被雨冲刷得宁静的空气里清润响亮。
　　影片中的嬉笑怒骂渐渐被隔在一层透明的墙后，雨声却越发清晰起来。
　　当初或许不该买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起来太过空旷。

　　或许是太过无聊，又或者是沙发太过舒适，迷迷糊糊间有了睡意，但又被雨声牵扯着，半梦半醒，似睡非睡，甚至手机响了很久才猛地反应过来。
　　桌上手机嗡嗡的震动着，屏幕断续地闪着紫光。窗外的雨还在下，连绵绵的，时大时小，电视却早已变成屏保模式。
　　我摸起手机接通，电话那边一个男声已经急急吼起来：“林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难道还在家窝着？”
　　“怎么了？”我一手接电话一手把碟片取出来，漫不经心地问。
　　“你看看外头！”秦潇心急火燎地道。
　　我应声走到窗边，雨淅淅沥沥地下，路上有人打着伞，有人并未，窗户未曾关严，几丝风吹进来，有点冷。
　　“没什么啊……”话刚出口就被一种异样的感觉打断，我迅速关上窗户拉紧窗帘。
　　电话那边秦潇受不了似的大叫：“林哲你个混蛋把眼镜给我戴上！”
　　“你在哪儿？”我跑到门口从置物架上抓起眼镜戴上，眼前顿时换了副景象。
　　“在总署。大家几乎都在。”秦潇道。
　　一缕缕黑气在房间内游走，试探着周围的环境。
　　“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皱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四下游走的黑气纷纷聚拢来，围在身体四周并试图侵入我体内。我便像吸引成群蚂蚁的蜜糖，很快将屋内的黑气聚拢在身边。
　　探手入怀，抖出一张符纸，低喝一声“破！”
　　符纸腾地燃起火焰，黑气猛地迸散，与符纸的灰烬一起消失。
　　确认房中再无黑气后，我动身向总署赶去。

　　总署全称灵异事件综合处理署，英文简称ＭＳＰ（Mystical Synthesize Place）。我和秦潇都是其中的成员。
　　事实上我已经向总署提出辞职，但由于某些原因，离职令始终未曾下达，因此我现在仍在总署任职，不过仅是挂名，而且有些怠工罢了。
　　当我到达盛天商厦时，秦潇正站在楼梯口等着我，一身中规中矩的深色套装，看上去很是成熟稳重。
　　“林哲，你怎么这么慢！你大概是最后一个了！”秦潇不满地抱怨。
　　我“哦”了一声作为回应，和他一起乘电梯上楼。
　　总署在这栋大厦的３８～４２层，须持专卡才能进入。普通电梯只到３７层，从３７层往上，就必须乘坐专用电梯。
　　除了这两项措施防止普通人误入外，最为重要的是设在３７与３８层之间的灵力屏障，灵力不足的普通人即使坐上了电梯也无法升上３８层。
　　我和秦潇上到３７层，其间他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如我所见，这次的阴雨并不寻常，其中夹杂着大量具有攻击性的阴气。
　　“小哲，没事别把眼镜摘下来，会很危险。”秦潇皱着眉头教训我，“我们这种体质最容易招惹鬼怪，尤其你现在……”他忽觉失言，小心瞧我一眼，不自觉地挠挠头，有些尴尬。
　　正巧３７层已到，“叮”的一声打断气氛，秦潇匆匆走出去，我亦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于是就此打住。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同样的意思他已经表达过很多遍了。

　　３７层是某国际名牌驻Ｓ市的公司，周末本该是人员稀少的时候，现在却多了许多人。
　　这些人显见得并非公司职员，穿着各式各样的职业或者休闲装，与旁边简洁严肃的堂内装潢有些相悖。
　　秦潇和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则直接省略了这一步骤，反正不久就要离开，熟不熟识并没什么必要。大家似乎都有心事，显得忧心忡忡。
　　“秦潇！”一旁有人拉了秦潇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我无心去听，便随意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周围的灵气波动很大，虽然感觉已经很迟钝，但这些力量仍然不可忽视，大约是新晋的署员尚未掌握好收敛灵气的方法。
　　每个人一出生就有灵力，不过有的人多些，有的人少些。灵力异常突出的人被称为灵能力者或异能者。
　　总署每年都会从各地寻找和收纳异能者，以处理不为常人所知的灵异事件。
　　这些同事平时是各个职位上的普通人，但在这里，就是身负异能的精英。
　　“小哲，”秦潇走回来，低声对我说，“这次事件很不寻常。刚得到的消息，海南、台湾、黑龙江、新疆都发生了同样的情况。阴气的浓度太大，又是这样大范围，总署怀疑是轩辕结界出了问题。”
　　我默然：“还要等多久？”
　　秦潇怔了一下才明白我指的是电梯，不悦地道：“林哲！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这轮不到我来关心。以我现在的能力，也用不到我来关心。”我皱眉道，“我匆忙赶过来，可没打算在这里等电梯。”
　　秦潇叹了口气，拿我毫无办法：“毕竟是在３７层，总不能这么多人一趟就装满，惹人生疑。”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不想他再啰唆罢了。管他大事小事，总归不会放我这样一个废人身上。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四处偶尔投来的疑惑目光。
　　或许是真的太过无聊，才会忘记了此刻身份的尴尬，跑到这个地方来。
　　我吐了口气，有点烦躁地抱起双臂。
　　幸好电梯很快，不多时便将所有人分批载到了楼上。
　　３８～４０层是各部门办公之处，顶层是物品制造和储存的地方，４１层是一整层的会议室，除了紧急事件外不大会动用。
　　自从半年前的事情后，我的灵力已经退缩得和普通人差不多，乘电梯通过无形的灵力屏障都显得勉强。
　　鼻梁上这副特制的眼镜，能够弥补失去灵力后看不到阴气与灵力的不足，随身揣着的一些富有灵力的小道具也为我省去了不少麻烦。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这些东西十多年前我就已经不需要了。只有能力不足的小家伙们才会这样全副武装，揣在我身上便是一个个刺眼的印记，时刻提醒我讽刺我——你当你还是那个风光潇洒的首席驱魔师？
　　自我十四岁进入总署，至今已经十四年。
　　十四年的拼杀努力，没想到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该是不甘心的。若是依我半年前的性子，就算再怎样受挫，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咬牙坚持，直至重新撞出一番天地。
　　然而，如今我只淡淡的，甚至有些庆幸失去的只是灵力，我仍可以做个普通人，平平凡凡把这一生过完。
　　“小哲，”秦潇有些犹豫地开口，“不如你搬到我那儿住吧。最近……太不安全……”
　　“不用了。”我笑笑，“我会注意的。”
　　“小秦，林哲，”方才拉秦潇去说话的中年男子从后面追上来，对我点点头，看着我们，叹了口气道，“刚才西藏那边的消息也传过来了，那儿的情况也差不多。”
　　秦潇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我转头看看四周，发现大家的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这些都是老成员了，看得出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轩辕结界。
　　唐朝时，以洛阳为中心，设下了一个庞大的结界，以抵御外界阴气入侵，防止界内灵气外泄。这个结界覆盖了唐朝的大部分版图，被称为轩辕结界。
　　元朝时发动大批灵能力者对结界进行了扩展和加固，结界范围大大拓宽，包括了现在中国、蒙古，还有俄罗斯、老挝、越南的一部分，与元朝初期的疆域范围基本相同。
　　后人曾多次对轩辕结界进行加固和修复，范围的变动极小，大致保持了元朝的规模。
　　轩辕结界至今已历一千三百多年，维持了中华土地上的气息平衡。轩辕结界一旦被破坏，被长久压制的阴气将大肆作乱，界外的妖魔也不会放过这一处新的猎场。而轩辕结界内一直生活在安逸中的普通人完全没有防范的能力，失去了这样一个强力的保护，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如今发生异常的地方，恰是轩辕结界边缘的地区，让人不得不忧心。
　　心事重重中，已经来到大厅。
　　中央巨大的环形会议桌边已经坐了许多人。这次，大约附近所有成员都到齐了。

作者有话说

　　日日写文不更文~厚积而不发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