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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一年我十八岁 ...


  •   一

      十八岁的春天没能融化早在冬天结在心里的冰,以致于满腔热情无处散发,只好悄悄自我掩埋。
      可是今年的夏天有些不一样,我感觉到自己一向散漫、无所谓的眼睛渐渐能捕捉到一些焦点了。
      昨天,我路过操场去图书馆,一群刚从绿荫场上下来的男孩子三三两两从我身边跑过,我微微皱起眉,炎热的天里男孩子浑身的汉臭令人不敢恭维。
      我下意识地靠边走,没提防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白色运动裤显然也是从运动场上下来的高个子男生也正好往这边走,稀里糊涂就撞上人家了。
      “对不起,没撞疼吧?”好看的脸用着好听的声音向我传递着歉意。
      我深深吸了口气,奇怪,他身上怎么没有那种令人退避三舍的汉臭味呢?“没关系。”我模模糊糊地回答。
      “何学长好。”身边的一个女生扬着羞怯的脸,用快乐的声音向正关注着抚着头的我的他问好。
      “你好。”他匆匆给女生一瞥,又回头看着我,“真是对不起。”
      我不在意地摇摇头,也没打算向他澄清是我先撞到他。
      走到图书馆的拐脚处,我看见他还抱着球微欠着身用那双很漂亮、很吸引人的眼睛带着略微的歉意目送着我,我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阳光带着芳草的微香随着清风轻拂上脸。
      本来对于我来说,任何人的脸都是记过就忘了的,我太懒了,不擅于用心。所以当我再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很惊讶,我不仅记得他,还很友好地向他微笑点头。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漂亮的女生,我认识她,一个不得不让人努力记住的女孩子。她是沈薏,女生都不得不公认的校花,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漂亮、聪明,十全十美的人,最重要的一点,她是我们班上的同学,我再怎么漫不经心也忽略不了锋芒毕露的她。
      脑子里忽然跳过一些东西,我想了想,依稀还记得时常溜进耳里的闲言碎语。听说沈薏虽然有无数男孩子追求,可她只中意一个男生,一个并没有对她展开追求的隔壁班男生。
      我恍然地看着他,原来他就是何夏安,叽叽喳喳的同桌余渔一直说他有所有女生心目中白马王子的优点,也难怪眼高如沈大美女,会对他情有独钟了。虽然我觉得男生的脸长得如何不是重点,也很少用心去记他们的每一张脸,反正每张脸下的骨架长得都差不多,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何夏安的帅,还真让人赏心悦目。
      何夏安用困惑的眼睛看了看我,又低声问着沈薏什么,我能猜出来,他肯定是对我有些印象(毕竟昨天才见过面)但又想不起来我是谁,所以才会有困惑的表情和讯问的行为。
      沈薏当然知道我是谁,班上的女生都喜欢亲近她,跟她走在一起,好像那样不仅能吸引男生的目光,而且还能显示出自己的品味,而我是唯一一个曾让沈薏主动来亲近的人,也许是因为我一向遥遥领先的成绩、也许是因为我一向独来独往,她想向别人证明她沈薏什么都能办到,包括和我这种怪胎成为朋友。可是我没有甩她,已经矗立的屏障,没有必要为了她而推倒,她在我眼中,有些俗气。
      沈薏朝何夏安耸耸肩,“我们班上的同学。”
      何夏安朝我走近,足有一米八的个子给小巧玲珑一米六的我带来稍稍的压迫感,我悄悄移后一点。
      他的笑容温暖而亮眼、自信而迷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学校就那么点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的口气竟然出乎意料地有些冷淡,他天生的优越感令人不悦。
      我回身就走,将他的一脸愕然抛之脑后,但是我的心里浮上了一丝淡淡然然的笑意。
      今天的天气太过于阳光灿烂,心里的小小一个角被剥落了。

      二

      对我来说,日子是规规矩矩扳着手指头过的,所以星期天就是星期天,没什么特别。
      “怪胎,真是怪胎。”余渔瞪着我,语气满含不可思议,“也许你该多跟我出去逛逛街,不,给你找个男生做伴,让你知道一下幻想、希望、甜蜜是什么滋味,让你变得正常一些。”
      “我很正常。”我将几本书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地捧进怀里,然后潇洒地迈出寝室。
      余渔的声音从我身后追了过来,“罗铭优,星期天找个好男孩陪你吧,你太浪费青春了,再这么固执下去会没人要的,不然我也不理你了。”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怕她不理我?哈,一向是我不理她,而她像牛皮糖似地死皮白赖缠上我。
      走过操场时,我的视线竟然悠悠地飞离了,我看见了何夏安,手长脚长的他打起篮球来竟是那么的自然、流畅,一脸阳光般恣意的笑仿佛是他的招牌,我发现自己出神了。可是我一向不把交过两次口的人当作熟人,略略甩了甩头,我惊讶于自己竟然也会被别人牵着心思走,自嘲地笑了笑,我举步。
      他看见我了,忽然任性地头也不回地将手里的球一扔,不管随便一砸的球扔到了身后的男生身上,我兴灾乐祸地笑了,因为被砸到的男生一个踉跄,踩到了另一个男生的脚,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与大地亲吻一回合。
      “罗铭优,对吧?”看见我惊讶的眼睛,他得意地笑了,仿佛能知道我的名字是多了不起的一件事似地。
      “谁告诉你的?”我其实顶好奇的,他不会专门找人去问我的名字吧?
      “想知道你的名字,这点还难不倒我。”他歪下腰,双手撑着膝盖,额上的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实在是高,既然我不想抬头跟他说话,他只好屈就于我。
      “又不是秘密。”我知道虽然比不上沈薏出名,但我在学校里还算是名人一个,大家都以为我很怪异。
      见我又往前走,何夏安小步子地跟了上来,“嘿,能不能告诉我,你每堂课都睡半小时,遇到不想上的课就跷课,回寝室又是睡觉比看书重要,你的无一例外的第一名是怎么得来的?”
      我朝天空做个鬼脸,学校里的乌鸦嘴还真不是普通的多,他人之事那么热心干嘛?“也许是天上掉下来的。”总不能跟他说我睡觉的时候也在吸收知识吧?
      “耶?我只知道天上会掉馅饼,原来还会掉高分哪?”他那啧啧称奇的声音让我想笑。
      “夏安!”沈大美女的娇呼声及时出现,我吞咽回了喉咙口的笑意,“找你的。”
      他呆呆地看着沈薏跑近他,我转身偷偷的笑着,我分明看见他眼里有着无可奈何,原来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沈薏伤了那么多颗玻璃心,这回算终于踢到铁板了。
      “罗铭优,罗老师找你。”沈薏瞪着我。
      罗老师找我用得着她沈大小姐出马?我没说什么,依言朝办公室走去。
      “罗铭优,下次找你教功课,行不行?”何夏安的声音从身后追来。
      我没回头,嘴角却忍不住地泄出笑意,我能想象沈薏现在一定有着难看的表情。

      三
      风轻拂在脸上的感觉是最棒的,我最喜欢在清晨的时候打开窗,吸收大自然的第一缕新鲜微风。
      推开窗,跟我面对面的就是操场,一直以来我就知道有人一大早就会热情洋溢地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可是我从来没注意过他是谁,我吹我的风,他练他的球,谁也不碍谁,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原来那个人就是何夏安。我疑惑,是不是潜意识里我已经认识了他,所以第一次跟他见面才没有厌恶感?
      甩甩头,把不切实际的幻想细胞挤出脑外,然后轻掩上窗,早自修快开始了,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志。
      我不喜欢老萝卜的课,特别讨厌他那颗被称之为大萝卜的头,而我是班里的资优生,他那颗萝卜头特别喜欢往我这儿凑,每当我回答对了他提的问题时他乐得挤在一起的脸更是……不堪入目,所以我经常故意来几次回答错误,他很失望我却很爽。
      但是老萝卜真是一个好人,他甚至不会介意同学当面称他为老萝卜,因为他当然不叫老萝卜,他只是姓罗又长了一个状似萝卜的头而已。
      我不喜欢老萝卜的萝卜头和他上的乏味的课,但我从不会跷他的课,也不会在他的课上睡觉,原因只有一个,一轮到老萝卜的课,大家都是睡觉的睡觉、跷课的跷课……他毕竟是老师,别人不尊重他,那么我来尊重他。当然,故意回答错几道题只是课上的调味剂,让大家知道什么都会的罗铭优也有不会的,也能让他们提一下精神,老萝卜也只会当作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而罗铭优也不是天才。
      其实一旦逢上老萝卜的课,教室里都是人满为患,自己班里的同学会跷课,但是有别班的同学掺掺杂杂,教室就成了一个约会场所,前后左右都能看见陌生的脸,反正老师也不会管,因为他是外校老师,班上同学他没认识几个。
      可是今天,班上多了一个我绝对想不到的同学,手长脚长的他硬是带着阳光也似的笑容挤在我身边,而可怜的余渔只是因为上老萝卜的课所以不把迟到放在心上,失去座位的她最终只能嘟着小嘴认命地跑到最后靠墙坐,何夏安耶,她怎么敢跟他争座位?两根手指都能把她拎小鸡似地拎开了。
      难得没有跷课的沈薏气得脸都青了,这使得我心里的唉声叹气显得不是很真实。
      “何夏安?”老萝卜进门就点他的大名,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别说他了,连我都不太信。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有名。”我斜睨了他一眼,连老师都那么注意他。
      “我以为你会骂我无赖什么的。”他笑嘻嘻的,一点不将我的不以为然放在心上。
      “我不会骂你,”我一脸正经地看着他,“我只会不理你。”我当然不能赶他走,要不我头上又会多了很多类似“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孤芳自赏”等的罪名。
      整整一节课,我没跟何夏安说一句话,初时只觉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脸上转悠,但后来倒也安份了,认认真真地听课,老萝卜该感激他的,很少有人那么给他面子认真听课,可惜的是今天的学问他昨天已经教过他了,他兼两个班嘛。

      四

      当一个习惯独来独往的人变得不再孤单,那会是什么感觉?
      其实我不是习惯了人群,只是大家以为我不再形单影只,因为我身边有了何夏安。如果经常在我视线范围内出现的不是何夏安而是不为人知的某个同学,我想,还是不会有人多注意我吧?
      何夏安,我不懂他,当然我也不必要刻意去懂他,因为是他要接近我而不是我要去接近他。
      说不感到奇怪是假的,男孩子是不是都喜欢追求新鲜感?何夏安对我那么特别只是因为我很特别,从不用其他女孩子对他的态度来对他,自然感到稀奇,校花小姐输就输在对他太在意了。
      连余渔都感到我会耍手段了,她说我对何夏安若即若离只是因为想用自己的奇特来绊住这个优秀男孩子的心,我哑然失笑,但是解释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索性顺其自然。
      其实何夏安也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经常出现在我面前,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说话而已。我不想理他,因为他代表着我最怕的麻烦,可是我拒绝不了一张媲美阳光的笑脸。叹,伸手焉能打笑脸人?
      有时候忍不住想问他,对我那么用心,又是逗我说话又是逗我笑,到底是对我感到好奇还是想追求我?但又怕让他误会我上心了,要是被他说成自作多情,我会呕得三天吃不下饭。
      其实有一种蛮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他在身边,周围就好像明亮了许多,他的笑容就像能点燃什么似的,不太妙呵,难道我已经不再心如止水?
      十八岁的心情其实很单纯的,淡漠只是我的保护色,大家以为我不懂得享受青春,而我只是把它悄悄掩埋了起来而已,难道,它已耐不住寂寞了吗?
      有一句话叫习惯成自然,说的就是我的情形,对身边的身影、对形形色色的有色眼光我已能处之坦然。就算何夏安真的喜欢上我,那也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不安?
      “跟你说话很有意思。”午后,小树林里,石椅上,何夏安微笑着这么跟我说。
      我抬起埋在书本中的头,不解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我话很少哩。
      “因为你好像从不说废话。”他一边的脸偏过去朝着太阳,几根柔亮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微微眯了眯眼,赶紧用手挡住眼睛,啧,太亮眼了,我怕光。
      “既然知道是废话,还说它干嘛?”我看怪物似地瞪着他。
      “铭优……”我都忘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称呼我的了,“你跟我认识的女孩子都不一样耶。”
      来了不是?我避着他翻了翻白眼,人要是有那么多相像的,那不都成了一个爹妈生的了?
      “哪不一样?多一个鼻子还是多一张嘴?”我模糊地哼了一声,又将头埋回书本里。
      “真不可爱,我是在夸你呢,一点也不像个正常的女生。”他不满地揉揉我的头发,“一向都是我说你听的份,跟我说说话会让你很难受吗?”
      我在心里叹口气,得寸进尺了不是?还不知足啊这家伙,要是换作别人,跟本姑娘一起坐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任他胡乱揉我的头了。
      “那就别来找我,你的可爱在某个地方等你呢。”我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继续将目光放回书本上。
      他的手忽然从后背伸进我的颈间,修长的手指抵住我的下巴转过我的头,我被迫跟他四目相对。
      “我很委屈呢,从没人会对我这么爱理不理的。”他咬字很清晰,怕我听不清似的。
      我皱眉,因为如果非要我用这种姿势跟他说话,实在不好受,所以我努力想拨开他的手,但不料自己的手反而落入他的手中,“别费心了,男女有别是就力气上而言的。”他笑着。
      我瞪着他,忽然低头就往他的手上咬了一口,他吃痛自然就将我的手放开了,我抿着笑意跑开,然后回头给他一记狡猾的眼神,“而无赖是针对女孩子而言的。”
      他双手环抱,将头枕在上面,静静地回望我,“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

      五

      春天的风,常把我吹得熏熏然,我最喜欢在微风里散散步,聆听风的声音。我的世界是干净而又单纯的,只是大家的目光把我复杂化了而已。从来没有人会从我的角度去待人、看事,所以,我怪。
      何夏安对我是好奇的,而我对于他也是好奇的,但我相信,我的好奇一定不等同于他的好奇。我好奇为什么只凭一张脸,女生们就会对他爱慕有加?为什么别人千方百计想争取的东西他却不屑一顾,比如沈薏。
      我对他,一直是若即若离的,男女之间,还是保持一点神秘才会有值得猜想的余地。
      我在风里面融化自己的烦恼,伸展双臂迎接它的抚慰,一睁开眼,立刻看到了何夏安促狭的双眼。
      “向风祈祷的少女?”他的声音明显是忍着笑的。
      我微微皱着眉,这时间应该是属于我的,对于他的闯入,我有一些些的不悦。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空闲呢?”研究我不会比他的学习重要吧?
      他摊摊手,顽皮地笑着,“因为我不在乎能不能上大学呀。”
      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那我会看不起你,因为我绝对是要上大学的。”
      他扬扬眉,有些讶异我竟然也会说这样明显有些势利的话,“那很重要吗?”
      我随意的翻开手中的书本,“我不喜欢浪费钱、还有时间。”
      他失笑,很显然他懂得我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好吧,为了让你看得起,我尽可能努力。”
      为了我而努力?这是一句很诱人的话,我在心里暗叹一声,对这句话真的是很没抵抗力,他正努力一点一点瓦解我们之间的屏障啊。
      “跟我考一样的大学好不好?”他用他亮晶晶的眼看着我,而我只盯着他嘴角的招牌笑容看。
      “无所谓。”确实是无所谓,我并不会认为大学里的世界和高中的世界会有什么不同,如果父母不加制止,我不在乎到哪儿继续求学。
      何夏安却显得很开心,也许他把我的不在乎当成了一种承诺,这个男孩有时候……也挺可爱。

      六

      年龄一天天渐滋渐长,这是属于我的季节,那么何夏安是不是误闯我的季节的人呢?
      我开始猜想男孩子的心思,这对我来说,是件头疼的事。可是我不得不想,我控制不住自己,每当他开怀大笑时我会真心地感受他的喜悦,而当他只是习惯地挂着笑容,但是显得不那么真诚时,我又会由着自己猜想他的心思及捉摸他的表情。
      这不是个好现象,罗铭优如果太过在意一个人,那她就不像罗铭优了。有时候放纵自己的思想及行为是应该的,可是也当适可而止。
      今天是周末,往常这种日子我常常是一个人逛逛街,或者上图书馆消磨消磨时间,可是今天不行,何夏安说要请我看电影……本来不想答应,可是他显得很失望,让我浮现了淡淡的罪恶感,最后蠢得也答应了,唉,都已经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了,我已经开始怀念认识何夏安以前那种安静的日子。
      直到电影院门口,何夏安跟我说他并不知道今天放什么电影。我瞪着他,然后背转身笑得有些放肆。原本有类似约会的气氛都被我们自己给搞砸了。
      电影院里马上要上映的是一部警匪片,一看内容就觉得有一股血腥的味道,我不觉皱起了眉。
      “要不换家电影院吧?”何夏安提议,并惋惜地摇摇头,我忘了,男孩子一向对此类片子情有独钟。
      “如果……你想看那就看吧。”话才出口我就后悔了,是他要请我看电影,我干嘛要替他着想。
      他怪怪地瞄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下才说:“算了,没准你看到半途中就睡着了。”
      我咽了口口水,他说的没错,我不能反驳事实,不过如果不看电影了,那我大老远跟他跑到这儿来干嘛?“没关系,我不喜欢警匪片,可故事的男女主角我很喜欢。”完了,我皱起眉,说谎可不是我的专项啊。
      于是,五分钟后,我跟他进了放映厅。放映厅里的气氛怪让人不自在的,灯光那么幽暗,面对面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我只能看见何夏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电影开演十分钟后,我开始打瞌睡,但察觉何夏安的头一转过来,我立刻命令自己坐直回神,是我自己说不会睡着的,岂能食言?……半个小时后,我跌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是身边咭咭的笑声把我吵醒的,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脑袋都枕在何夏安的肩上,边上有几个女孩子瞅着我跟他正偷乐着,而何夏安则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们噤声。
      我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放完了?”语气毫无歉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项事实。
      “我真不该相信你的。”他耸耸肩,甩甩被我枕麻了的手臂,苦笑着说。
      我怎能相信嗜睡的自己打的包票呢?人往往错在于对自己太有信心。
      电影已经散场,而我已经连片中男女主角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然后我跟何夏安就回学校了,大家见我跟他同进同出又开始喧喧嚷嚷,我真想告诉他们,抱歉得很,我和何大帅哥今天过得并不是很愉快。
      送我到寝室楼下时已经六点多,何夏安忽然盯着我的头,“有片树叶在你头上跳舞。”他伸手帮我摘掉,我微低着头,他却毫无预兆地偏头在我的右脸近耳边亲吻了一下。
      就像晴空打了一个旱天雷,我惊跳了一下,使劲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跑进宿舍楼。

      七

      快期末了,考试临近,学校里到处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只有我,日子照样过,随意得很。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比别人聪明,反正高分对我来说,是信手拈来的事,也许只是因为我考试的时候真的是摒除杂念,一心一意的吧。
      这两天关于我跟何夏安的闲言碎语也少了很多,大家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这时候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了。也许是因为忙于应付考试,何夏安已经很少主动来找我了。
      这样也好,暑假一放,风平浪静一段时间,也许何夏安会渐渐遗忘对我的新鲜感,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我也能平息心里这股渐起的躁动。
      要考试了,老师对我们反而没那么严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管你是“临时抱佛脚”还是“临阵磨枪”,各方神通都得在考场上一较高下。
      我无所谓,闲暇时刻就抱着本书到小树林里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品味一下“众乐乐不如独乐乐”的感觉。不过我常常有一种无聊的念头,会不会和某个人撞上呢?
      这天我照常捧着书本与温暖的阳光相约在小树林,然后就发现这“某个人”正低着头,安静地啃着笔记本,嘴里不时地喃喃自语着,仿佛在温习什么。
      我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容,此时能看见他,竟然觉得心情极好。
      脚步轻移,我悄悄走到他身后跟他背靠着背坐下,他没有发现我,而我也没打算打扰他。
      我侧着脸,有意思地看着他难得专注的神情,风微微地吹过,扬起了我的发丝,调皮地轻拂到他的脸上,他直觉地皱了皱眉,头也不抬地用手撩开,我赶紧回头,怕他发现我。
      时间静静地走过,树林里的人三三两两的多了起来,这种地方是学习的最佳场所。何夏安一直没有回头的打算,我终于收了心,安静地看起自己的课本来。
      看了一段落,我抬起眼,下意识地又转头看他,却发现他半个身子趴在椅背上,下巴撑在交叠的双手上,黑亮的眸子就那样看着我……不知道他这样盯着我看有多久了?
      看见我转头,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我也笑了,一种温馨的气氛在我们四周弥漫。
      “好胸有成竹的表情啊,你有十足的把握吧?”他慢吞吞地问。
      “是。”我简洁地回答,有自信是件好事,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真希望能把你的聪明才智分我一点。”他不是很真心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不是真的那么无所谓嘛。”我淡淡地笑了。
      “因为我答应过一个女生,要和她考一样的大学呀,不努力不行哟。”他盯着我,慢慢悠悠地说。
      我怔怔地看着他,有一丝丝暖意一丝丝甜意蔓延至胸口。

      八

      考完最后一场,走出考场的时候,许多同学已经开心得将书本往天空中扔,跟它们说拜拜了。我微微一笑,对,包括我在内,都解放了。
      第二天开完临别会议,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我走到校门口,却发现何夏安正歪着头笑笑地看着我,“请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心情很好,我甜甜一笑,“好。”
      “考得怎么样?”冷饮店门口,他将一支草莓冰淇淋递给我,并顺口问我。
      “好。”我舔一口冰冰凉凉入肚,分给他一个微笑的眼神。
      “那么有自信?”他的声音有压抑着笑的变调。
      “对。”我朝冰淇淋打了个OK的手势。
      “要离开学校两个月,会不会想我?”见我张口欲言,他马上又补充一句,“说真话。”
      我微微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知道。”他指着我的眼睛,“你的眼睛不会骗人。”
      “可是我看不见自己的眼睛,”我吐吐舌尖上的凉气,“真的是不知道。”
      他摸摸我的头发,“好吧,等确定了一定要告诉我。”
      男孩子问一个女孩子会不会想他,那是不是说明他会先想她呢?这个问题对于从来没有研究过男生心理的我来说,自然是无解的。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叫喜悦的心情。
      暑假,对于大家来说,也是一段不小时间的分离,我开始在想,自己或许真的会在这段时间里想念何夏安,因为他已经把这种念头在我心里深种了。
      终于到了分离的日子,一向多愁善感的余渔竟然对我感到依依不舍,我好笑,我很少用热情对她,她怎么对我放下那么多友谊?她的感情真的是很丰富。
      余渔的家比较远,回家一定要我送她到车站,我无可奈何下,头一次承认是她朋友,跟着她的大包小包送她上车,也算报答她对我的照顾良多。
      余渔走了,我忽然间有一丝丝的惆怅,夏天到了,是不是我的心已经开始软化……不由得淡淡自嘲,一回身,愕然发现一个修长的身影就站在自己身后。
      “何夏安?”他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来送同学?”
      他淡淡笑着,然后摇摇头,轻轻说了两个字:“送你。”
      送我?我愕然看着他,一点也听不明白,我没告诉他今天要走啊。
      “铭优,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诚实回答好不好?”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问我。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些怪,我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点点头。
      “你……愿不愿意跟我交往?”他的眸子不含一丝杂念地直直盯着我,仿佛要看入我的眼睛深处去,没有对视几秒,我就败阵地低下头去。
      这是一个很可以作违心回答的问题,可是他要求诚实啊,“也许……愿意。”
      “那么,你可以算是喜欢上我喽?”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笑意。
      为什么他的话一句比一句不简单?他到底要我说些什么?我忽然抬起头,毫不避视地迎向他的目光,从他脸上,我看不到往常已经习惯的温暖,“要我喜欢上你不是你一直以来所作的努力吗?”虽然我的心里并不是如我嘴上所说那么确定,可是我觉得他想听,我想知道他那古怪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沉默一会,他挺直身,“谢谢。”然后回身就走。
      我没有出言阻止他,却有一阵凉意袭身。等他一直走离我十几米远了,我才出声,“何夏安,你不要告诉我,你对我那么好只是因为你跟某些人打赌,赌我这种女生也可以喜欢上你。其实你并不想跟我交往,对不对?”周围听见我的话的人都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我,我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可是没有回头,仍然笔直地往前走了。
      悲哀地叹口气,为什么我要那么聪明?

      九

      整个暑假,我过得不快乐,我想,是何夏安给我造成影响了。我想从我们相识的点点滴滴开始理清我们之间的事,可是就像一团乱麻,即使让你找到了一个头却永远也找不到另一个头。
      也许我并不懂何夏安,我以为我懂一点他了,他却变成了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怀疑,如果他面对我时的灿烂笑容和真诚的语言都是不可信的,那么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之外,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
      我有些悲哀地想,都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人家要因为你的怪异对你产生好奇?如果何夏安真的只是为了证明冷漠的罗铭优是否也能爱上人才亲近我,我就不知道自己该感到荣幸还是感到悲哀了。
      最后的几天,我终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何夏安是混乱了我的思绪,可是他不可以左右我的生活。如果注定我有回校面对他的一天,那么……罗铭优永远是优秀的,永远不会变成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样子。
      其实我一点也不恨何夏安,没有爱哪来的恨?我对他最多是比喜欢多一点点,他在我还没有完全陷入的时候就破坏了一切,也许……是他不忍心吧?
      我甚至是感谢何夏安的,毕竟他给过我一段比较像个女孩子的日子,快乐对于我这种人来说,一向是弥足珍贵的,而有他陪伴的那段日子,很快乐,这就足够了。
      马上又要开学了,在少得可怜的自由的日子里,我得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心若是破了一个小小的洞,也只有自己能修补好吧?

      十

      开学最初的几天总是最忙碌的,好不容易一切琐事都尘埃落定,紧张的学习生涯又开始了。
      两个月后第一次碰面,余渔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最后在她自己的书包里掏啊掏的,掏了一个大红苹果给我。我哑然失笑,然后收下了,余渔的真诚,是透明的。
      日子要过得平静,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往往复杂的事情都是人们自己搞出来或是想像出来的。既然我不觉得高考是一件值得紧张的事,那么我的日子就不会有什么改变。
      罗铭优又恢复成了认识何夏安以前的那个罗铭优,只是……余渔说,我好像变得有人情味了一点。我笑笑,说是吗,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
      关于何夏安的话题还是一直在耳边响起,可是这个名字已经离我很远,我不再去刻意留意四周,也不再留心操场上奔跑的影子,这一向是我以前过的生活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对我的想法感到不屑?
      只是沈薏好像更加趾高气扬了,所有的同学都会追问她在暑假期间跟何夏安有什么进展没有,她只是神秘一笑,漂亮的脸上满是甜蜜的笑。
      空闲的时候,我还是经常去小树林,就算我跟何夏安之间是我被甩了,但是依罗铭优的性格,那不是一件会让天塌下来的事情,爱情不是我的整个生活,没有产生爱情以前我照样活得很好。
      也许我不是一个容易捕捉的猎物,所以何夏安需要设下陷阱,可是他又不会真的伤害我,所以他在陷阱里埋的是泥土而不是竹尖。
      总而言之,我决定把那段让我意乱情迷的日子锁在记忆中,等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心平气和地正视它了,再把它翻出来回味一下。
      生活中不是只有爱情是重点,还有许许多多事情值得你去忙碌,对不对?

      十一

      我在反省,对自己日记不像日记,周记不像周记的记事方法感到有些不以为然,往往是一件事情在心里放久了,觉着有些份量了,我才会想把它记下来。翻开记事本看了好久,我有些茫然,一本记事本,何夏安占了三分之二,原来……他曾在我生命中扮演过那么重要的角色。
      我郑重地将这本记事本包了起来,锁进箱子里,让它陪着回忆一起收藏。
      面临高考的我们,每天都有一大堆试卷、试题,连我这样对学习游刃有余的人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别说像余渔这种一向靠“抱佛脚”过活的人了,看她每天累得像头牛似地,我忽然有点感慨,确实没时间让你想些有的没有的了。
      “铭优,看到我们也算是朋友的份上,把你的好脑筋分我一点吧。”余渔向我哀求。
      我一笑,将刚刚做好的练习卷递给她。
      我发现,连沈薏那张骄傲的脸最近都变得有些憔悴,何夏安没有滋润她,学习已经折磨够她了。于是乎,觉得很心安理得,看到沈薏不能再盛气凌人,确实快慰人心。
      日子像是拴在马腿上一样,过得飞快,偶尔在镜中仔细地端详一下自己,竟然发现自己有些不一样,原来是头发变长了。不,我才不要作什么改变。
      以前头发长了都是家里人帮我理,可我想到了就要做,所以我去了理发店。
      理发师是一个很年轻、长得也挺帅气的年青人,他的手指很修长,耍剪刀的样子也很好看。
      我不喜欢长发,显得累赘,也不喜欢短发,太过于干净俐落了,发长至肩,别上两个小发夹,不也婉约动人?头发在于我,不算是有生命的东西,但它好歹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不能马虎了事。
      润湿了发后,理发师按部就班地给我围上毛巾,明晃晃的剪刀在我头上舞动起来。
      温柔的手指轻按头部的感觉很舒服,我渐渐闭上了眼睛。
      玻璃门似乎又被人拉开了,这家店的生意不错,我心不在焉地想。
      “阿亮,最近生意很好嘛。”一个熟悉而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心惊跳了一下。
      另一个理发师迎了上去,“好什么,你都好久不来捧场了。”
      “我的头发可没长得那么快,天天能剪。”那个声音笑着说。
      我垂下头去,不让面前的镜子照出我的脸,因为有着好听的声音的人——正是何夏安。
      他在我身边的躺椅上坐了下来,随手翻开一本杂志,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他一眼随即撇开头。
      “给我理个平头吧,越短越好。”他似乎有些心浮气躁。
      “怎么,考试临近了,想理个头换个心情?”阿亮笑着调侃他。
      他摇摇头,“不关考试的事,考得上考不上是命中注定的事,我不在乎。”
      正给我理发的理发师忽然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你前阵子追的那个女生怎样了?”
      “哪个女生?我身边来来往往的女孩子那么多。”何夏安的语气有些含含糊糊。
      “去你的多情种。”阿亮笑着拍了他的头一下,“就是那个你说很合你胃口的那个呀。”
      何夏安沉默了一下,然后淡淡叹了一口气,“吹了,她不适合我。”
      “花心大萝卜,你就不能真心地谈一次恋爱,”阿亮说话像是个过来人似的,“别用什么年纪还小的来糊弄我,你就是喜欢玩游戏似的,将人的胃口吊起来了,却又一走了之,没救了你。”
      我头上那把剪刀又动了起来,“对呀,我知道你很优秀,所以让女生来配合你是很难的嘛。”
      何夏安伸长腿交叉,显得心情很不好似的,“不,她从来没配合过我,反倒是我一直在跟随她的脚步。”
      我淡然一笑,心下有些明了。
      “好了!”理发师将我的头发拨弄一下,然后解开毛巾,示意我站起来。
      我拍拍裤子站直身,抬起头时正好与何夏安打了个照面,他愕然地惊呼:“铭优!”
      我微笑着向他点点头,然后付了钱推开门,不再回头看他一眼。
      然后,心里空荡荡的,被乌云填了一个角。

      十二

      考期临近,同学们都已经在聊志愿表了。余渔羡慕地说,像我才能挑选大学,像她,只要有大学可以上就已经感谢上帝了。
      也许头脑好是我唯一的优点了,我想。
      这天我看见沈薏趴在桌子上哭泣,没等我觉得在意,心直口快的余渔马上告诉我:“沈大美女被何大帅哥给甩了,其实不能说甩,他们又没真的交往过,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你该同情她而不是奚落她。”喜欢错一个人才是错。
      余渔怪异地看着我,“我以为你跟她不对盘哩……难道,是因为同病相怜?”
      这是余渔在我面前说过的最错误的一句话了,我以为至少有她懂我,“我不曾喜欢过何夏安。”因为生气,所以我说了违心之论。
      余渔愕然,且有些尴尬,我有些不忍了,微笑着拍拍她的肩,“我比较喜欢你。”
      看着余渔感动的表情,我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肉麻了,好笑地捧着本书走出教室。
      爱做梦爱幻想的女生们呵,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粉红色童话里的公主,纯纯芳心却总是因选择错了王子而粉碎,我也曾是象牙塔里的公主,走进阳光地带,引导我的人却已消失不见。
      何夏安……我默念着这个缠绕在心里不肯褪却的名字,所有的清高自傲在这个名字前都土崩瓦解。当他常常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并不知道他的重要,以为自己对他并无那么深的感觉,可是当他淡漠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却仿佛也带走了我身边一半的色彩。
      什么无所谓,什么锁进记忆,什么并没有很喜欢,当清冷的感觉一点一滴占据心灵的时候,我惶恐得想哭,为什么要我有那么大的改变?
      守了十几年的安宁,却被三个字无端搅乱一池春水——何夏安。

      十三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寝室里大家都在口沫横飞地背诵、紧张地抄写着,只有我在打坐,就是盘腿坐在床上,膝上放一本书,却是合着眼,让所有的知识在脑中一遍遍过滤。
      “铭优,你说这题会不会考到?”下床的余渔不安地轻扯一下我的裤角。
      我低头看她一眼,然后点头,“会。”我知道现在的余渔已经是无头苍蝇一只,我给她肯定的答案比告诉她“不知道”要好太多,况且她一向相信我,简单一个字,却仿如给她吃了定心丸。
      余渔钻进她的床里去背诵了,我缓缓合上眼,继续做自己的功课。
      正当我聚精会神的时候,边上的玻璃窗却传来物体敲击的声音,我没理会,有人却小声提醒我:“罗铭优,是何夏安耶,他来找你吧?”
      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我慢悠悠将目光移向窗外,那个倔强地抿着嘴、站得笔直的不正是何夏安?
      我叹了口气,双脚不由自主地伸直,然后下床,室友已经替我将窗打开了,紧张的学习时分,她们正准备看一场好戏。
      “罗铭优,你下来!”何夏安将双手卷成筒,声音严肃得可以。
      我沉默一下,边上的室友推搡我一下,“下去吧铭优,再下去会引起老师注意的。”
      请给我三分钟考虑。三分钟没到,我的双脚已经有意识地跑出门外,迎向那个在晚风中站立的人。
      “请不要在这种时刻来说一些蛊惑人心的话,可不可以?”我劈头就是一句冷言冷语。
      何夏安深吸一口气,猝不及防地抓住我的手,拉我靠近墙,那些正在楼上观赏的女生就看不到我们了。
      “那天你问我对你好是否是因为跟别人有打赌,现在我告诉你……”
      “我想听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我冷静地拂开他的手,天知道我的心里正一阵阵卷浪。
      “我确实是跟别人说有把握把冷漠的罗铭优追上手,可前提是我确实对你有兴趣,沈薏那么漂亮我都不在意了,只是因为我不喜欢那么骄傲的女生,而我在一天一天接近你中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上你。”一大串话他说得气都不喘一声。
      我淡淡地笑了,然后一字一字地看着他说:“可是我比沈薏更骄傲,那天在车站你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就注定了我要重新对你竖起屏障。”
      “那是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我想远离你一阵,会不会让自己对你的感情稍有冷淡,可是不行,我一直很不快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逞强,当知道你喜欢我时我真的好高兴,可是见鬼了我为什么选择离开而不是迎向你。”何夏安抓着我的肩,强迫我跟他眼对眼。
      “你今天来,是想挽回什么呢?”我盯着他好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
      他屏息看着我,“那看你愿意让我挽回什么了,如果你要我们从刚认识的第一步开始,我也愿意,只要你不再拒绝我,我可以再次一点点打开你的心房。”
      再次为他打开心房?我在心里自嘲,也许我还未曾将心房关上呢,“有了你这番话,如果明天我还能考得好的话,那就证明我真的不将你放在心上了。”也许今晚我会失眠。
      “意思是你愿意考虑了?”何夏安挑起眉,帅气的笑容点燃了他整张脸,“铭优,我一直很相信你的,考试对你来说不是十拿九稳的吗?”
      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我的成绩都是自己一分一分努力得来的呢?“如果你不能跟我考上同一所大学,那么你今晚等于什么都白说,我不相信什么书信往来而我也不愿意抽那个时间给你写信。”
      何夏安一呆,“虽然我有努力,可是我成绩一向没你好……”他的手从我肩上滑下,顺势握住我的手。
      安静了一会,我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朝自己的寝室方向看了一眼,“我要回去了。”
      “铭优——”他有些恼怒地叫,“时间那么紧,你却对我那么苛刻,我真的……”
      “当初说要跟我上同一所大学的人是谁呀?”我倒退着走几步,脸上露出少有的调皮笑容,“如果连余渔都有可能考上的大学你都考不上的话,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喜欢?”说完,我小跑步地离开。
      我不承认跟余渔报同一所大学是降低自己的要求,而是我舍不得难得的一个好朋友,还有……他吧?
      看一眼灯火通明的女生寝室,我微笑,温暖的感觉正从脚底一点一滴地往上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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