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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   一、 瑶草一何碧

      泠泠清泉。

      筝音潺潺。

      土方岁三背倚拉门坐在廊下,一盏冰裂纹青瓷酒杯被他拈于指间,千峰翠色都似流转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他垂眸凝视杯中的酒液片刻,才凑到唇边缓缓抿了一口细品起来——

      醇厚的酒香缭绕在喉间,密密绵绵的,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竹叶清香,完全不似他还握刀时常喝的烈酒,那种酒本身就和他的和泉守兼定一模一样的锋利割人。

      庭院里,一株灼灼花树,一把筝。树下端坐的男子微微垂着头,十指抚动身前筝上的一十三弦,曲调幽静古老,隐约的喑哑好似啜泣。

      平和清寂。

      土方岁三抬头望了望无垠的苍穹,没有飞鸟,只有悠悠百年的浮云。心在此刻宁静得近乎死寂。

      ——他以前从未曾想过他会如此终了一生。

      ——没有连绵战火,没有残酷争斗,没有心机权谋,没有繁华喧嚷,甚至没有时间。

      他转回目光,看了一眼仍在弹筝的人。由于低头的缘故,他这里很难看清那人的面孔和神情,但相处了三年多,他已大概能猜出那人应该还是一副恬静清远的样子。

      筝曲来到了尾声,愈发的静,愈发的沉。

      直到最后几不可闻的一声,随枝头那偶然的落花飘过,坠入尘埃深处。

      “这酒虽然温和,但还是少喝为好。”男人起身离开了树下的筝,一边走上回廊一边说着,他摘下义甲,然后抬手拂去了肩上的白花。

      土方岁三斟满了另一只酒杯:“之前是因为身体不好天白先生才阻止我喝酒,难得最近有了点起色。”

      祗王家的家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执起杯盏,当他不再低头的时候,脸颊上那道经过千年岁月的疤痕就彻底显露了出来。他微笑:“珍惜性命,的确不是你的作风。”

      千年前盛极的祗王一族突然隐世不出,而留下的传说又太过飘渺,以至于只有鬼族内才保留有关于他们的一些可触及的线索。

      三年前的明治二年,与鬼族少君风间千景一战险些丧命的土方岁三,被辗转送到了延续千年的神秘的祗王一族位于镰仓的本家。

      当土方岁三终于清醒地感觉自己再度活过来时,祗王家的竹林都泛出一层淡薄的凝着霜气的黄。

      千年驱魔世家所孕育的清气似乎可以渐渐化消罗刹对身体的侵蚀,于是他这三年来就留在了镰仓。而这三年里,虽然他对祗王一族千年来的争战并无兴趣,但还是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了一部分。

      永不止息的与异界的斗争,轮回千年的记忆和沉重,不老不死的皮囊,以及衰老漠然的内心。

      “珍惜性命……”土方岁三注视着空了的酒杯,盈盈翠绿,色泽空寂冰凉,“在外面,土方岁三已经‘死’了三年了。”

      祗王天白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眺望远处的天际和庭院外的苍苍竹林。

      他什么也没说。

      清风吹来,落到琴弦上的喑哑声响似是啜泣,被岁月抹去,又被岁月深刻。

      土方岁三刚要执起酒壶,就见一只空杯被推到自己面前——“最后一杯吧。”他愣了愣,才先后将对方和自己的酒杯斟满,透明晶莹的酒液被映出郁郁沉沉的碧色,还有自己的面容。

      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神。

      那应该不属于曾经身在新选组的他所有,但他的确对这样的眼神十分熟悉。而同样熟悉的还有那一日纷纷如雪的晚樱,和匆匆的剑光。

      又或者说,那是另一个人的眼神。

      “头发长了很多,不打算剪回去么?”祗王天白突然开口。

      土方岁三侧头看了看无意间从肩上滑到身前的几缕头发。在带领新选组余下成员撤退再战的时候,他顺应时代的变化剪去留了多年的长发。但这三年又让它蓄起不少,现在他也只是随意地把鬓发挽在脑后。“不用,这样就好。”

      他仰头,将杯中已经凉透的酒一饮而尽,告辞离去。

      而他身后的祗王天白,本应死去千年的祗王家主,转动着那尚满盈的酒杯,杯身沁凉。他低眼凝视杯中的酒与酒中的影子。

      他只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是否是这千年的时光太过漫长,以至于他已忘了曾经他的眼神和现在相比有何变化。

      但他还未忘记他的名字,还未忘记千年前那个夭折了的微寒的初春,还未忘记死在那时的另一个名字。

      那和杯中的酒一样地泛凉。

      祗王天白扬起手,将杯中的酒尽数洒入回廊下的土地里。

      “土方先生,请尽早回去休息吧。”

      自后方传来的温和有礼的话语,令站在白日的花树下的土方岁三一惊。转过身,认出了那是祗王本家的执事,他小臂上还搭着一件素色外衣:“虽然入春了,但夜里还是很凉。您仍未完全痊愈,还请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语毕,柔软的衣料抖落簌簌的轻响,那件外衣也被展开。感觉到外衣披在肩上的重量,土方岁三点头致谢:“让您担心了,吴羽先生。”

      吴羽家世代侍奉祗王一族,今代的长子吴羽信同样是自小被送入祗王本家,熟悉这里一切的过去,人、事、物。“对了,傍晚的时候有一封雪村夫人寄来的信,需要我现在给您送来吗?”

      乍听到这个称呼时土方岁三有些反应不及,不过他当初能来到镰仓的祗王本家确实是多亏了雪村千鹤以及她背后的鬼族。而这里的人也一直默认雪村千鹤是他的妻子。

      土方岁三转开视线,树枝上繁茂的花在冷清的月色里倒与樱花有几分神似。虽然对此仍有疑惑,但他也知道,千年来,祗王本家从不种植樱树。

      他回答道:“很晚了,就不麻烦吴羽先生了。”

      那一日从混沌中醒来的时候,他已深知那个身上流着纯正鬼族血液的女孩还有漫长的生命等待在前方。而他所余下的,大概就只有一场樱花的开落。

      这时他不由得想起日间他在清澈的酒里看见的倒影。

      那会儿,在土方岁三的眼里,那影子的眼神,竟与三年前樱花树下的一个人如此相似。时日变迁,他本已逐渐淡忘了那人的面容和嗓音。可就在三年后的此日,隔着生死,隔着红尘,隔着难以醉人的竹叶酒,他又一次看见那人的眼神和侧面,隔着凋零的樱花,隔着死的月光。

      真真切切。

      二、浩气展红霓

      夜深了,唯有久远的梦一息尚存。

      祗王天白从那个死在千年前的梦里静静醒来。

      ——那自人世恶念深处烧上来的火,毕毕剥剥地,铺天盖地,将房屋、初开的樱树、族民甚至是至亲都燃成了灰烬。

      ——梦中的火也是冷的。

      ——只有大火之后被风吹散的余烬还有丝毫的温暖。

      从祗王天白以禁术把那贪婪凶恶的魔物囚入自己体内,并将自己作为献祭养料的那一日起,旧日的光景已无数次地回到梦里,尤其是那个充斥了血与火、背叛与憎恨的死寂的春夜。以至于他此时此地能够如此从容地俯视梦境里的所有人,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死去。

      他坐起身,没有惊动任何的侍从,四周的黑暗静谧安详,只除了一道刀剑杀伐之气。这让祗王家的家主不由得皱起了眉。

      滑开拉门,沿曲廊走去不多时,就能看到日间的庭院里,盛放的花树下,有人持刀而立,斜指的刀尖如雪,照亮一段凉薄的月光,却又有慑人的寒意。

      眼下的镰仓本家里,只有一个人以及他的刀是这般模样。

      祗王天白立身廊下,远望着树下青年修长挺拔的背影,面上的神情恬淡冷漠。

      千年来,尘嚣浮沉,世事盛衰,他想,像土方岁三这样的人,他见得不少,也并不太多。

      他们刚毅、坚韧、高洁、固执,火前的飞蛾,雨中的惊雷,和灯下的灰烬。

      萧萧似咽的风声里,落花惊动了刀光。

      起初,刀势徐缓而流畅,但他也没有刻意压抑刀上那鲜血与亡魂哭出的戾气,仅仅是专注于回忆里的招式上,或者是回想某个已故去的人。

      月光太暗,刀光又太亮,几乎让人难以辨清他的面容和表情,只能眼见到越来越快的式,感受到越来越冷的意。凛冽又清澈的刀光终于连成了一张绵密的网。网内,没有声息,没有岁月,没有生死,只有一地前尘,轻盈而厚重,像极了一场永不再醒也永不再醉的大梦。

      然而祗王家家主的眼神却越见冷厉。

      蓦地,他踏前数步,迎着迅疾的刀光,并指为剑飞速画下数个符字,那些银色的咒符召出了深埋在这片土地下的,巨大的净化之阵!

      净化的法阵像流动在大地上的银色的河,挟着森寒且无法抗拒的磅礴之势,迅速地笼罩了整个庭院——

      古老的巨木,纷纷扬扬的晚樱,无知无觉的满月,沉寂无言的潭水。

      土方岁三有些恍惚地环视身周,正想确认此境的真假,耳边却听到一个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簌簌地踏着忽然飞起的落花——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不知道是在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当一点点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土方岁三只是平静地抬起刀,锋利的刀尖直指已于樱树另一端止步的来人,鬼族的少主,风间千景。

      湖面的倒影中,鬼只是站在那里,而他脚下的土地里,樱树广大的根系错杂盘绕,汲取一切令它美丽却短暂的养料。深深浅浅的光景在无数纷飞的樱花后明明灭灭,最后沉入眼底,无声无息地。而他眼眸里的深红,依旧剔透冷淡,既无悲,也无喜。

      风间千景抬起手,一片尚未来得及衰落的樱花不经意地经过了他的掌心。鬼也并未去看持刀凝立的土方岁三,薄唇翕合间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没有任何的声音。

      土方岁三恍然发觉,三年过去,他的确忘了最后那一战时鬼族少主所说的话。时至今日,他始终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鬼的眼神。

      他越是忘怀当初自己的“贪”,就越是对风间千景的眼神记忆分明,也越将“已死”的土方岁三看得清明。

      卫道之名,忠国之诚,兄弟之义,男女之情——土方岁三都想牢牢地攥在自己手中。世道种种当中,他也只是双脚都深陷入泥泞红尘的凡人。

      但这些,风间千景都不需要。强大而长生的鬼,偶尔涉足人间也不过是为了还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情,而就连还情也似赐恩。夺人性命于转眼,视人信念于蝼蚁,遑论那些在他眼中连尘埃也不及的伪作得来的鬼,“罗刹”。

      土方岁三憎恨这样的眼神。

      世人多笑他们愚忠,嘲他们不义,畏他们欺人,疑他们野心。而最后风间千景就像在说,你们为之无限憧憬向往的,你们为之拼尽最后一滴血最后一把刀的,什么都不是。到头来,罗刹只是罗刹,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鬼。

      “你们的性命也不过如这匆匆易逝的樱花一般……我来为你取一个鬼的名字吧,”刀锋离鞘,月光凝固在深红的眼里,凉薄锋利,“——薄樱鬼。”

      土方岁三哼笑一声,双手握上刀柄,落花轻轻地吻过刀刃。

      “锵!”

      刀刃交击,瞬间已是数十个来回,委地的落花无声闪避,只有仍旧无动于衷地俯视着的满月,以及死一般的湖水。每一招每一式,都与死于过往的影子重叠在了一处,土方岁三眼前滔天的血与火,渐渐连什么都看不清。

      然而就在那个相持不下的时刻,风间千景的眼睛却渐渐在土方岁三的视线里清晰,犹如黑夜退去时徐徐涨起的晨曦。

      平静,沉默,又冷,又静的眼睛,像掠过耳鬓的夜风,消逝在辉光下的露水,深渊下川行的水银,都一一地来到了岁月暗处。

      土方岁三既是注视着风间千景,也是在审视着倒映在那双眼睛里的自己,那同样倒映在酒杯里似曾相识的眼神。

      是的,也是在这最后,他才明白,一直以来,即使再憎恨那样高傲轻蔑的眼神,他从未憎恨过风间千景。

      只因他在风间千景的眼里,看到了贪图人世纷纷而苦苦不得的,最真实的,作为凡人的土方岁三。

      混战在一起的两人再度分开,土方岁三轻轻抖落那停留于刀尖上的血一样的樱花。他想起来,这里,就是最后一招了。

      也许结束在此处就很好,作为泾渭分明的土方岁三和风间千景。

      而非活在某个似在人间又似别处的,有着风间千景的眼神的土方岁三。

      ——又是锵然一声。

      ——再度交错的刀光匆匆地拂过眼角,土方岁三没有去看没入自己胸前的刀锋,他只是弯起唇角,目光终于越过风间千景的肩头,发现那后面却是一片虚无。

      他闭上眼睛。

      就在冰冷刺骨的潭水将要没顶的一刻,他感到有人伸出了手指,将鬓边的一缕乱发轻柔地别入他耳后。

      三、明月逐人归

      暮春已至,庭中的花树已然是凋败的模样,就连最近的新叶也不见了踪影。它的结局近在眼前。

      浅金色的阳光漫入室内,却仍无法为正闭目养神的青年那苍白的面容增添半分的生气。它堪堪在阴影边缘止下步伐。

      祗王家家主坐在榻侧,眉目低敛,带着缓和后刻入眼底的冷漠。那是沥干了千年最后一滴血后,生生死死后干涸而馥郁的暗红。他不仅看过太多人的死亡,更亲手操纵了更多人的轮回,而在这之前,他甚至还剥去了自己身为一个凡人仅剩的生死之命。如今面前的青年,不过是又一个而已。

      那夜土方岁三体内本已消去大半的罗刹之气被祗王本家千年的怨气引出,骤然爆发。虽然祗王天白以净化之阵,唤出幻境彻底拔除残存的罗刹之气,但自那以后,土方岁三的身体就以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衰败下去,一如那株曾作为净化之阵封印的,守过数百年苍穹与浮云的花树。

      “……天白先生。”

      祗王天白注视着那双宁静深厚的酽紫色眼瞳:“说吧。”

      “我死后,麻烦您帮我将之前雪村千鹤的信都寄还给她。”

      “需要回些什么吗?”

      “不必了,只把信还给她就好。”

      祗王天白点点头,在光影两端,他的神情始终悲悯而严酷。说到底,命数不过百年的凡人,对于鬼族而言也只是路途中偶遇的一场樱花罢了。花开花谢都是无意之中的意,又何必去强留闯入的赏花人牵念那一趟繁华盛衰。

      院内那株枯树,漆黑的枝桠探向正聚集着云层的灰沉天幕,低哑的嘶叫被大地下的根须吞咽。

      “还有其它的吗?”

      世间“已死”的新选组副长重新合上眼睛,静静地想了片刻,再度睁眼:“没有,就这么一件事,劳烦天白先生了。”

      “举手之劳而已。”祗王天白微微笑道,温和淡雅。

      闪电和雷霆都在云层的深处酝酿等待。不久,第一道白色的闪电就如鹰的羽翼一般迅疾地撕开了天空。

      轰隆巨响——

      土方岁三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细微得几近被雷声掩盖,但祗王天白还是听清了他的话语:

      “……天白先生,可以让我独自待在这里吗……”

      祗王天白垂下眼:“当然。”

      整个广大的苍穹都在向大地俯近身躯,仿佛要无限地逼压本已紧迫的人世。

      祗王天白仅仅是隔着一扇拉门站在回廊里,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于他而言,看一场春雨和一次生死似乎已不再有多大的区别。

      他想起那一晚,净化之阵退去后,坚立阵中的白发红眸的青年。

      净化之阵所净的,不仅是罗刹等血腥嗜杀的污浊之气,还有人心最深的成了魔的执念。

      他过去曾眼看多少人拼死不放从而陷入长梦,最后成魔被净化之阵吞噬消融。

      而为杀念主宰的罗刹离入魔不过一步。但在那时,被称为“薄樱鬼”的青年,眼中并非无尽的滔滔血海,那应是风里最后的一缕血红色余晖,越过万水千山,最终沉入虚空,平静,死寂,清明,易碎。

      到头来一场大梦,梦里死,梦里生。

      滚滚雷霆轰然降下,翻卷的云层间闪电如白海巨涛。

      其实他很想问问土方岁三,在净化之阵的环境内,他遇到了什么,放下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但即使从对方那里得到回答,那也只不过是祗王天白这千年来,隔着漫漫无底的深渊,远远望见的岸上的一树花期将近的樱花。从深渊平缓无波的水面上那厚重的黑暗里,吹起湿冷的风,卷着落花坠入了又深又黑的水底,细小的花瓣转瞬就被淹没。不需要再一下个千年,他就不会再记得那树樱花濒死时灼目的繁盛。

      嘀嗒——

      第一滴春雨终于落下,雨水浸湿土壤,唱着万物初生的幽微歌吟,沿着大地的缝隙融入地底。然而不远处的那株奄奄一息的古树漠视这一切,伸向苍天的焦枯枝桠无法接住四季又一轮的新生。

      但新的净化之阵会在不久后再次埋入这片土地,新的树也会被栽种在这里,新的花也会在某一年盛开。跋涉过冰冷幽暗的岁月长河后,他有无数个千年去看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无论是与一次异界的斗争,还是一个久远的梦,甚至是经过的彼岸一场樱花。

      吱呀一声细响,死去的断枝摔入了尘土,迅速被雨水打湿。

      生死无有始,亦复无有终。*

      然而……然而。

      (完)

      *出自《中论》观本际品第十一。
      *附黄庭坚《水调歌头》,本文的灵感来源。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红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坐玉石,敧玉枕,拂金徽。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亦何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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