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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水语 ...

  •   水语

      我飞越了几千公里,来到这个小岛住下。从飞机上往下看,这小岛如同一朵彩色的花朵,在湛蓝的一望无际的海水里盛开。岛上茂密的森林宛如花蕊,岛的沙滩延伸到海里,是鲜明的红,妩媚的紫,轻柔的黄。他们说,这是珊瑚。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珊瑚群落,可是我读过一本书,她写道:“海水之下盛开,你以为是个开始,其实已经是海的梦境的沉积。”在页角,她注释道:回忆。

      原来这样浓烈的色彩,只不过是些昨天的沉淀。那么越是缤纷,就代表所失去的越多。回忆,如果还拥有,何必去回忆。

      她的书是黑白的钢笔画,我却觉得眩晕。是什么从纸后铺天盖地的来?

      我喜欢眩晕的感觉,那是一种就这样吧,既然已经下坠,就坦然的下坠哪怕跌到世界最底也不在乎的感觉。所以我唯一的行李,是一本书。

      我租了一间在海边的屋子,天天对着海滩,从清晨到黄昏。手边扔了很多啤酒罐,不过没有酗酒,因为我还是一个节制的人。

      我也去岛上的小小酒吧。因为有外国游客来,这里也慢慢的开始变化。一个淳朴几近原始的岛上,突然有了个酒吧,确实是突兀。对我却是好事。没有这个酒吧,我没有办法和很多人坐在一起,听各种流言蜚语。

      这个酒吧成了岛上各种故事的集散地。有一次他们捉了一只怪兽,各自睁着惊恐的眼睛对视,进行让他们更加惊恐的联想。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讲的都是让我打呵欠的家长里短。

      有一次风暴之后,我认识了阿部。他个子小小的,一双眼睛总是不住的乱转。我解释为他受到了惊吓。因为他们在风暴里看见了海妖,而他靠的最近,手指缠到了海妖的头发。他说这些给我们听的时候,脸色那么苍白,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可怖。

      我替他付了酒钱,扶着他回家。他倒在肮脏的小床上想要呼呼大睡,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恶狠狠的逼问他,到底看见了什么,那海妖是什么样子。但是,他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猪,很快就打起了酣。我徒劳的在他的屋子里转圈,看见巨大的鱼骨投影在墙上,空气中有挥之不去的腥味。在这股腥味里,我打开那本书,第一页写着:“黑暗里的水缸,只有窗边的一粒星子给它微光,从此它每天的盼望,就是夜幕降临。”页角处她注释:等待。

      除了等待,我无事可做。在梦里,海妖的长发如同海藻一样铺散在碧蓝的海面上,美丽得汹涌,美丽得惊心动魄。我问阿部:“海妖是个女人?”他摇了摇头。我轻蔑的笑:“你什么都没看见。”他愤怒的涨红了脸,我凑近看他的眼睛,终于,他颓然的承认:“风暴太大了。我只觉得手被什么缠住了,就放声大叫。”我一把将他推开,大步走了出去。这个胆小的骗子。

      后来我认识了阿达。阿达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健壮而黝黑,非常的沉默。他那在阳光下发亮的皮肤让我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是我的好朋友。我在海边遇到他。”我对阿达说。他侧了侧头,又低头专注的摆弄他的匕首。落日在海面上投下的光影使得整个海水看上去仿佛燃烧了起来。我凝视他的后背,那肌肉的层次愈发明显。他突然抬起头来问:“你的好朋友呢?”“死了。”十五岁的少年手一颤,呆呆的看着我:“他是遇上了风暴么?是海啸么?”我摇了摇头:“他自己杀死了自己。”少年咧嘴笑:“你骗我,什么人会自己把自己杀了。”我说:“有的。有一些人,别无选择。如果他不能得到某些东西,他活不下去,只能把自己杀了。那种东西,就象水对鱼一样的珍贵。”

      水语第二页:“你以为它透明就没有颜色,你以为你身在其中它就没有重量。有一天,你会醒来,发现干涸的自己,苍白而空荡。”她画了一条象蝴蝶的鱼在沙漠里行走,远处是海市蜃楼的水影,然后注释:失去。

      我的手抚摩过光滑的纸面。我想起那沉默而美丽的微笑,她只有十八岁,却写出这些我都不敢相信的字句。我记得鳍曾经担忧的看着她,对我说:“我不知道她在写什么,但是总有一种心惊的感觉。”我哈哈一笑:“她只有十八岁,你指望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能写下什么?最多是爱而不得的忧伤。”鳍摇摇头,不再多说。

      我没有丝毫的忧虑。拙那个时候出了好几本漫画,因为哥哥是海洋生物研究员的关系,她笔下的世界是五彩缤纷的海底,千奇百怪的鱼类在游动,他们有友情有亲情有爱情。大概是人们都厌倦了陆地,她的小小漫画象病毒一样传染开来,在城市的荒漠里以水的影子诱惑极度饥渴的人们。这样的拙,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或者我唯一该烦恼的,是她长的这样快,那眼神,已经分明有了少女的沉静和暗隐的热情。我别过头去,一次一次视而不见,嘴里打着哈哈:“鳍,你妹妹为什么叫拙。她那样精灵古怪。”鳍吃惊的看着我:“你这样看拙?她是那么的小那么的笨,傻头傻脑的。”我笑了起来,这不是拙,这不是那个捉弄我的拙,鳍过于担心他的妹妹,以至于盲目。

      有一次拙在书上写过一个傻瓜,他居然要下海救一条鱼,因为他以为鱼淹死了。人们看过就算,我却知道,拙在笑我。

      我搬到跟他们一起住的第一天,天才蒙蒙的亮,我照例坐在门前喝我的失业啤酒,突然间我看见那海浪上有一片白色轻轻的随之起伏,好象是人的衣服。我猛的站起来,跑到海滩边上,海水冲刷着我的双脚,非常的凉。我打了个哆嗦,这是我近一个月来第一次有□□上的感觉。我努力的看向前去,见那分明是一个人,面朝下浮在海水上。我没有多想,跳到海里,游了过去。那是一个女子,虽然她的头发被包好了,还是有一缕长发散了出来,在浪花和泡沫里拂动。有那么一瞬间,我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如果不是一口海水呛到我,我不会醒过来。我急忙游到她身边,想把她拖上岸去。在我手指触到她手臂的刹那,她竟突然动了,哗得抬起头来,反而吓我一跳。她头上戴着一副眼镜,我知道,那是用来观看海水里的珊瑚和生物的。那么,她原来是在玩耍了。我懊恼的想。这个女子真是奇怪,一大清早就在这里,害得我以为她淹死了。我正要往回游,看见她把眼镜一摘,微笑的望着我。

      她被海水包围着,长发也完全散落下来。那深黑的,如海藻一样的发丝,飘荡在蓝色的海面上,有一种汹涌的美丽。而她如同婴儿一样纯真的眼神和微笑,叫我片刻就心软了。我勉强笑了一笑,算是回礼,转身游回去。手一拨,手指被轻轻缠绕住,原来是她的头发,而她,已经和我一起并肩而游。看到她的姿势,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游泳,那样的流畅优美灵活,就算是海里的鱼儿本身,也要自叹不如吧。而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女,想来是在这海边出生的,从小就开始游泳,才这样出神入化。

      水已经极浅,我站起来,想了想,伸过手去,想把她拉起来,哪知道她静静的侧坐在水里,只是仰着脸冲我微笑。我才发现她的泳衣是一种带着贝壳粉的白色,有小小的裙摆,肩上还有轻纱的带子,这些装饰和她的长发在海水里浮起,把她衬得有如海神的女儿。这个地方的人们,真是能别出心裁。我耸了耸肩,自己走开。却有些吃惊的发现沙滩上停了一个轮椅。刚才我太急,竟没有注意到。而此时又看见我的房东从屋里冲了出来,一路向我们跑过来。

      我吃惊的看着他踏着海水跑到那少女身边,将她一把抱起,往回走,把她放到轮椅上。他在同那少女抱怨着什么,我没听清楚。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多谢你。要不是你,我不知道她又偷偷爬起来游泳。这样冷的海水,她会得肺炎的。”他这样说着,我看见他身后的少女看着我们,顽皮的眨了眨眼睛。

      这是我和拙的第一次见面,也使我牢记住,我曾经救过一条鱼。这条鱼虽然不能在陆地上行走,但是到了水里,她比任何人都灵活,可以去向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她的双腿紧紧的合着,靠着腰肢的力量,将那一双腿运用得如同鱼儿的尾巴。在海面上,她整个人是盛放的,那长发,那轻纱的衣服,还有,那样动人的脸庞。

      我们曾经在黑夜里偷偷游泳。她柔软的手拉着我,在永无边际的海洋里,朝着星光的方向缓缓游去。海水温柔的起伏,那种荡漾,送人的灵魂到永生的乐园。我们也曾经在阳光灿烂的下午在海里嬉戏。湛蓝的海水无比清澈,低下头,我可以看见她的腿轻盈的舞动,变换出各种曼妙的姿势。她得意的看着我,笑我永远都学不会。

      在她走后的第三个下午,我找到那本手绘的水语,封面上,是阳光洒遍波光粼粼海水,只有海水,而且是黑白的钢笔画,我却一眼就看穿了这水语,叫做:快乐。

      或许只有单纯的心,才懂什么叫快乐。就象阿达,虽然他很少说话,也没有几个伙伴,可是他啪啪的跑在海浪里的时候,会高兴的乌拉乌拉大叫,那个时候的他,令我疯狂的妒忌。我会讲一些可怕的故事给他听,他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我,最后咧嘴笑:“你骗我。”如果对任何事,都可以这样给自己一个解释:“不是真的,是有人在骗我。”,也许会活的容易很多。我才知道,拒绝相信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但是很久以前,是我非要让别人相信真相。

      我生了篝火,引得少年们来,他们拿出鱼叉,要烤鱼吃,我厌恶的站起来,大声的叫他们滚。他们都觉得我是疯子,在这样一个岛上,不吃鱼,只靠水果蔬菜来填饱肚子,那这个人一定是脑子有问题。我的味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渴望着,那淡淡的腥味在嘴里蔓延的感觉,那嚼下去牙齿切断鲜美的肉丝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我。然而,当我的嘴唇一碰到鱼,我就仿佛看见鳍,他穿着黑色的潜水服在水底穿行。他和那些他爱护的,日夜研究的鱼类看上去,已经没有多大分别。他灵巧的滑行着,仿佛他早已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偶尔他向我挥手,我都会一惊,什么时候鱼也会跟人打招呼了?我看见他,我已经杀过他一次,难道,我还能再杀他一次?

      那一天晚上,我逼着他,带他到那个城市最旖旎最繁华的地方,我指给他看,我摇醒他:“你瞧,她已经不再爱你了。她同别的人在一起。不要幻想她还会回到你的身边。”我冷酷的一次一次提醒他。我看见他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绝望,不由一阵烦闷:他和他的妹妹,是这样的单纯这样的没有心机,无辜到令人痛恨。于是,我逼住他,我要他看,他爱过的那个女人在别人的怀里欢笑。

      回到家,他坐在阁楼的楼梯上,呆呆的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拙焦急的在下面转着轮椅,她没有办法上去,她哀求的看着我,我叹了一口气,走上去,在他身边坐下:“你瞧,我也曾经失恋,但是这不是世界末日。”他把头埋在手上,发出呜咽。我想伸出手,终于缩了回来。很久,他抬起头来:“我跟你是不同的。要么相爱要么死亡,她死,或者我死。”黑暗里,他说出这样的话,真让我觉得心惊肉跳。我努力的笑着:“鳍,不要说傻话。”他却没有搭理我:“可是,我想我是舍不得让她死的,那么,只有我死。”我霍的站起来,冲到楼下。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阿达,你不明白,我们以为有的人疯了,其实他很清醒。他不过是太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不象我们,浑噩着,把一切都轻描淡写过去,连灵魂缺了个口都毫无知觉。”“啊,你见过疯子?”他缩了一下肩膀,然后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想我给他讲更多的故事。我却说:“阿达,你想去很远的地方是不是?阿达,千万不要去。很久以前,我也曾经到过我想去的地方,在陌生的异乡城市里,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失业,失恋,一无所有。”

      我垂下头去,我记得那天,我潦倒不堪的走在海边。海风冷的刺骨,我突然感觉不到我的失意和痛苦,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一个地方睡觉。上天眷顾我,我碰到了鳍,他收留了我。我住在他那里,非常无赖的过了一个时期,白吃白喝。直到后来我时来运转也没有搬走。鳍和拙是没有道理的好人。好到某种程度是会让常人害怕甚至厌恶的,不过我却没有离开。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愧疚,也是因为我想跟同样寂寞的鳍和拙做伴。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贪恋的,是一个少女的微笑。

      很多人提醒过我,让我逃开。他们说的故事版本很多,归纳起来不外是:鳍的一家有神经病。鳍曾经有三个姐姐,都在爱人背叛了他们之后杀人,然后失踪。我一笑置之。怎么会?如果有人曾经见过拙的眼睛,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明朗,他一定不会相信这些可怕的谣言。

      鳍却抱着手靠着门,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的妹妹:“这个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要是她还能唱歌,或许会好一些?”我大为诧异:“拙以前能唱歌能说话?”鳍笑:“她的歌声是世界上最为动听的歌声,婉转优美,宛如天籁。”象是突然醒悟过来,他尴尬的别过头:“当然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没有追问,我看着拙,她偶尔会从桌上抬起头来,那样温柔而腼腆的看我一眼。我更加的怜惜这个孩子,她不会说话,她坐在轮椅上,而她以前曾经拥有过一切。

      “你听过海妖的歌声么?”有一次阿达问我。我心里一紧,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听过?在何处?”他被我抓疼了,委屈的抽回手去,说:“我父亲听过。他说过,海妖的歌声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声,象是从天庭传来的。他曾经在一场暴风雨中听过。虽然海风呼啸着,闪电打在头上,他还是听到了。”我颓然的坐下:“那不是海妖。那不是海妖。”他激动的看着我:“你知道是什么?”我笑了笑,不再说话。

      拙的画和她写下的字句,也是歌声,每一个晚上在我梦里回荡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在碧蓝的海水里盛开,微笑着沉没,却让我感受到溺水的疼痛。

      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四百三十八天。然后我终于决定离开这座城市。我同鳍解释:“我升职了,他们希望我到总部去。”看着鳍茫然的眼神,我进一步解说道:“总部在另一个城市,那里比这里温暖许多。”他问我:“那么拙呢?你会带她一起走?”他的眼神脆弱而无助。可是我不能骗他:“我没有想过。拙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他后退了几步,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有一种力度,让我觉得自己被打得弯下了腰。我冒着冷汗,捧着肚子,再抬起头来,他已经走了。他没有说的,我都懂:“拙是爱你的,你为什么不带她走?”

      爱是多么奢侈的字眼。我宁可感激一个人,惦记一个人,都不愿意再爱上一个人。经过了穷困和屈辱,我渴望自由。拙,永远需要人照顾的拙,不能栓住我的脚步,或许更遥远的将来,我还会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子,单纯而美丽,把爱我当做信仰,我那个时候愚蠢的想。

      经过拙的房间,我悄悄的看了一眼。门却忽然打开了,我看见拙坐在那里,微笑的望着我。刚才我和鳍的对话她应该统统都听见了,可是从她的眼睛里,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温柔的瞧了我一眼,缓缓转过身去。只是一眼,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被人这样看过,那里面包含着怜惜,疼爱,关切,鼓励,宽容,那不是十八岁少女的眼神,可是当时我并不明白。我叹息了一声,关上她的房门走了出去。

      走上楼梯的时候,我十分的愧疚。这个家里的两个人,心灵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而我,却选择离去。

      “后来呢?后来呢?”阿达急切的追问我。他对一切爱情故事都感到十分的好奇,我才发觉,他已经十五岁了。

      后来?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鳍和拙。他们失踪了,象是早晨的一个泡沫,遇到了阳光就被蒸发。我回想鳍的话,终于想到了答案:他死了,他亲手杀死了自己。他和拙都是没有爱情就不能生存的。我在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游走,再也找不到他们曾经存在的线索。只有角落里的手绘本水语,证明一切并不是我在失业生涯中的自欺的梦。

      我离开那座城市,我平步青云我春风得意。但是,在每个觥筹交错的盛宴中,我总会有片刻失神,突如其来的惊惧令我脚步蹒跚;在每场汗水和热吻交织的迷梦里,我总是戛然而止,发现自己轻轻颤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终于有一天我明白,鳍的预言已经实现,我终其一生都会活在恐惧之中,恐惧在这时间的荒野里,我再也不能同他们邂逅,我仅有的爱情和友情。

      我开始天涯海角的流浪,唯一的行李是一本书。在丹麦的首都,我终于再见到了拙。有人为她立了一尊雕像,这个有着鱼尾的少女坐在海浪里绽放。我伸出手去,抚摩她冰凉的脸颊,我想把她拉起来,就象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坐在水里,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因为不知道结果,而没有忧伤。

      我到了图书馆,查找了很多资料,详细计算了洋流的方向。从我居住的那个城市,那海水会被巨大的力量拉动,经过很多很多岛屿,比如说,我现在在的这个岛屿。

      我始终相信,她没有变成泡沫,而是回到了海里,唱着歌,在深海里日复一日的根据心情变幻出各种水语。她仍在遥远的美丽的深海里,有一天,会得经过这里,经过这个离陆地最远最远的小岛,看见有一个人的回忆,比大海几亿几万年的沉积还要厚重还要鲜艳。或许他已经死了,在他死前的每一个日夜,都在等待她的星光来照耀,从此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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