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爱，试试婚》李锐

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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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暖夏的父母说想见见你们。”我对着我妈低声下气道。
　　“离婚，其它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多说。”我妈的语气，恨不得把我逼成孔雀自挂东南。
　　“那借我点钱，总可以把。”从小到大，向她要钱的时候，总说是借。
　　“你听不懂我说什么？”
　　“妈，能不能别跟我一般见识了，我只是个年轻人。”
　　“我没钱。”我妈狠心道。
　　“可酒店的订金我都交了。”
　　“多少？”
　　“两万，先订了五十桌，不够可以加。”检验是否亲生，这比滴血认亲更加科学。
　　“退了。”
　　“不可能。”
　　“那你自己想办法。”我妈说完就又进卧室了，只是这次没有摔门。
　　“我会再来的。”这是我家，怎么可能会不再来。
　　我躲在驾驶室里，没有发动车，只安静地趴在方向盘上，思考着黎明。忽然听到有人敲我的车窗玻璃，抬起头，赫然是老爸那张我已烂熟于心的脸。
　　“这里面有二十万，省着点花。”我爸把一张银行卡交到了我手里。
　　“我妈她……”我知道，我爸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你妈没事，平时多回回家，别等下次缺钱的时候才回来。”我爸叮嘱道。
　　“您快上去吧，别担心我了，我浑着呢。”
　　等我爸的身影从我视野中消失后，我拿起电话给我妈拨了过去，尽管就很近，我也还是没有勇气真的站在她面前。
　　“妈，我是该说爱你呢，还是爱你呢。”我感慨道，当面说不出来的肉麻话，有时候只有在电话里才说得出。
　　“就只这一次，下次，别再惹我生气了。”
　　“恩，妈，那我走了。”
　　“路上开慢点，到了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她父母那边，约个时间吧。”我妈，说到底，还是爱我的。
　　“知道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比母爱更伟大的……
　　我妈的妥协，让双方父母在轻松友好的气氛下一见如故，我所有的担心也都只是虚惊一场。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期间我妈本还想让算命先生算算看看我和苏暖夏的八字，我怕算出什么意外，便搪塞了过去。
　　其实儿女的婚礼，大多是为父母办的，是他们的一种社交行为，几百张请帖，大概只有十分之一是我和苏暖夏的朋友，至于董小雪，是苏暖夏点名邀请的，她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或许能跟董小雪成为要好的朋友。可她忘了，如果不是因为我，董小雪那三个字，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她记忆里的。
　　作为伴郎团，曹北北他们是不需要我专门写请帖浪费纸张的，我只说我要结婚，余下的，他们爱来不来。
　　站在董小雪家的门口，我手里拿着那张唯一没有寄出去的请帖，有些踌躇。
　　“干嘛不敲门？”董小雪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吓得把请帖藏在了身后。
　　“没想好要怎么敲。”她大概是刚逛完超市，手里提着大袋小袋。
　　“怎么今天想起到我这儿来了？”董小雪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见到我就一副我欠她感情的表情。
　　“没事儿，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我来帮你吧。”说着我把请帖往袖子里藏了藏。
　　“谢谢。”她用腾出的手掏出钥匙开门。
　　“你这卫生巾，该是买了半年份的了吧。”我一边帮她把买好的东西放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一边对她买的东西品头论足。
　　“今天促销，反正也不会过期，就多买了点，我还买了大盒装的冰淇淋哦。”说着她就去拆旁边的袋子。
　　“有点化了，不过还是超好吃，你要不要来点。”她吃了一大口之后，又舀了一勺向我嘴边送来。
　　“我要结婚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道。
　　“什么？”董小雪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要结婚了。”我重复了一遍，满满一盒冰淇淋，顷刻间，被打翻在了地上。
　　“抱歉，之前一直没时间告诉你，婚礼定在下个月五号，XX酒店，这是请帖。”我继续道。
　　“滚……”
　　“我希望你能来。”
　　“滚！”她抢过请帖，撕成无数碎片，砸在了我脸上。
　　“那我先走了。”我默默离开了她家，我想她会来吧，毕竟对她来说，这同样也是一场交接仪式，之后，她不再对我享有任何主权，我也不再对她负有任何义务。
　　“请帖送出去了？”苏暖夏关心道。
　　“被撕成碎片了。”我尴尬道。
　　“甩你脸上了？”苏暖夏打趣道。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道。
　　“用小拇指都可以想到，那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没关系，反正咱们的婚礼，又不是凭请帖入场的。你放心，她会来的。”她微笑道。
　　“就算她不来，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她一定伤心透了。”她叹了口气道。
　　“可我只能对你一个人的悲伤负责……”我搂住她道。
　　等到自己要筹备婚礼的时候，我才知道，曹北北当初用钱搞定了多少事，就算有婚庆公司帮忙，也只是痛苦的开始。首先要确定婚礼的基调，简单粗暴或者清新文艺，粗暴到什么程度，清新的底线又在哪，都需要一一确定，走到哪，放几声炮仗，甚至连婚礼现场的每一根丝带挂在什么位置，都是在考虑范围之内的。完了还要陪着司仪，把那天该说的话，该做的动作，彩排数遍。
　　还好我有一帮随叫随到的免费苦力，经过一个多月的煎熬，终于离结婚只剩下两天的时间。新月初上，这是我婚前能安睡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哎，明天得离家出走整整一天呢。”我躺在床上，读着那本我永远只看到一半的书，苏暖夏横躺在我肚子上说道。
　　“我总不能抱着你楼下转一圈再回来就算接新娘入洞房了吧？”我随口道。
　　“他们明天晚上能不能不睡咱们的床，我有一点点洁癖。”
　　“那么多人，都挤沙发上，那场面会不会太血腥？放心，估计明晚我们沾床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何况我会叮嘱他们轻点睡的。”我合上早已看不进去的书，安慰她道。
　　“瑞。”她轻声唤道。
　　“恩？”
　　“能和你一起私奔真好。”苏暖夏闭上眼睛道。
　　“我们几时私奔了？”
　　“结婚，是最疯狂的私奔。”
　　“私奔到最后，其实有个奔头就好了。”我说道。
　　“瑞。”
　　“恩？”
　　“你说将来我们孩子叫什么啊？”
　　“么么哒好了，这样谁的便宜都能占。”
　　“哈哈……瑞……”她懒懒地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恩？”
　　“我们蜜月的时候……”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再见李想的时候，他的那把破木吉他就只剩下破木了，张小盒也按时从北京赶了回来，托我婚礼的福，大家终于又聚在了一起。再下一次的相聚，也不知道要等到谁结婚了。
　　“我以为，你要等到我们之中一人葬礼的时候，才会回来。”我对着像是刚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李想说道，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你的心胸那么窄，要是不来的话，会被记恨一辈子的。”李想道。
　　“人既然齐了，明天，就靠你们了，曹北北的悲剧，我不想在我身上重演。”亲戚朋友在下午帮完忙后就陆续离开了，我对着晚上要帮我镇宅压床的他们说道。
　　“你还想不想结婚了？”曹北北较真儿道。
　　“别吵了，开饭了。”刚在门外跟外卖结完账的徐丽丽生气道，按照规矩，压床本是不能带女人的，但上次曹北北结婚没有压上床的妹妹以死相逼，我无奈之下只好为她破一次例。
　　我们互相争抢着食物，仿佛这样吃到的食物才更加美味，妹妹却并不着急，在一旁摆弄着曹北北顺手带过来的DV机，好记录下我们卸下了伪装的吃相。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电话响了，我只好看着本要到嘴的那块鸡翅进了张小盒的口中。苏冷心，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苏暖夏的伴娘。
　　“喂？”我悄悄走进卧室，接起电话轻声道。
　　“出来，有事找你。”她说道。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又有什么事非要在今天说。”我的语气充满了不逊。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给你十分钟，否则我上去。”她的语气，不是请求，只是命令。
　　夕阳已经西下，空气中弥漫的，尽是黄昏的味道，尽管千百个不乐意，我最后还是出现在了她面前。
　　“说吧。”坐在她副驾上的我不耐烦道。
　　“要来一支吗？”她优雅地点起一支烟，把盒子递向我示意道，我主观上的厌恶，并不妨碍她客观上的优雅。
　　“暖夏应该告诉过你，我不抽烟。”我说道。
　　“矫情。”
　　“你还没说……”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强吻了上来，亦如当初我强吻苏暖夏那样。其实我完全可以在那一刻就推开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把这个时间推迟到了三五秒之后，男人的贱，是天性。
　　“你要干嘛？”我喘着粗气道，口齿间，还残留着她香烟的味道。
　　“这可是你最后一天的自由，不想留下点特别的回忆么。”她徐徐吐了口烟圈打在我脸上。
　　“可一夕的欢愉，能够带给我的，不过是对苏暖夏半辈子的愧疚罢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妹夫，就到此为止，你还是早些回暖夏那边吧，她看不到你，会担心的。”我说完就准备下车，可她先我一步把车门全锁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特不知廉耻的臭婊子？”苏冷心又点起一支烟道，“我是抽烟、喝酒，可我不是婊子！”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那样觉得，只是单纯的厌烦，厌烦你，打乱了我一部分本该平静的生活。”如果抽烟、喝酒就算是婊子的话，那我真不知道我该怀着怎样的心态看待妹妹了，我甚至连婊子的定义都没搞清楚过。
　　“在你搭讪我的那晚之前，我就认识你，而且比你想象的更早，所以那晚我才会问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哪见过，XX小学，三班，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抱歉，那时候的同学，我只记得三五个人了。”我说道。
　　“你当然不会记得我，我那时普通得要死。只是你太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了，整个班里，只有一个姓么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对那个时候的你一见钟情。”她开始陷入了回忆。
　　“小女孩的情感世界是真的复杂，我那时候甚至还没有搞清楚男女的区别。”我说道。
　　“后来，也就当是一抹童年的回忆了，用橡皮擦掉就好。直到你开始追求暖夏，她虽然拒绝了你，但跟我闲聊时，不出三五句话，就总会绕回到你身上。当她告诉我你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你，看到她手机里你照片的那一刻，那抹回忆，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但我没想怎样，在我看来，你和苏暖夏在一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跟她就像亲姐妹一样，而你对我来说除了荒谬就是无稽。所以我没有主动找过你，只是默默想象着，再见你的时候，我会是一副怎样的心情。可我没想到，我们长大以来的初次见面，竟然会是在夜店，那么多的巧合，让我开始相信了命中注定，加上酒精，那晚才会变成了最后那样。在那之前，我没有过任何一夜情的经历。”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没有开灯，车厢中，烟雾缭绕，反射出淡淡的月光。
　　“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没爱上我，又不是你的错。”
　　“那……我可以走了么？”我问道。
　　她没有吭声，只是随手解开了车锁。我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直到我消失为止，她的车，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刚出电梯门，苏暖夏打过来的电话就响了。
　　“我姐是不是去找你了？”
　　“恩。”
　　“她走了么？”
　　“我猜她应该已经走了吧。”
　　“那你们……”苏暖夏担心道，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放心，只是聊了那么两句，你别怪你姐太多，有些事，她也是有苦衷的。”
　　“恩，我说过她是我姐，就无论如何都是。”
　　“那……明天见了。”我说道。
　　“明天见。”说完她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