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心如逸》鸢蓝心落

3、结局

　　星期天的感恩晚会很快就到来。

　　说是晚会，其实就是外来工学校的孩子们在学校简陋的礼堂里举办的一台节目，都是师生们自导自演的。好不好看的是在其次，重点是在心意。

　　节目进行了两个小时。晚会的最后，主持人请各位资助人们派代表，上台即兴表演个节目。到场的人士多半都是老头老太太，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大家把最年轻的叶琛推了出来。

　　原本姚逸还在幸灾乐祸，可没想到叶琛的嘴角含笑，在众人面前屈膝向姚逸做了个邀舞的动作，“May I？”

　　一时间，整个礼堂几百道目光都集中到了姚逸的身上。

　　姚逸不得已，只能将自己的右手放到了叶琛的手上，低声说道：“你算计我？”

　　叶琛倒是不介意地笑了笑，他讲姚逸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在姚逸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是诚心诚意想要和你共舞的。”

　　说着，便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了手机，用手机播放首轻柔的舞曲，“你看，我连曲子都准备好了。”

　　姚逸脸一红，总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直觉告诉她似乎会发生点什么，不过她没有时间往深处想。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舞步不精，实在分神不得。想到这里，她掐了一把叶琛腰间的软肉，“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可还是配合着叶琛的舞步舞动着。

　　两人没有练习过，可配合得很默契。就在曲子接近结束的时候，叶琛再度靠近了姚逸的耳边，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玉坠，他刚想开口。

　　突然间，礼堂里的灯光一暗——

　　“你自己小心！”姚逸在灯暗下去的瞬间，就将叶琛推向阿良。之后，她就从暗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她的身子一矮，用匕首挥开了一根钢箭。

　　灯被关掉之后，整个礼堂陷入了一片混乱。还好，有人拉开了总闸，礼堂才恢复了光亮。

　　可麻烦的是，姚逸不见了。

　　叶琛担心姚逸出事了。他开始责怪自己不该参加这个晚会，否则姚逸怎会涉险？

　　阿良也有些紧张，姚逸的水平他再清楚不过了，便吩咐其他人保护叶琛回车上，他去找姚逸。

　　叶琛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只会给他们增添麻烦，所以配合地跟着其他的保镖出了门。

　　姚逸在打掉钢箭之后，就顺着箭射来的方向往外追去。

　　她追了十来分钟，追到一片小树林前，才停下了脚步，喊道：“师兄，我知道是你。” 姚逸跑得太急，脸色很难看，一个月内旧伤复发了两次，对她而言连呼吸都像折磨。她只能紧紧地按住肺部，希望借此来降低痛觉。

　　四周很安静，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根本没有其他的响动，完全没有人存在的痕迹，可姚逸依旧没有离开。对方最爱在行动之前切断电源，第一次出手只是试探，一击不中立刻撤退，这些行事风格她都很熟悉，所以她坚信自己绝对不会搞错。

　　“放过他，这是你欠我的。”她不等对方回应便挺直腰杆离开，和叶琛、阿良等人汇合。

　　“姚逸，我以为你出事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叶琛看见姚逸回来，这才松了口气。他跑到姚逸的跟前，一把抱住姚逸，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傻瓜，我没事。”姚逸也伸出手，回抱叶琛。叶琛用的力气很大，姚逸不是没有感觉到，可她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叶琛的后背，安慰他。

　　叶琛最终没有在这个时候和姚逸表白。

　　“走！我送你们回去。” 为了以防万一，回程路上由阿良亲自当司机，其他的兄弟开车在前头开路，护送叶琛。

　　到了叶琛家的公寓楼下，阿良让其他的兄弟先护送叶琛上楼，留下了姚逸。

　　叶琛有些担心姚逸会挨骂，想要留下来帮她分担，可姚逸却向他笑了笑，“我没事的，你先上去吧！”

　　阿良在叶琛上楼之后，拿出了包烟，正想拿根烟点燃。

　　“头儿，顺便给我一根吧！”姚逸突然开口。

　　在阿良的印象中姚逸并不抽烟，可他没有多问，只是帮姚逸点了根烟。姚逸接过烟后，也没抽，只是拿在手上，然后看着烟越燃越短。

　　直到火烧到了烟蒂，姚逸才开口：“头儿，明天是判决之前的最后一场庭审，今晚的刺杀会让我们放松戒备。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你觉得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Anywhere. Anytime.”

　　“姚逸，我突然觉得不认识你了。”阿良发现眼前的姚逸变得陌生了。明明人还是原来的模样，可身上的气质却变了，变得有些凌厉。

　　“我还是我啊！”姚逸笑着拍了拍阿良的肩膀，“我先上去了，你重新布防吧！对方是个高手，你原来的防御级别实在不够看。”说完，姚逸便将烟蒂丢掉，然后转身上楼。

　　回到叶琛的公寓，其他人已经走了，只有叶琛坐在沙发上。叶琛没有开灯，在黑暗中，他的脸色晦涩不明。

　　“姚逸，我……”叶琛好不容易抬起头，鼓起勇气，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

　　姚逸走到叶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想太多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完，姚逸便走进房间，独留叶琛一人在客厅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拿出口袋里的玉坠，对着玉坠喃喃自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送出去啊？”

　　第二天叶琛上班的时候是由一位保镖负责开车，阿良坐在副驾驶座，叶琛和姚逸坐后排。另外，车子的前后还各有一辆车保驾护航，很明显，保卫级别提高了不少。

　　“姚逸，马上就到法院了，应该不会有事。你别太担心！”叶琛就坐在姚逸的身边，自然看出姚逸的神情很紧张，便伸手拍了拍姚逸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你别太大意。”姚逸的不安来源于自己的直觉以及她对师兄的了解，可这并不好解释。

　　“到了，叶先生。”就在说话这一会，车子已经到达了法院门口。阿良先一步下车，观察了周遭的情况，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这才给叶琛开车门，让叶琛下车。

　　姚逸和阿良护送着叶琛走到了法院的大门口，两人便停住脚步。

　　姚逸松了口气，相信今天早上应该没有危险了，一切的不安只是她神经过敏罢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姚逸感觉到了心悸。一股杀意从身后的半空中传来。

　　法院正对面有几座高楼，而杀意来自半空中，说明这次师兄出动了狙击枪！

　　该死！她怎么那么大意，完全没有想到有这种可能？明明对面的高楼是那么好的狙击点！

　　大概是她在国内当保镖太久了，只记得国内普通人不得佩枪的规定，却忘了杀手终归有自己的渠道。

　　“阿琛，小心狙击手！”姚逸的身体反应快过她的脑子运转，她双腿发力，猛地向前一扑，用力推开了叶琛。她救下了叶琛的这一认知让她脸上绽放了笑容，可却在同一时间她的背部一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颗子弹从自己的后背穿过自己的身体。

　　“不！姚逸，你不要闭上眼睛。阿良，快叫救护车！”叶琛被推开之后，很快就爬了起来。他一回头，就看见姚逸身上都是血，倒在地面上。他一把抱起了姚逸，他想用手捂住姚逸的伤口，帮姚逸止血，可血就像不要钱的一样，怎么捂也捂不住，一直往外流。

　　阿良和其他的保镖的反应并不慢，只是比姚逸慢了一步。他们迅速将受重伤的姚逸和近乎崩溃的叶琛包围起来，然后带着两人躲到掩体之后。

　　阿良先报了警，又叫了救护车。搞定之后，众人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重伤的姚逸和对面的狙击手的身上。

　　阿良只是扫了姚逸一眼，就看出大量失血的姚逸生命迹象正在减弱。尽管这一枪只是贯穿伤，可却伤到了体内多个脏器，情况很不好。

　　“叶先生，你和她说话，让她尽可能保持头脑清醒。我带着几个人去吸引狙击手的注意，然后你们想办法把她送到医院去，不要管我们。”阿良保持着冷静，给众人简单地分了工。

　　姚逸已经很虚弱了，眼帘也快支持不住就快阖上了，可她还是用尽全力让自己保持笑容，尽量让自己口齿清晰地说道：“阿琛，阿良，你们别紧张。我感觉得到他已经走了。”一击不中，便会撤退，绝不多做纠缠。这是他多年未变的行事风格。

　　似乎是在验证姚逸的说法，就在这个时候，警笛和救护车的笛声从远处传来。警方就快到了，对面高楼上的狙击手一定会撤退的。

　　“姚逸，你千万不要闭上眼睛，你看着我，看着我啊！我还没把我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你，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你还没答应当我的女朋友，你不能就这么离开我。”叶琛保持着怀抱姚逸的动作。其实他的心已经慌到了极点，他的手在颤抖，可他强迫自己一定要沉下心来，要不然姚逸就危险了。

　　“我答应你……”姚逸开始呼吸困难。

　　“姚逸，你撑住！救护车就快到了，你一定会没事的！”叶琛为杀手撤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姚逸的情况揪心。连他这样的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姚逸的情况很不好。再不急救，存活的几率就不高了。

　　姚逸很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抚摸叶琛的脸。平时不过眨眼功夫就能做到的动作，她却花了几十秒，才让自己的手动了起来。

　　叶琛猜到了姚逸的意图，他拉起姚逸染满了血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傻瓜，我说了，我答应你……”

　　“那你一定会好起来，我们还没结婚没生孩子呢！”叶琛也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眼泪一直不停地往外流。他的手颤抖着，帮姚逸戴上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玉坠。

　　“跟你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个女孩爱上了她的师兄。她和师兄一起出任务，在行动结束的时候，她决定向他师兄表白。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师兄会回头给了她一枪，然后从此人间蒸发。女孩中枪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可却落下了永远都治不好的病根，每天都在给自己倒计时……”

　　故事并不长，可姚逸讲了很久，直到她被医生戴上呼吸器，她才讲完了最后一个字。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叶琛，仿若最后一眼，然后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年，叶琛带着鲜花来到了姚逸的坟前。他给姚逸清理好了坟头，才背靠着墓碑坐了下来。

　　他抚摸着脖子上的玉坠，轻声说道——

　　“姚逸，我又来看你了。”

　　“今天，他的二审判决出来了，维持原判，依然还是死刑。”

　　“我又给孩子们捐了批图书，孩子们看到我很开心，还问我那个漂亮的姐姐怎么没有来？”

　　“我和他们说，姐姐累了，需要休息。”

　　“姚逸，我很想你。”

　　叶琛早已流泪满面，他伸出手，用手指抚摸着墓碑上的文字。

　　墓碑上赫然写着：“吾妻姚逸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