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一个人的方式》商容三叶

1、

　　你有没有尝试过单恋一个人？
　　那真是一种难以忘怀地，孤独的感觉。认识杰瑞的时候，我刚失恋。像所有情海沉溺的失败者一样，遭受回忆和时间的折磨。
　　分手的时候，他说，你是个疯子，我不愿意再见到你，说不定你会捅我一刀。
　　而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他。
　　尽管感情破裂的原因，是他爱上了别的女孩子。
　　偷偷摸摸好一阵子之后，总算是踹开了我。
　　很多事都是这样绝望的，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这么轰然砸了下来。
　　于是我在这样悲伤的时候中遇见了他。
　　杰瑞算不上很优质的男人。可能有些游手好闲，喜欢飙车，打游戏，抽烟，说脏话，流连夜场，就连身边的女孩子，也常常更换，以至于我根本想不起她们的脸，好像都隔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反而把他的样子，衬得更加清晰。
　　当我发现，我喜欢上他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从下意识地关注他所有动态开始。比如看他个性签名的改变，不过他是个懒人，或者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注意这些细节。
　　像所有的暗恋一样，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会因为他身边的女孩子而伤心欲绝，失眠，哭泣。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在电话里问杰瑞：“我很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过了好久，他才轻轻地回答：“我只当你是妹妹啊，我们没可能的。”
　　像是谁提着一把剔骨尖刀，用力果决切过我的心口。
　　那是疼得仿佛透不过气来的苦楚。
　　“你忘了我吧。”他笑着说。
　　我开始了极其艰苦卓绝的斗争，有时候，听到一句歌词都会悲恸地放声大哭。
　　是非常非常地想念。
　　想念他的眉眼。想念他的声音。
　　就以为是失散多年的恋人一样，但我只能旁敲侧击的在他朋友口里打听他的近况。
　　听到的大多都是“啊，杰瑞啊，又换女朋友了吧。”“你是不是傻啊，别想了啊，你们不适合，就算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的。”诸如此类，让人没有一丝希望的言辞。
　　越是这样，竟然越放不下。
　　本来不过小小的一粒种子，蓦然长成了纠结不清地藤蔓。
　　当然，我还是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打电话给他。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跟我聊很多过去的故事，说他像冒险一样精彩的人生，就算这些片段是假的，我也觉得很高兴，至少在我看来，他愿意牺牲那么多脑细胞跟我说话。
　　不过他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跟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
　　他会像个刽子手一样，毫不犹豫的按掉我的电话。
　　如果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就可以一遍一遍打过去，甚至可以高声质问他，为什么挂我电话。他要是说不出合理的解释，我一定跟他冷战。直到他跟我道歉。
　　而更可能的结果是，如果我是他女朋友的话，我一定会非常温柔地对待他。
　　任何谎言或是误会，只要给我一微笑，我就原谅他。
　　可我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只能默默地抱着电话，平复内心百转千回的疼痛。
　　爱和尊严是两件事。那些满口大道理高高在上的局外人，或许一旦碰到自己的情事，也会卑微地像一个尘埃。
　　我早就舍弃我的尊严了。
　　我不要听别人对我说，你越这样，他越不会喜欢你。他从一开始没有喜欢上我，以后都不会。但我一开始喜欢上了他，就没那么容易放下了。
　　与日俱增的失落感。
　　偶尔像巨大的浪潮，迎面扑来。我在任何一个失眠的黑夜里，都想一转身，看见他在我的身边，安然睡着。然后抱着枕头开始落泪。
　　不是所有的事就非得有原因。
　　为什么我会喜欢他。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都没有一个合理的原因。
　　就算有又怎么样。能改变什么呢。
　　已经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像是绝症，总会往不好的结局发展下去。
　　我们吵了一架。他大约心情不好。我仍然给他打了电话。他叹息。不愿意开口。换做正常的模式，我应该默默地挂掉电话，但是并不是为什么，我咄咄逼人地问他：“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烦。”
　　“是的。”他这样回答，“你忘了我吧。我求你了。我真的快疯了。”
　　忘了你。就宛如从来没有认识你一样。
　　我终于掉出眼泪来。
　　我是致命的藤蔓，我说着喜欢一个人不求什么，却在深夜不停地缠着他的灵魂。我冠冕堂皇地说，得不到我就这样爱你够了。我既然这样说了，怎么可能无欲无求呢。我想成为你的名正言顺，给自己写了剧本，你是男主我是女主。事实上，我们演着的戏码根本不是同一个剧组。
　　“我爱的人，只有你，你真的要我忘了你么？”我擦掉眼泪，咬着牙问。
　　“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你好好地找一个对的人，对你的好的人。这个人不是我。你明白吗？”
　　“我想你飙车的时候，车后面或者副驾驶坐的人，是我。”我像着了魔一样顾自叙述，“我不害怕。我喜欢你我不害怕……”
　　“我害怕！”杰瑞一改温柔的嗓音，提高了起来，把我的心都拎了起来，“我不喜欢跟人发脾气，你本不用喜欢我，本不用对我好的，可是你这么做了，我觉得很愧疚。除了这样的感觉，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情绪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这样，我会喘不过气来，我没有办法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对待你。忘了我吧。好吗？”
　　“好……”我像游魂一样轻飘飘地说。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你要过的快乐哦。”
　　我以为我最真的感情，在杰瑞的眼里，只是负担。
　　这个包裹越来越大，他终于要扔掉的。
　　爱情这个东西，很残酷的。被自己不想要的人爱上，都是一件厌烦的事。
　　哪来这么多的两情相悦呢。
　　我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天黑了。不会亮了。星星碎了。
　　两天后，杰瑞像往常一样，睡都中午起来，洗头洗澡，换一身帅气的行头准备出门。
　　阳光明媚的天气。他心情莫名地舒畅。
　　打开了门。门口有一个盒子。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盒子上有张纸条。写着：给杰瑞。
　　他犹豫了一下，弯腰拿起盒子。拆开。
　　手一抖，盒子掉在了地上。
　　杰瑞面色苍白地扶着门框。
　　一颗血淋淋地心摔出了盒子。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心亡即忘。
　　只有这样，我才能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