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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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听见生命就此凋谢的声音，转过脸，叹了口气。
陆小凤从看见女掌柜开始就动也不动地站着，他目睹她拔剑、杀人，然后他终于明白西门吹雪说的，剑不是用来在背后杀人的，若在背后伤人就不配用剑的真正意思，因为从背后杀人，既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女掌柜收回剑的时候脸上只有一种淡淡的悲哀，那柄还带着血的剑转眼间就被她抛下了悬崖！
陆小凤道：“心死的人你又何必非要杀他不可？”
女掌柜冷冷道：“杀他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那倒楣的师妹！”
陆小凤更奇怪，“她帮着别人杀了你的老公，还毁了你们夫妻二人苦心经营的铁风岗，你岂不是恨不得要剥了她皮喝了她的血？”
女掌柜眼中的悲哀更重，道：“我原本也以为倘若有机会见到她，一定要剥她皮喝她的血。可是，方才见她跳下悬崖，我又突然间不恨她了。”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慢慢道：“因为我们都是女人，这就是我们的命。”
陆小凤已说不出话来，听到这种话，他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
他见过很多女人，有冷酷的，有活泼的，他愿意逗她们开心也喜欢惹她们生气，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女人的了解实在少的可怜。
过了很久，陆小凤道：“你不恨她，或许是因为她帮你杀了一个不忠的丈夫。”
像韩刚那种人，绝不是可以轻易对付而且被取走性命的人，燕如玉之所以也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不只因为她是莫云秀的师妹，更因为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男人见了漂亮的女人，十有八九都会吃亏的。
女掌柜勉强笑了笑，道：“陆小凤果然聪明绝顶。”
花满楼却已不愿再听下去，他带着一种悲悯的神色，径直朝山下走去。
陆小凤叹了口气，紧跟了上去，“你没有什么想问她的了？”
花满楼淡淡道：“没有。”
陆小凤道：“方才她杀路云江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
花满楼点点头，道：“像她功夫这么高的女人世上恐怕已不多见，九华剑派的功夫果真名不虚传。”
“她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女人。”陆小凤苦笑，道：“杀成魁既借了正义之名又能和铁风岗扯上关系，并且还有人顺水推舟用六扇门的事来挟制我将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珍味轩是这一带最有名的食肆，临水而依，两岸翠柳生烟，燕鸟争鸣。虽然到了暮秋时分，但景色也不输阳春三月。
黄昏，夕阳正好。
在这个时候，耕作一天的农夫会带着农具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忙碌一天的商人会收拾货物准备下一场闹市。
陆小凤喜欢热闹，就像孩子喜欢糖果一样。此刻珍味轩人来人往，酒食飘香，他不但不觉得心烦，反而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桌上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汤色澄碧，气幽清新。
今天他请客，但客人却迟迟未到，可是他没有半点焦虑的神色。陆小凤身上的毛病比叫花子身上的臭虫还多，他自己最自豪的，就是懒。懒得着急，也是他心情不错的原因。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的时候，陆小凤的客人终于出现。花满楼一身轻便的装束，不急不缓的走上楼来。
陆小凤怪叫一声，“我还以为你要欣赏完夕阳之后再过来。”
花满楼笑道：“要你这个声名远扬的陆小凤在此久等了。”
陆小凤道：“看来请人家吃饭不但得有足够的银子，还得有足够的耐心。”他见花满楼左手握着折扇轻摇，又问道：“伤口怎么样了？”
花满楼道：“小伤而已，陪你喝七八杯也可。”
陆小凤道：“这里的大螃蟹世间难得，鲜盖百味，今天你最好敞开了肚皮，否则以后可没这样的机会了。”
陆小凤对吃喝的讲究比他的懒更要命，所以他的银子常常是花在这上面。
花满楼搁下扇子，为陆小凤续上茶水，然后又为自己倒上一杯。他的动作细致稳当，没有半分差错。他笑着道：“这里的茶也好得很。”
陆小凤道：“再好的茶我喝进嘴里也只觉得淡而无味，倒不如最便宜的烧刀子够冲够带劲！”
花满楼道：“常言君子之交淡如水，莫谈浓淡，只求回味。”
两人说笑间，小二已陆续将菜端了上来，除了几道江南名菜，当中的深底大海碗上面扣了一个镀银的圆盖，隐约可见热气自缝隙冒出，带着一股鲜香而绝妙的诱人气味。
陆小凤刚要伸手去揭开盖子，那店小二却捏住了陆小凤的手，笑嘻嘻道：“刚出锅的螃蟹还烫手得很，客官莫要心急！”
陆小凤一怔，随即冷笑道：“我当然不心急，反倒是你心急了点，看来你这老猴子还是改不了猴急的脾气！”
话音刚落，陆小凤手中的筷子已然戳向这店小二。
周围的人不明就里，只看见陆小凤朝这个普通的小二一口气戳出十几招，下手狠准，几乎招招都能要命。店小二扯过手上的毛巾格开陆小凤的筷子，身形一转，整个人就在半空翻了个跟头，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花满楼旁边的位置。
周围的人更惊讶，看似普通的店小二不但武功不弱，胆子还不小。
花满楼笑了笑，道：“劳烦司空兄为我们端茶递水，实在不敢当。”
陆小凤板着脸道：“我看他这个跑堂的当得很是快活，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快活的事了！”
看热闹的人见他们有说有笑，虽然奇怪，但是也只好作罢。
司空摘星把花满楼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大大感慨了一声，这才悠然道：“你自己喜欢多管闲事，还见不得别人过好日子？”
陆小凤冷哼一声，道：“原来你喜欢端茶倒水当跑堂的好日子！”
司空摘星笑道：“至少我没有让人砍出十七八个洞来。”他又重新取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上了茶水，却递给花满楼。
陆小凤掀开盖子，里面果然只剩几只螃蟹腿，没好气道：“好小子，你不但躲起来把麻烦丢给我，还吃了我的大螃蟹！”
司空摘星哈哈大笑道：“反正花不了你的钱，我就是吃上百十来斤也轮不到你心疼。”他又好奇的问陆小凤：“你怎么就认出了我？”
陆小凤瞪了司空摘星一眼，道：“哪个伙计敢随随便便捏客人的手？况且，你再怎么易容，那双贼眼是变不了的。”
司空摘星道：“那是我故意的，我在这里呆了十几天，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
花满楼道：“那原本这里的店小二呢？”
司空摘星眼珠子一转，笑道：“我给了他几百两，请他到喝酒赌钱去了。”
花满楼道：“大隐隐于世，果然高明。”
陆小凤冷笑道：“我只看到看到个大混蛋！”
司空摘星道：“大混蛋已经吃饱喝足，就不陪你们闲话了。”说完，人就从窗口跃了出去。
陆小凤苦笑道：“这小子实在是个猴精！”
花满楼笑道：“所以他当之无愧偷王之王。”
陆小凤道：“可惜偷王到底也是个偷，要是碰见了比他更精明的捕快，你说要命不要命！”
花满楼道：“这个比他还精明的捕快当然不是普通的捕快。”
陆小凤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道：“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六扇门的总捕头。”
见过李翼的人都觉得他不像个铁面威严的捕快，这个年轻而英俊的人倒像个斯文秀气的读书人，白净的脸上有略微上扬的嘴唇。他穿着质地考究的官服，显得有几分傲气。他也看着陆小凤，道：“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
陆小凤道：“我听不出你这话里有夸奖的意思。”
李翼走到桌子边坐下，手里的剑也轻放在一旁。他明亮的眼睛里藏有微不可察的笑意，他道：“我本来就不会夸奖别人，我只是把别人说过的话再多说一遍而已。”
吃公门饭的人通常都擅长交际，他们能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又让人高兴。
陆小凤道：“难怪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替金九龄，看来你多说一遍的话并不少。”
李翼笑道：“我这个人只在对的人面前说对的话，旁人要想我多说一个字那是不能的。”
花满楼道：“倘若朋友相见，又有好事，莫说话要多讲，酒也是要多喝的。”
李翼的眼睛立刻发亮，道：“你好像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只是猜测，或许是那块御赐牌匾现在已经挂回六扇门了。”
李翼大笑道：“我发现比陆小凤更聪明的人就是花满楼你。”
陆小凤撇嘴，道：“我从来都没说过我聪明。”
花满楼道：“应该是摘匾的这个人最聪明。”
李翼道：“哦？”
花满楼道：“六扇门失窃虽然不是什么大案子，可是最奇怪的地方就是起因和结束都跟另一件事有关。”
李翼没有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花满楼道：“所以那件事刚解决，六扇门的失窃自然就结案了。成魁一死，他手底下的势力也土崩完结，这于任何人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所以说有些人千万不能做朋友。”
李翼道：“所以这顿饭我非请不可。”
陆小凤似笑非笑道：“倘若有一天你不做捕快而去做小偷，我敢保证连司空摘星都不是你的对手。”
李翼没有笑，眼神牢牢盯在陆小凤脸上，“就算有一天我不做捕快了，我也敢保证绝不会去做小偷。”
陆小凤闭上了嘴，简直不想再跟这个人多说一句话。
刚出锅的大螃蟹被重新端了上来，陆小凤却已经没有了胃口。
花满楼带着笑道：“我劝你今天最好敞开了肚皮，否则以后可没这样的机会了。”
陆小凤从凳子上跳起来，朝着楼下的老板大喊：“把你们店里最贵最醇的酒拿来！再把最贵的菜也全端上来！”
他已决定把自己当成一个饭桶，所以他心情好了很多。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