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
窗外已经有乳白色的烟雾升起，雾虽浓，却是晨雾，漫漫的长夜已经结束。只片刻之后，晨光已现，光从庙宇的窗户透进来。
花满楼想替那些人解开穴，小麻雀伸手阻止他：“你要是解开他们的穴，他们立刻就会死！”
花满楼不解：“为什么？”
小麻雀道：“因为他们都中了一种毒，发作起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就算拿头撞墙也会觉得很舒服。”
花满楼怔住，他虽然看不到，却已能想象出那种样子。“是你救了他们？”
小麻雀眨了眨眼睛，道：“我要教训的人如果被别人杀了我便会不高兴，有人要杀他们，我就偏要救他们！”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欢快又清脆，像山泉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花满楼道：“那你知不知道给他们下毒的人是谁？”
小麻雀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是很可怕很厉害的人，连我都打不过他们。”
“他们？”花满楼皱眉。他当然也知道小麻雀的武功不弱，但是这里的人不但有铁剑门的堂主，还有火烧天宝当的神秘人，个个不见得武功都差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候，忽听有一人笑道：“你故意把这些人关在这里，只是为了不让人杀他们？”说话的人明明还在外面，但忽然间就已走了进来，就像一片落叶无声飘进。
小麻雀有些吃惊，道：“陆小凤？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花满楼笑了笑，“他的鼻子虽然不怎么好使，但是他有两双眼睛和耳朵。”
陆小凤道：“花满楼的鼻子能闻到女孩子身上的花香，我只能闻到陈年竹叶青的酒香，所以只要跟着这种酒香也不难找到这里。”
花满楼道：“酒当真是好酒，还好我喝得不多，要不然只怕会醉了。”
小麻雀瞪着陆小凤，撅嘴道：“最可口的酒菜和最漂亮的女孩子也没能让你昏了头，你简直不是一个人！”
陆小凤笑道：“反正我既不是小鸡也不是小猪。”
小麻雀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陆小凤却笑不出来。他伸手摘下这些人头上罩着的黑巾，光线虽然不是很充足，但也足够看清他们的脸。饶是陆小凤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但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脸还是脸，没有多一个鼻子也没有少一张嘴，但是却已经严重变形，眼睛和嘴变得歪歪斜斜，就像一块发干发皱的面团。
良久，陆小凤叹了口气：“是腐骨散。”
小麻雀奇怪道：“腐骨散是什么？”
花满楼沉声道：“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毒药，中毒的人当下便会受筋骨融腐之苦，最后痛苦而亡。最重要的是，此毒根本无解。”
陆小凤道：“有人在发出警告。”
小麻雀道：“人是我救的，难道是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
花满楼道：“或许有人知道，多管闲事的人不止你一个。”
小麻雀仰头看花满楼，“你们已经有法子了？我可以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她凝视着他，眼睛里充满了仰慕。
“不可以。”一个人的声音冷冷传来。刚刚走掉的关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到了门口。
小麻雀大声道：“你想阻止我？”
关震道：“是家里的老人要我来守着你。”他竟然叹了口气，淡淡道：“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胡闹会不高兴的。”
小麻雀一听到这话立刻闭了嘴，脸上很不开心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道：“他就知道把我关起来，我都快闷死了！”
关震没有说话，冷冰冰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小麻雀道：“我情愿死也不想回去！”
关震淡淡道：“倘若你不回去，死的就会是别人。”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看的却是花满楼。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已经出来很久了。”
小麻雀咬着嘴唇，不情不愿的跟着他走出了庙宇，但是又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花满楼。
花满楼始终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听见马车远去的声音，才忽然叹道：“她的确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可是连普通小女孩的快乐和自由都没有。”
陆小凤道：“你觉得她很可怜？”
花满楼却微笑道：“你为什么不继续去跟着她？”
陆小凤苦笑道：“西北刀客的刀虽然不如西门吹雪的剑可怕，但是无论谁也不想去招惹他。”
正午，阳光升起，晨雾早已散去，人沐浴在这种阳光下觉得轻松极了，也愉快极了。
城郊官道上有一家茶摊，客商往来竟也座无虚席。
陆小凤和花满楼走过去的时候原本已经没有座位，但是陆小凤却看到在棚子底下的桌子那里，一个灰色袍子的年轻人正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身旁站了个黑色劲装的大汉，右脸颊上有一道三寸来长的刀疤，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陆小凤虽知道这种情况下绝不应该去招惹他们，但还是走了过去，“一个人喝茶闷了点，阁下可容我们借个地方？”
年轻人白净斯文，但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对陆小凤的问话丝毫不睬，好像根本没听见。
陆小凤咳了咳，道：“既然不反对，那我们却之不恭了。”说完，伸手准备去端桌上的茶壶倒水。
然而，那小小的茶壶却犹如生了根一般，任你如何使力也不能动它半点。
陆小凤暗知这个年轻人果真不好惹，并且他的功夫也并非泛泛之辈，当下也只是叹道：“茶已凉了，还是重泡一壶为好。”话音一落，那茶壶就轻飘飘的弹了起来，径直落在陆小凤手里。
年轻人眼也不抬，只是垂着头喝自己的茶。
花满楼道：“泡茶而已，何须费如此大的功夫？”
陆小凤找过一个长凳，明知道花满楼看不见还故意朝他挤挤眼睛，笑道：“我不懂琴瑟不懂风雅，但是我却知道这世上唯有泡茶才是需要真正去下功夫的。”
花满楼道：“此话不假。”
陆小凤道：“所以我还是更喜欢喝酒。”
年轻人终于抬头看了陆小凤一眼，眼神冷漠，这种冷漠比起西门吹雪来更叫人觉得难以亲近，就像一块冰，一堵墙。
陆小凤向来是个很容易就能交到朋友的人，可是面对像眼前的年轻人这种，他也不愿去碰壁。
滚烫的水将茶叶的清香冲泡出来，陆小凤刚端起来喝了两口，就看见不远处有几个骑着快马的大汉自不远处飞驰而来。他们的脸上蒙着黑巾，腰膀健硕，看起来都是练家子。
陆小凤从看到他们起就已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还没来得及跟花满楼说出一个字，那些大汉已经飞快地抬起袖筒，对准陆小凤他们的位置射出了袖箭！
他们的速度很快，袖箭的速度更快。箭气破空，风声很尖锐，箭上的力道当然也很强劲。
陆小凤的手比闪电更快地抓住茶杯，两根手指一弹，手里的杯子就飞了出去，杯子忽然碎成了数片，碎片飞出去的时候打在箭上，“叮，叮，叮。”几声响后，十几支袖箭掉了在地上。剩下几支虽然没被陆小凤打落，但是也不能再伤到人，因为花满楼已伸出两根手指牢牢夹住了它们。
再看那些打暗器的人早已是马不停蹄消失在大路的尽头，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附近坐着的人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偏偏那年轻人自始至终一动不动，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平静和嘲讽。他还是冷冷的坐在那里，刚才发生的事在他看来简直不值一提。
花满楼这才道：“飞翎袖箭？”
陆小凤道：“不错，又是一件江湖罕见的厉害东西。”
坐着的年轻人冷冷开口道：“陆小凤？”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足够能让人听见。
陆小凤点点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年轻人又看了看花满楼，“你不是陆小凤，但是你刚才使的却是灵犀一指。”
花满楼平静道：“在下花满楼。”
年轻人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襟，动作不仅不显得刻意做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尊贵和骄傲。他的身体很瘦弱，几乎就是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倒，但是他脸上带着坚毅而决绝的神色，你见了也会知道这个人并非是可以轻易击败的人。
他站在那里，淡淡道：“方才你们若不出手，我一定会要了那些人的命！”
陆小凤诧异道：“他们是冲你来的？”他知道年轻人说这番话绝没有半点吹牛的意思。
年轻人的视线落到刚刚那些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嘴角轻轻挑起，眼中闪过诡秘而冷酷的光芒。随后，他头也没回，转身就走。紧跟在他旁边的黑衣大汉一言不发也跟着离去。
花满楼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陆小凤道：“江湖中神秘又古怪的人实在不少，我不见得都知道。”
花满楼沉吟道：“我还以为江湖中的事很少有你不知道的。”
陆小凤道：“难道你以为我是卜卦算命的神仙？”
花满楼忍不住笑道：“以前或许我会这么以为，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