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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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虽然年纪比自己小，如今却也毕竟是邻国的大王，原本太子殊还是打算恭敬一些的。可见那李栩自打回过身来，就一直盯着先生看个不停，太子殊肺都要气炸了，哪里还管什么先礼后兵，直接带着侍卫走到亭中坐下，便开门见山：“先前书信未曾间断，齐王想必也已明白，本太子的来意。”
李栩这才把视线移回到太子殊身上，亲手沏了两杯茶，道：“……寅太子如此单枪直入，看来，寡人煮来招待的新茶是浪费了。”
这两杯茶水，一杯显然是为太子殊沏的，而另一杯，则是为钟逸准备。
可钟逸站在亭外压根没有入内，而太子殊垂眸看了看身前的茶水，也全然没有要给一些面子，仍是只说正事：“本宫已命人将令师带上战船，不知齐王，是否也安排好了我三弟的遣返？”
李栩忽然弯起了眉梢，眼角带笑，故作困惑道：“遣返？寡人何曾答应过？”
原本的气氛就不算融洽，李栩这一笑更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度。站在亭外的钟逸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又抓不住。
“不知齐王这话是何用意？”
“既是到了雍城，便是寡人的客人了。寡人可是深深铭记着当年阁下的待客之道，自当要好好效仿。”
这言语间的冷嘲热讽太子殊听得透彻，当年他差人差些没把李栩给打死，李栩可是惦记上了，言下之意，明显是要让三弟也不好过。
“倘若齐王执意如此，那么本宫便也命人将令师送回都城，好好招待了！”
对于齐王的出尔反尔太子殊显得气愤不已，起身便要拂袖离去，可他猛地起身，突然没站住脚，趔趄了两步，复又撑着亭中石桌坐了回去。
“诶——”李栩对事态的发展显然并不意外，曼斯条理笑道，“别急着走嘛。”
“殊儿！”候在亭外的钟逸一直紧张的看着，见太子殊情况不对，下意识的便冲进亭中去扶他。
太子殊带来的八名带刀侍卫也敏锐的拔刀出鞘，当即便与亭外那两名齐国侍卫兵刃相见。
“……香，香炉有诈。”
耳边尽是兵刃相接的刺耳声，太子殊提起最后一丝气力狠狠一推，想将身侧的先生推出亭外。
钟逸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李栩挡了住，在他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一阵绞痛，李栩抓住他的腕，反手便将他压在石桌上。
“放开先生……”
身处亭中的太子殊吸入的迷香最多，此时连站也站不稳了，用尽全力扑到李栩身后，却被轻松的抖落开来，重重的跌在地上之后，便没了意识。
“殊儿……！”钟逸气结，“齐王如此行径，也不怕失信于天下，为后人耻笑？”
“兵不厌诈，何况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寡人志在天下，何须在意这许多？”
钟逸抬眼正对着桌上那香炉，焦急万分，极力屏住呼吸偏过头想去看太子殊情况，李栩却是死死压着他，将一杯茶水送到他的嘴边，强硬的灌了下去：“饮下这解药，寡人还要同太傅大人好好叙叙旧呢。”
“咳咳……”钟逸被呛得鼻子发红，眼角湿润，一杯茶见底却不知有没有半杯饮下肚，剧烈的反抗中却是吸入了更多迷香，意识立刻开始模糊。
亭中太子殊已昏迷不醒，手中制住的钟逸也渐渐安分下来，李栩这才偷闲看了看亭外，只见司南天与陆璋已现身，而太子殊所带来的八名侍卫已尽数受俘。
志得意满的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却懊恼的发现被他按在石桌上的钟逸早已昏迷了过去。
李栩一怔之下，这才记起迷香就摆在钟逸眼前，带着些许后知后觉的恼怒，挥手把那香炉拂下了桌去。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钟逸最终在车辕的轱辘声中渐渐恢复意识。
“醒了？”
虽是渐渐转醒，药物作用下钟逸脑子仍是一片混沌，睁开眼缓神许久，才发觉一双眼距离不过半尺，直直的盯着自己，吓得他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想坐起来，上臂却传来一阵入骨的酸痛。
李栩的动作温柔却强硬，将他按回膝上：“太傅还是别乱动了。”
如今对方虽已不是初见时的那个孩子，但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之间仍带着一股稚气。
钟逸不再看他，原本以为是姿势不对压得太久导致酸痛，稍稍挣扎了一下，便发觉自己的双腕被紧紧的捆在身后。也是到了这时，他才回忆起昏迷前的混乱。
“太子殿下在哪？现在是什么时辰？”
“才过去半日。”
钟逸见他刻意忽略了前一个问题，便也知道多说无益，此时他双手被捆在身后，侧卧却枕在李栩膝上，李栩还死死的按着他，这动作着实怪异的很。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把我解开。”见李栩目光有些犹豫，他只能硬着头皮软下口吻来，“我的手……很疼。”
李栩想了想，应允，从袖里掏出一把短刀，利索的割断了捆住钟逸双腕的绳子，又伸手将捆着他脚踝的绳子也割断，收入刀鞘，塞回袖子。
“他们觉得太傅会对寡人不利才多此一举，寡人相信太傅不会。”
此时反剪在背后的手臂酸麻得已不像是自己的，钟逸疼得咬牙切齿，李栩却再度将他按在了膝上，开口问道：“当年都城一别已有多年，太傅这些年来，可曾挂记寡人？”
“……”
钟逸一时有些无言以对，李栩却不等他的回答便顾自说了下去：“太傅定然不会。”
“可寡人却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太傅……一直托人打探都城消息。听闻太傅受了牵连，险些丧命……寡人心里愧疚万分，当时却人微言轻，不知该做什么，便是现在，也不知如何弥补。”
听着李栩娓娓道来，钟逸起先是有一些窝心，可当对方伸手触摸他的脸时，便觉得语气有些古怪，不由自主的偏过头去避开了。
李栩也不恼，继续说道：“寡人想着，总有一天要把太傅接出那个鬼地方。本以为为达成此事，会用去十年二十年，不想今日老天庇佑……”
听到这里，钟逸终于忍不住撑起身体，退开了一些距离，并出声打断：“朝廷明察秋毫之末，当年只是一场虚惊。”钟逸完全不明白李栩是如何会觉得他想要离开寅国，见他仍是不懂，想了想，又道，“……何况，当年之事，的确是钟某过错。”
“过错？”
钟逸见李栩的表情一瞬变了，忙解释道：“我是说，在其位不谋其政，身为太子太傅，却……”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再也解释不下去了，李栩渐渐阴沉下去的表情只表明他越解释越糟。
“当年在寅国，寡人几乎已不想活下去了……是太傅一直陪伴着，直至寡人逃出生天。而这一切对太傅而言，却是个过错？”
之于钟逸，不过是一时的恻隐之心，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可之于李栩，却是照亮暗夜的一丝光，一盏灯，将他的人生引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当他最为落魄的时候，是素昧平生的钟太傅给了他实实在在的暖意，李栩贪恋这份单纯而美好的暖意，这么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并非所学的诗书礼仪，而是从钟逸身上体会到的那发自内心的关切。李栩自问并不重恩，但重情二字世人恐怕难出其右。
可到头来，钟逸对那些年的所作所为，竟以过错二字涵盖。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钟逸没有再解释，之所以无法解释，是因为在他心里，这段日子里自己的行为的确是荒唐。身为太子太傅，却与邻国质子私下往来，当时只觉得孩子可怜没想太多，直到粱廷尉将一个个罪名加在他身上时，钟逸才彻底明白，自己这番举动对信任自己的大王和太子殊，是怎样一种伤害。
李栩不带表情的看着退到了马车角落的太傅，直至对方再度开口。
“齐王……您若还念及当年，便让钟某和太子殿下回去吧。”姿态放到最低，口吻放到最软，钟逸这一句，同“求求您了”已没太大分别。
李栩强压着愤怒，眉梢都跳了几跳，却道：“……太傅，您还没醒药，再休息一阵子吧。”
“我很清醒！”钟逸急道，“……无论您出于什么想法，可事实上，钟某真的……不愿离开寅国……”
钟逸一瞬起来的气势，在看见李栩靠近之后立刻兵败如山倒，后背紧紧贴着马车的墙壁，避无可避，被一把拉到塌间。
李栩愤怒的表情简直能逼退十万大军，仍是只坚信自己的想法，以命令的口吻道：“休。息。”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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