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难为》包哩咯包

33、拒绝

　　一行人缓缓悠悠往临江行进，其实临江距离京城也不算太远，是快马行车的话也就七八天的路程。但是就是这么一点路，愣是走了十五天之久，就连木槿瑾这个孕妇都大呼拖沓。

　　不过说归说，木槿瑾也知道他们是照顾她这个特殊人群，所以对于程衍的要求都是乖乖配合。

　　但是越是接近临江，木槿瑾也越是紧张，这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对于她来说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木槿瑾想着不如就把心一横，在家人面前交代个清楚，但是又担心花母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昏过去。

　　唉，若是当时没冲动就好了……

　　木槿瑾不止一次这样叹息着。

　　“不是说不再叹气要笑面人生么？\"程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木槿瑾的身边，轻声道。

　　木槿瑾还没有回答，程衍就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家中的长辈么？这也的确是个难题，这事情你接受了却不代表家里人都能接受。\"

　　“话都被你说，我还能说什么呢？”木槿瑾笑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在担心这个。”

　　“我倒是有个建议，你可以考虑。”程衍低下头轻道，样子看上去有些神秘，又似乎带了点羞涩。

　　木槿瑾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那你说说看。”

　　“这事你暂时瞒着家里，等到显怀的时候再公布于众。你可以说这孩子是你我的，到时我可以为这事担负起责任。”程衍说完，头低得更低了，脸上泛起了疑似得红晕。

　　木槿瑾却呆滞在原地，她没有想到程衍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程衍却见她没有反对，也就以为女子羞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身便走，继续赶路。

　　马车在黄昏时分到了临江城。木槿瑾一路看着熟悉的街景，心中感慨万分。

　　小姐，这是姑爷的产业……

　　小姐，这是姑爷新开的酒楼……

　　翠儿的话还在耳边回想，只可惜这个人已经与她无关了。

　　马车在花府门前停下，木槿瑾在翠儿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却见府门前仆妇们进进出出，显得异常忙碌。

　　翠儿拦住一仆妇问道：“金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金婶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大小姐回来了，忙道：“二少奶奶昨晚上开始肚子疼，可疼了一天一夜也没生下来，稳婆说是难产……”金婶顿了顿，见木槿瑾皱眉，也不敢瞒着，低声道：“怕是凶多吉少。”

　　木槿瑾大惊，拉着翠儿就往里面走，这可是花家的头一胎，万万不能出事。

　　还未到花景瑞的院子，远远就听到女子的哀嚎声，但因为阵痛的时间过长，她已经渐渐没了气力。

　　花景瑞站在房门口，来回地踱步，时不时看看房间，显得很焦躁。

　　木槿瑾迎了上去，拉住烦躁的花景瑞问道：“情况如何？我听说孩子一直生不下来……”

　　花景瑞一看是自家妹子，但也没有心情欢笑，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容乐观。”

　　这时候一位产婆从房里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对花景瑞道：“花少爷，杨氏好像快不行了，现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若是拖下去，孩子也留不下，您还是做个决定吧。”

　　木槿瑾大惊失色，依照产婆的话，这是要放弃杨环珍了么？

　　花景瑞一脸的悲痛，但是这个时候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再艰难他也必须有个决断。于是闭上眼睛，沉痛地道：“孩子不能够出事……”

　　木槿瑾一脸的无法置信，惊呼道：“哥哥！你……”

　　但是看到花景瑞悲痛欲绝的表情，木槿瑾却又说不上话来。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样的抉择太难了。

　　“若是花少不忌讳，程某愿意一试。”程衍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但是从木槿瑾看来，他无疑是神兵天降。

　　“对对对，程大夫是宫中的御医，他一定会救他们的！”

　　花景瑞凝神看了程衍片刻，忽然对他施礼道：“有劳程大夫了！”

　　程衍匆匆回礼，“在下自当尽力。”说着就往房间里面去。

　　木槿瑾这才意识到，在这个男女有别的时代，让一位男性大夫给产妇接生，那是及其少有的事情。就连产妇的丈夫都不能进入到产房，更何况一个陌生的男子。

　　花景瑞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只要能够母子平安，他愿意付出所有。

　　没过多久，一位仆妇匆忙出来，向花景瑞请示：“程大夫说要人参。”

　　“速去库房取！”

　　又不多会儿，另外一位仆妇出来，向花景瑞请示：“程大夫说需要紫檀小叶还有花红。”

　　花景瑞不耐，皱着眉头道：“无论程大夫要什么，都应允，若是库房没有便去街上找，无论如何都要买到！”

　　仆妇应下，匆匆而去。

　　木槿瑾长舒一口气，如今只要还有需要，就说明一切尚有希望。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还没有向花母问安。于是问花景瑞，“娘呢？怎么不见她人？”

　　花景瑞的心还悬在半空，叹道：“母亲昨晚也守了一夜，晌午时去歇着了，估计是累着她老人家了。”

　　木槿瑾这才意识到花景瑞也提心吊胆了这么久，估计很快也会体力不支，便劝道：“不如你也去休息一下，这边有问盯着，有消息便叫你。”

　　花景瑞摆摆手道：“不必了，比起环儿所受的苦，我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反倒是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必定累了吧？还是早些休息，不必在此候着了。”

　　他这样一说，木槿瑾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饿了。如今她可不是一个人的胃口，基本的三餐是必定要保证的。于是点点头道：“那我先去吃些东西，迟点再过来。”

　　花景瑞点点头，没有再多言语。

　　木槿瑾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院子，清洗完毕之后，饭菜已经摆好。刚吃到一半，便有下人来通报，说是已经生了,还是男孩儿。

　　木槿瑾丢下碗筷就往那院赶，一路上下人们欢笑声络绎不绝。

　　进了花景瑞的房间，就见他抱着孩子喜极而泣，而最大的功臣程衍在一旁向仆妇们交代产后的注意事项。

　　木槿瑾走了过去，由衷地感谢道：“真是多亏了你，你又一次救了我们花家。”

　　程衍摆摆手，不敢居功，只是笑道：“若现在能有一碗米饭，那便是救了我了。”

　　木槿瑾想不到程衍现在还能开这样的玩笑，忙领着他往花厅去，一面吩咐下人，尽快摆饭。

　　程衍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他今天真的是又饿又累，所以平常只吃一碗米饭的他破例也吃了两碗。

　　木槿瑾有些愧疚地陪在边上，讪讪地道：“今天的确是难为你了，明日我会让我哥亲自登门拜谢的。”

　　“不必了，”程衍摇了摇头，随口道：“妇科本不是我的专长，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最进这段时间多多研习了一些妇科的医书。若是要谢的话，也要谢谢你自己。”

　　木槿瑾不知如何应对这一番话了，但是程衍的话却又让她倍感压力。她不得不换了一个话题，至少这能够让她缓解压力。

　　“你什么时候回京城？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说只是回来拿些医书的么？”

　　程衍微微一笑，似乎看透了木槿瑾的用意，“你现在情况还不稳定，所以我暂时还不走。太医院那边我自会书信知会。”

　　木槿瑾彻底凌乱了……

　　几日之后，花家重重酬谢了程衍，闲不住的木槿瑾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之前开的药妆店因为人员培训到位，在她离开期间也是一切运营正常。木槿瑾满意地翻看着账本，开始酝酿着开分店的可行性。

　　这时候，强子从外面匆匆进了内堂，走到木槿瑾身边低声道：“小姐，朱二爷来了。”

　　木槿瑾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问道：“哪个朱二爷？”

　　强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还能有哪个朱二爷，小姐，要不我直接把他轰出去？”

　　木槿瑾摆摆手道：“不必，他来找我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请他进来吧。”而去朱正乾在临江有头有脸，他们合离的时候也还算顺利，想来他的来意应该是为了正事。

　　只是木槿瑾再一次想错了，朱正乾来了之后便盯着木槿瑾的肚子猛看，接着语出惊人，“你有几个月身孕了？这孩子必定是我的吧。”

　　木槿瑾皱眉，嗔道：“你从哪里知道我怀孕了？”

　　“这你不用管，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朱正乾反将一军。

　　木槿瑾更是不悦了，心里很快把可能性都梳理了一遍，答非所问道：“我为何要告知与你？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的生养病葬都与你无关！”

　　朱正乾没有料到木槿瑾会这么决绝，默了一下，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无妨，我去向花老夫人请罪，绝不会让我们朱家的骨肉流离失所！”

　　木槿瑾彻底被惹火了，她最讨厌的就是自身的问题还要牵连到家人。也许现在她还能瞒得了一时，但是被花母知道了，就再也瞒不下去了。

　　于是她冷笑一声，道：“我即使有了孩子，那也绝不是你的。我们分来这么久，我想跟谁在一起都是天经地义，无需向你汇报，你请吧！”

　　朱正乾眉头紧皱，他自然是不相信木槿槿所说的什么分开已久别同他人在一起的鬼话，即使是程衍，他们也绝无可能这么快就出双入对。朱正乾的心里升起一股希望，只是他刚想反驳，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让他身形一滞。

　　“不知朱二爷到来，有失远迎了。”

　　程衍摆明了一副东家的态度走到了木槿槿的身边，神情肃穆地道：“朱二爷找琴冉何事？”

　　朱正乾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口气恶劣地道：“我同她之间的事情还不用你来操心。”

　　程衍冷冷一笑，眼中如同含了冰魄，“那朱二爷就错了，现在琴冉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朱二爷莫不会忘了大家之间的约定吧？”

　　朱正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转头看向木槿槿，见她低头不语，心更是往下沉了沉。

　　这时候，木槿槿抬起头，直视朱正乾，低声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天涯吧。若是我继续留在临江会碍了你的眼，我会考虑去别处过活，这本来也是我的向往。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这两个字，木槿槿咬得极重，好似肯定了她同程衍的关系，让朱正乾彻底绝望。

　　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疾步走到门口，忽然重重地打在门板上，咬牙切齿地道：“程衍，算你好样的！以后某亏待了她！”

　　程衍不卑不亢地答道：“朱二爷尽管放心，我会尽心尽力照顾琴冉一辈子。”

　　朱正乾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木槿槿却差点虚脱，脚都有些发软。程衍赶忙扶着她坐到凳子上，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木槿槿虚软地笑了笑，道：“我没事。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你又一次帮了我的大忙，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木槿槿的话透着生分，这让程衍不禁蹙眉，道：“你何必如此客气。我早已把你的事情看成是我分内的事情。”

　　“不，”木槿槿把话题折了回来，“我一直想跟你说，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眼下是无论如何都要说清楚了。”

　　木槿槿清了清嗓子，让飞速鼓动的心慢慢静下来，这才道：“我一直感激你对我的好意，但是很抱歉，我实在没法回应。程衍，你值得更好的对待，而不是同我在一起，受人的指指点点。”

　　“我并不在乎!”程衍急道。

　　“可是我在乎！”木槿槿提高了嗓音，“以前我看到你，就觉得你仙人风姿，高高在上。若是以前的我，或许还能同你匹配上几分。可是如今我这样的状况，面对你却只有自惭形秽的低落，你又何苦为难于我？”

　　程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低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木槿槿心中不忍，但是这些话她又不得不说清楚，于是狠下心肠道：“我很感谢你的不离不弃，可是现在的我一心只想着孩子的事情。我知道再拖下去，只能对你不公，所以也请你回去，我们都要各自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木槿槿摆出一副送客的态度，高声道：“强子，你给我进来！”

　　一直守在门口的强子应了一声，立即跑了进来。一脸同情地看了眼程衍，转眼又问木槿槿，“小姐，有什么吩咐？”

　　“先送程大夫回去，然后你再回来我这里，我有事情问你。”木槿槿说完这些之后，便不再说话。

　　强子只得送程衍出门，没过多久便又进来了，还未来得及提出心中的疑问，便被木槿槿数落，“是谁让你把程大夫请来的？”

　　强子心中委屈，忍不住嘴硬道：“我见他对小姐情深一片，你们在一起也算是天作之合。小姐有事情理当叫他。您看，这事情不是处理得很好么？”

　　好什么好？

　　木槿槿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冷冷地道：“看来我是对你们太随意了，这家里一个比一个没大没小。我的事情哪能容得了你们自作主张。”木槿槿忽然话语一转，道：“翠儿呢？”

　　强子从未见木槿槿这样说话，心里渐渐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可是翠儿跟他说过，万万不能把事情抖露出来，于是继续假扮无知道：“她在前面忙着呢！今天店里生意好，小姐你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办便可。”

　　木槿槿冷笑，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们真的是翅膀硬了，不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