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误》礿锦烯

27、絮孤烟

　　是夜。
　　凌霄阁内灯火通明，巡夜过后更夫喊了更才见各房各屋熄了灯。慕容锦趴在东院的围墙外已经半个时辰有余，此时正是两臂酸痛头眩眼花只盼着能寻着机会跃至房顶才好。东院里住的乃是凌霄阁阁主温棉瑾的三弟子絮孤烟，要说慕容锦得以见着东偶第一美人还要感谢这郡主大人。若不是千岁大人怕东方聪一见倾心再移情别恋自己怎么可能来这里趴墙角。
　　“扣扣扣。”院门一阵轻响，夜深人静时尤为的心惊，慕容锦吓了一跳不由探出头看向院子。
　　一位女子身着薄纱脚步匆匆的打开院门将门外的人让了进来，两个人都不说话默契十足的向屋内走去。待那房门一关慕容锦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跳上屋顶按照小老儿画出的地图寻到了第三十三块屋瓦轻轻移开，竟然是松动的，可见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在此偷窥的人。可是小老儿如何知道？慕容锦心中画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屋子里的人燃起了红烛照着整个屋子也算清楚，衣着薄纱的女子坐在床角娥眉倒蹙凤眼圆睁却是一个美人坯子。慕容锦心想此人既居东院应是絮孤烟，如此夜深拜访而来的又是谁呢？
　　屋子里静的比这夜还死寂，站在屋门处的人穿着一身青衣面色平静的也不吭声。
　　“怎么，还要我伺候您更衣上床么？”絮孤烟扯着被子裹在身上冷声冷气的对她说。
　　“烟儿脾气渐大了。”那人自行褪去外衫坐到了床边望着背对着自己的絮孤烟。“这几日阁里诸事繁忙为师的不便前来。”
　　屋内人只知夜深人静说话方便殊不知屋顶上藏着一个人，这慕容锦本也没十分专注屋子里的人和事，郡主和小老儿交待的是让他们等待一夜，待明日屋子里没了人进去寻寻可有什么与皇宫瓜葛的物件，哪知自己还没找好舒服的姿势便听见那人自称为师。
　　那不就是温棉瑾！慕容锦忙仔细打量下去。
　　温棉瑾竟然是一个女人。是个女人也就算了看起来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慕容锦糊涂了，素说凌霄阁内温棉瑾掌家已有五年有余，如若温棉瑾真如看起来这般年轻岂不是十一二岁便做了江湖上最隐蔽私密的第一门派的掌门人。那么，这些年凌霄阁的掌门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也有了解释，是怕难以服众吧。
　　“你不方便就不来，我日日遣了这院子里的人去东西厢休息独守空房的苦你都不想。”躺在那里的人幽幽怨道。坐在床边的人听闻轻笑一声，玉手掀起床上的锦被钻了进去。慕容锦眼看着薄纱青衣扔出了幔纱帐轻轻将瓦片放回了原处。躺在屋顶望着满天星斗想起了白聿孝，还记得每年的那几日自己日夜兼程赶去天下第一庄赴约，如今，又快到了相约之时，不知天下第一庄的大门还会不会为自己敞开。

　　这厢慕容锦追忆过往那厢的东方聪可并不好受。夜深人静的西院可是一点也不寂寞，尤丝怜是一位颇具西域风情的女子，更夫刚离开西院她便命丫鬟们燃了油灯，熏了香，一个人在木盆里泡了花瓣浴。东方聪秉着非礼勿视的态度在纵览了尤丝怜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后放回了瓦片，侧躺在房顶细听。
　　起初屋子里除了戏水的声音倒是真没有什么动静。
　　“二小姐，阁主今夜又去了东院。”也不知是哪个丫头起了头儿，这屋子里忽而冒出很多声音。
　　“就是，也不知絮孤烟给阁主下了什么迷魂汤，阁主这一阵除了在主阁议事休息就是去了东院。”
　　“东院是不是也燃了什么香，让阁主忘乎所以。”
　　“胡说。”一声娇嗔后鸦雀无声，东方聪忙不迭的掀开瓦片只见尤丝怜由水中徐徐站起，杏目圆瞪，两抹红晕若隐若现。她跨出木盆不忙着穿衣而是站在一群丫鬟中间环视一眼，芊芊玉手一点便说道:“最近阁里有众多大事，阁主大人每日辛劳夜里想去哪里休息岂是我们非议的。若是以后你们随我入了宫说话再这般不知轻重深浅当心我割了你们的舌头再将你们扔进那桥下的万丈深渊。”
　　“二小姐饶命。”几个丫鬟吓得面色苍白“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尤丝怜这才穿了衣裳进了卧房，东方聪凝神一看只见她的书案上竟然放着一件方印，想着今早慕容锦说起的官印被盗之事她不由仔细看去。
　　“咔嚓。”没想到屋瓦松动东方聪微微一动竟然引起了动静，屋内的人听见这细微声响不由问道:“谁？”东方聪只见那几个丫鬟向自己藏身的地方看过来，唬的她一个翻身跃起就跑。
　　“有刺客。”西院忽而灯火通明，东方聪暗骂尤丝怜贱人跑的飞快，东院的慕容锦正打算眯瞪一觉哪知整个凌霄阁突然灯火通明，那本是歇下的温棉瑾和絮孤烟也是急匆匆的穿了衣裳向外走去。慕容锦心知不好偷偷望出去只见众人都向西院跑去心知东方聪定是行踪败露起身准备撤离。

　　慕容锦刚跑出几十步便听身后一声呵斥:“小贼哪里跑？”
　　偷偷叹口气慕容锦回身的一瞬间直接出手，她用的是当年在崆峒派偷师学艺时练的一套掌法，慕容锦其实并不精通只不过此时此刻她不想留下蛛丝马迹给对方猜到自己的身份，因为来者竟然是絮孤烟。
　　絮孤烟只觉掌风扑面而来不由迎了上去，这慕容锦和絮孤烟两人便在这房梁之上单打独斗起来。
　　“你到底是谁？夜探我凌霄阁有何企图？”絮孤烟心觉这黑衣人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用这生疏的掌法与自己抗衡，拆了一招一式，絮孤烟钳住她的脖子，低声问道。
　　“在下只想看看这东偶第一美人罢了。”慕容锦轻轻一笑，双手攀上絮孤烟的手腕右腿直扫絮孤烟的下盘，絮孤烟飞身而是无奈松开了慕容锦的脖子，整个人一个翻转落在了慕容锦身后。慕容锦见她上当，头也不回向前跑去。
　　“想跑。”絮孤烟抓住慕容锦的肩膀，慕容锦回身又是一掌这一次絮孤烟早有防备空手捉住她的手掌，整个人随之逼近，絮孤烟似笑非笑，问道:“不知姑娘也有如我一般的癖好，如今我倒是想要你好好看看我的容貌可是和你心意。”
　　慕容锦只觉得周身都是絮孤烟身上的胭脂味，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大，想是东方聪向这个方向跑了过来，慕容锦急于脱身，反手挣脱絮孤烟的牵制却见絮孤烟眯眼一笑，问道:“你是那日在客栈的人。”
　　“是。”慕容锦没想到絮孤烟竟然是偷官印的人，此时为了脱身她自然不会否认。
　　“你来这里做什么？”絮孤烟眼中寒光一闪，慕容锦心急如火不想与她纠缠，心生一计道:“那日之后满城都是我的画像，我如今无处可去，只好寻回官印以求正身。”
　　“哦？有这等事？”絮孤烟疑惑。
　　“我总不可能自己画了通缉令悬于栏上吧！”慕容锦说完就走，絮孤烟也不拦她，反而是一路跟在了她的身后，慕容锦只记得在客栈里看的地图上画着通向那百里索桥的路线只是一路狂奔想与东方聪和沐谷儿汇合。

　　百里索桥桥下深渊万丈，夜里寒潮滚动整个索桥融进了雾气之中。慕容锦只见前方火光万丈，正要飞身下房又被钳住了肩膀。
　　“你若此时下去只有和你的同伙一起进大牢。”
　　慕容锦转身看着阻挡她的絮孤烟，问道:“你为何拦我？”
　　“还你一个人情今日我送你出阁，你我各不相欠。但凡他日有见面之时你若犯我我必不留情。”絮孤烟桀骜不驯的回答。
　　慕容锦不想逞这一时口舌，心下也明了东方聪此时凶多吉少，也不知沐谷儿如何，想着要去救东方聪又知自己是以卵击石，不由忍下冲动对絮孤烟说道:“劳烦带路。”
　　絮孤烟一笑，低声说道:“今夜怕是难以出去，你和我回房我们重长计议。”
　　慕容锦只好跟着她两个人避开地面的人群回到絮孤烟的闺房，絮孤烟寻了一身丫鬟的衣裳递给慕容锦说道:“你且换了，就在这房里待着，今日我遣了屋里的人，自然不会有人看到你。”
　　“温棉瑾呢？她不会看到么？”
　　絮孤烟听着慕容锦的问话没想到她看到了温棉瑾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画面，面红耳赤的斥着:“你不是来寻官印怎么偷听墙角。”
　　换好衣服的慕容锦此时才见絮孤烟面颊上的红云，已经人事的她不由也为自己鲁莽的言语红了脸。

　　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在门外回话:“三小姐，阁主今日不过来了，让小的来告诉一声。”
　　“我知道了。”絮孤烟说完感觉自己被拉了拉衣袖，见慕容锦一脸担心，便问道:“可有抓到刺客？”
　　“回三小姐，抓到了。在索桥那里抓到的。”
　　“哦，那好，你且回阁主，明日我起早过去请安。”絮孤烟说完看着慕容锦，两个人屏住呼吸听见那人脚步声渐渐远了，絮孤烟才道:“你们一共几个人啊？真是你说的那般为了那官印而来？”
　　慕容锦本不善撒谎，絮孤烟见她似有犹豫心中又是一般想法。
　　“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既然答应了你我一定会守诺言。只望你今夜老实待在我这里，不要陷我于不义。”絮孤烟倒是大气，说完这些便向床边走去。
　　“我是累了的，什么天大的事都不能扰了我的睡眠。”絮孤烟合衣上床望了一眼站在屋内慕容锦拍拍身边的半张床，说道:“你若累了也可以来休息。反正大家都是女人。”
　　慕容锦望着那半边床又看看絮孤烟窈窕的身姿，暗想温棉瑾刚刚与她行了周公之礼，此刻她又要自己睡上去，怎么也觉得别扭。
　　“我睡这里。”书案旁边是一软榻，虽然不够一人平躺可是蜷缩上去应该没问题，何况这也比自己趴在房上一夜舒服的多，只是不知那被抓的同伴此时如何，到底是东方聪还是沐谷儿呢。沐谷儿轻功了得慕容锦心觉不应是她。

　　看着絮孤烟真的就安心睡了，慕容锦躺在软榻之上不由又想絮孤烟承认她偷了官印。这凌霄阁本是江湖门派，偷那官印又有何用。难不成真像客栈里的那些人说的那样，为了那赈灾粮款。素来官府只见官印不识面容，凌霄阁若是真的冒名顶替得到了那粮款，也真是此行不义，有违风范。
　　胡思乱想的慕容锦几乎未眠，也是怕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絮孤烟倒是睡得安稳踏实也不怕夜里自己做什么手脚。屋外刚刚泛出青白，慕容锦听见屋外洗漱丫鬟准备着不时就可进房心里一急整个人扑到床上，一翻身便钻进了絮孤烟的怀里。
　　絮孤烟先是一惊刚要呼喊，慕容锦立刻捂住她的嘴。
　　“有人进来。”慕容锦贴在她的胸口低声说道。
　　絮孤烟也是睡糊涂了早把昨夜之事忘得一干二净，此刻慕容锦一出声吓得她一跳，不过也便清醒了，听到外屋的门声，絮孤烟拉了拉被子将慕容锦整个裹进了怀里。

　　絮孤烟的身上香气袭人，慕容锦即使与白聿孝同床而眠也没有这么亲近，被子里本就热此时慕容锦只觉得气血逆流面上炙热。她听见屋内门响，有个丫鬟问道:“小姐今日怎么还没起？平日这时是练功时候了。”
　　“今日身体不适。”絮孤烟说轻拍慕容锦身上的棉被，慕容锦感觉她整个身体倚重过来，一时她便被抱个扎实。
　　“小姐这样阁主知道会怪罪的。昨夜阁主已是大怒，小姐今日还是小心一些。”那丫鬟走到床边低着头说话。
　　絮孤烟露出烦躁之色，语气不善的说道:“二姐姐招了贼阁主怪罪也是怪罪她，与我何干。我前几日刚刚出了任务，这几日乏了一些她又能奈我何？倒是你今日怎么如此多嘴？”
　　丫鬟见絮孤烟愠怒有些怕了，底气不足的回着:“我也是担心小姐，阁主这几日日理万机前几日……”丫鬟没说完絮孤烟一声斥责:“墨瑶，胆敢非议阁主，你可知何罪？”
　　唤做墨瑶的丫鬟本就是絮孤烟的贴身侍婢，平日里和絮孤烟说话惯了也不见她动怒，今儿即使自己多说了几句也不应被责，墨瑶停下来好奇向床上一望。
　　“小姐。”墨瑶吓得全身哆嗦，絮孤烟与温棉瑾的关系即使见不得光可作为絮孤烟的贴身丫鬟她还是知道一二的。如今这一大清早絮孤烟还未起身，她紧紧护着的那床上鼓起的大包是什么？
　　“嘘！”絮孤烟将食指放在唇边，墨瑶立刻不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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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待慕容锦即将窒息而死的时候被子被掀开了一个角儿，一颗梳着丫鬟髻的女孩子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她。
　　“小，小，小姐……”小姐真的私藏了女人。
　　絮孤烟躺在床上怀里搂着慕容锦直翻白眼，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丫鬟在想什么。
　　“小小小小姐什么小姐，不是告诉你叫我起床时要小点声么！”絮孤烟怕的是隔墙有耳。
　　“小姐，我错了。”丫鬟指着慕容锦直跺脚。
　　“你知道错就好。赶快伺候我洗漱，我要去找阁主议事。”絮孤烟站起来指着床角要慕容锦坐过去，又将蔓纱帐放下来，对丫鬟说:“今日我在床上放了熏香，不要收拾床铺了。”
　　“是。”丫鬟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蔓纱帐，见不会露出马脚才出门叫洗漱丫鬟进屋。

　　絮孤烟清洗完又坐在铜镜之前抹抹画画才准备出去。
　　此时正是凌霄阁几位当家和阁主一起共进早餐的时间。
　　絮孤烟换了一身青罗裙梳了头发才去前院，此时杞褚与尤丝怜已经入席，絮孤烟没见到温棉瑾的踪影便问道:“阁主今日是起晚了？”
　　“小师妹不知，阁主一夜未眠。”杞褚答道。
　　“一夜未眠所为何事？”絮孤烟是心疼温棉瑾，近日见她消瘦了不少，想这阁里的琐事扰她烦心。
　　“小师妹两耳不闻窗外事，昨夜我院子里招了贼，整个阁里都知道，可偏偏不见小师妹。”尤丝怜与絮孤烟素来不和。
　　絮孤烟坦然一笑，取笑道:“师姐院子里招了贼，可知道那贼所谓何来？怕不是为了师姐这倾国倾城貌，来了一个采花贼吧。”
　　“胡说。”尤丝怜面红耳赤，斥责道:“小师妹污言秽语不尊长幼。”
　　絮孤烟最看不得尤丝怜一本正经得姑婆样，不由紧蹙眉头，杞褚一见如此，化解着:“你们两人的美貌不相上下平分秋色……”
　　“这世上便没有平分秋色的美貌，大师兄这是恭维还是挖苦？”絮孤烟与尤丝怜几乎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