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的古代奋斗日记》乙姬V5

54、五十三

　　如果客人不要求，就绝对不能花钱买鸡的船娘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吃厌了鸡肉，虽然不太可能，但这种事情确实发生了。
　　不过，哪怕她不得不把吃不完的鸡肉晒成肉干，她也还是觉得多几个陈嬷嬷和四丫这样的客人再好不过了，看看这一趟，光在伙食上她就足足省了有三两银子，又可以置半亩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怕她能置办再多的田地，她也绝舍不得拿那么多鸡来给一个小丫头练手艺，仔细一数，三十来只了，啧啧！
　　事情还得从那天早上说起。
　　那天，船娘正喜滋滋地盘算着给自己当家的做一道鸡丝粥好好补补，鸡血鸡杂什么的加点东西炒炒分两盘，早餐的荤菜就有了，然后再弄一盘盐菜什么的，炒一个蛋，再来一个青菜，大概也能打发过去了。如果其他客人还想吃别的好的，掏银子她上岸去买。
　　四丫端着那一罐清水进厨房了，看起来这孩子有点不怎么开心。
　　“怎么了，四丫，糟蹋东西被骂了？”
　　“没有，只是这汤上又有油了。”昨儿看着还清澈见底，无一丝油星，今儿怎么还结上油层呢？
　　“有油好，油多不坏菜，只怕油少了。”
　　陈嬷嬷也进来了，笑道：“船娘，匀两个蛋吧，给。”
　　船娘手上接过来，口里却笑道：“就两蛋，还要给什么钱啊！陈嬷嬷自己去捡大个的来。”
　　陈嬷嬷倒没那么信直，只挑了两个小的，用自己的碗把蛋敲进去，又只沥了蛋清出来，蛋黄还了船娘。
　　“给！”
　　“干娘，你想喝蛋清粥吗？”
　　陈嬷嬷附在四丫耳边说了两句，四丫顿时开怀起来，陈嬷嬷负责挡住船娘的视线，跟她东拉西扯，没多久，四丫那边又淘汰了小半碗油汁和蛋花来了。
　　好一番折腾后熬出来的清汤粥，却被祈师傅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陈嬷嬷不信邪，又喝了两口，“没什么味道啊，香味很清新的，一点也不冲啊。”
　　祈师傅挑眉看着四丫，四丫低头说道：“料酒放多了，而且葱姜味也比较浓，粥失了原味了。”
　　陈嬷嬷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吃不出来？”
　　四丫握拳，“没关系，我晚上再弄。”从荷包里掏出那绽银子，“我有钱。”
　　祈师傅嗤笑一声。
　　四丫脸红了，“是师傅有钱。”
　　然后，从那天傍晚起，厨房旁就多了一个鸡笼，每天总要少上一两只，然后到了下一个大点的码头鸡笼又满了，然后再空再满，直到通州。
　　“作孽哦，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反反复复折腾那些鸡，不，是反反复复折腾那孩子，到后面两个大人抱着手看一个孩子在忙活，唉，还真是干的，要是亲的，谁这么干啊！”船娘实在忍不住，对船主这般抱怨道。
　　船主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鸡腿，“孩子他娘，明天弄点别的来吃吧，这鸡肉越吃越没味。”
　　“瞧你这话说的，这么精贵的东西，糖油酱醋都搁了，哪里还能没味？好吧，吃不下就先放着吧，我想想别的辙。”
　　中午就可以到通州了，四丫正等着祈师傅对她全程亲力亲为的这道开水白菜下评语。
　　“嗯！”
　　宾果！真不容易，再被打回去，那还真对不起那些枉死的鸡了。
　　四丫抓了抓手，她的手上这些天也不小心被烫了四五回，要么是热汤，要么是火，厨师这门职业可真辛苦啊！
　　陈嬷嬷有些心疼，她觉得姑娘有些逼得太紧了，四丫才八岁，哪能连烧火带做菜一起来呢？
　　祈师傅不用她开口，就知道她想说什么，“进府后先让四丫学着烧火，火候也是很重要的一门功夫。我这些年要没有你，也做不出那些东西。”
　　“这——好是好，可总不能让四丫一直烧火吧！”
　　“干娘，师傅的意思大概是说，咱们毕竟要住到伯府里，那边如果安排了人来学厨，就应当以那边为先，我还小，先看看再说吧！”
　　祈师傅看了四丫一眼，她倒真精，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以这小丫头的悟性，看也能看会几分，其它的，还是等她有力气掂锅再说吧。
　　“她得从头开始学，食材的处理、刀功都得好好练，哪怕干货如何泡都有讲究，这些都只能一步步来。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慢慢锻炼她的味觉，使她的味觉更灵敏，这才是一个厨师最重要的天赋。”
　　“唔，只有自己觉得好吃的，别人才会觉得好吃。”有比较才有说服力，四丫现在真觉得自己的舌头得天独厚。
　　“嘿嘿！我觉得都好吃。”陈嬷嬷笑道。
　　祈师傅无奈地轻吐口气，“还有，船上不好看书，等进府了，一切照旧。”
　　“啊！”还要抄书背书啊！
　　祈师傅一记冷眼，四丫乖乖应道：“是，师傅。”

　　“哦？真带了个小丫头回来了，那我倒得去看看她怎么说？”这是伯夫人程氏。
　　“祈师傅回来了！回来得正好，二姑娘那边的东西整理好了吗？等我跟祈师傅打声招呼，咱们再把东西送过去。嗯，我瞧着祈师傅也不爱那些金啊玉的，索性取五百两银票放里面，这东西虽俗却着实实惠。”这是世子夫人宇文氏。
　　“谁啊！她！跟我有什么关系？等等，你是说祖母去老太太院里是吧？走，咱们看哥儿去！”这是大少奶奶方氏。

　　只第一眼，四丫就知道为什么冷情的祈师傅会对眼前这个老太太充满孺慕之心，连此刻脸上的表情都是她见过最柔和的，已经是微笑了。这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这不是一种修辞手法，而是写实，从这个老太太温和的目光中，你会觉得这世界上没什么争斗，一切都那么平和，现在，这个老太太甚至还有一点点腼腆和不好意思。
　　“瘦了，瘦了，唉，我就说了，去那么远干什么？你又不喜欢坐车坐船的，本来就瘦，回来了可得好好补补。”
　　祈师傅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张老太太，有丝不满地看向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那大丫鬟连忙扬起帕子挡住自己的脸，“祈师傅，您看错人了，真的，老太太要吃什么？除了您，还有谁能拦得下啊！”
　　张老太太忙轻打了一下春秀，“坏蹄子，才见面就告我的状。”
　　春秀掩口笑道：“老太太，这可怪不得我，哪怕只出去一天，祈师傅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您的生活起居，我们可不敢不回啊。祈师傅，这是这三个月来，老太太的饮食记录，您瞧瞧，阿弥陀佛，您总算是回来了，要不老太太还得再长胖两斤。”
　　张老太太忙收腹挺胸，“哪有，我明明吃不下东西，瘦了才是真的。”
　　祈师傅正仔细地翻看手上的册子，又招手令春秀取来那一次的药方来。
　　陈嬷嬷很是习惯这种场面，笑道：“老太太，千金难买老来瘦，我们姑娘也是一片孝心啊！”
　　“我知道。其实啊，那些东西太油腻了些，我吃着也不惯。你们去的时候走得急，这我知道，你们回来走了几日啊，我怎么觉着玉儿瘦了好些？”
　　“老太太也知道，我家姑娘一听到您不舒服，就立马让船家抓紧赶路，我算算，从起程那日到今天，满打满算二十天。”
　　“哟，怎么走这么急？中间还回了家吧？唉，这孩子，心眼实诚得厉害。”张老太太疼爱地看了祈师傅一眼，她虽自幼就性情和顺，但好歹虚度了这么漫长的岁月，虚情真意还是分得出来的，这府里最诚心希望她好好活着的还就这孩子了。唉，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护她多久？不想这个了，玉儿都回来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咦，这孩子是谁？”
　　“四丫，快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这是我新收的干女儿，您看我也年纪大了，也没以前手脚灵活了，趁着现在还走得动，好生调-教一个出来，也好接着伺候我们姑娘。”
　　“给老太太请安。”
　　“四丫是吧？是个齐整孩子。好好跟你干娘学，日后也好伺候玉儿。”
　　“老太太放心，我会好好伺候师傅的。”
　　“怎么叫师傅？”
　　“老太太，这中间有个缘故的。本来这孩子是表姑奶奶府上挑出来学厨的，年纪太小，表姑奶奶一片爱女之心，姑娘也就只好收下了。后来，府上派人来接姑娘，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太太已经挑好了人。没办法，也不好坏了规矩，只好跟表姑奶奶商量着把这孩子买过来。那边老太太倒心善，索性送了给我们姑娘。这孩子才八岁，也不好让她自己回家，只能带了来。本来四丫早应该改口，但这孩子孝顺，只跟着学了一个月，不过学了两道粥，在船上就惦记着为姑娘张罗吃的，您也知道姑娘最心软了，就让她这么混叫下来了。”
　　“玉儿啊，就这脾性。”张老太太脸上带笑，心里却知道这事情只怕没这么轻描淡写的，听听这话音，“只好、才知道、那边老太太”，唉，大丫头那性子，劝也劝不听啊。
　　祈师傅忙瞪了陈嬷嬷一眼，自己则握住老太太的手轻轻拍抚起来。金定是满心满眼地只有她，生怕她待会受奚落，可受两句闲话也比气着老太太强啊！
　　张老太太自己倒笑了，“傻玉儿，我都八十了，还这么哄啊！不气，我们都不气！这孩子，你觉得顺眼，想教就教，我帮你顶着。”
　　陈嬷嬷忙回道：“这孩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了，就我那手烧火的功夫，就够她学个十年八载的。”
　　张老太太“扑哧”一声笑了，“烧火也要学个十年八载，那学成玉儿这一手那得到她发疏齿牙摇的时候喽！”
　　四丫伶俐地回道：“等我发疏齿牙摇的时候，还能在师傅手下学艺，就是最大的福气了，到时还要请老太太尝尝我的手艺才好。”
　　张老太太大乐，“这孩子，好生一张巧嘴，我能活到那时候，岂不成老妖精了？”
　　“是老神仙才对！”四丫故意嘟起嘴，不依地说道。
　　“对对，老神仙！”众人都凑趣道。
　　“哟，这是哪来的小丫头？逗得老太太这般开心！”
　　张老太太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屋里的人也各自安静了下来。
　　四丫心里大惊，这谁啊？怎么一开口就冷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