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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回 登州平乱捷报传 无辜红颜枉送命 ...

  •   德芳得到了走上朝堂的机会,又因为娶了钟香燕为妻而名声鹊起,却没因此而放松警惕,而是先去了楚王府上拜访.

      楚王听说是德芳来了,笑吟吟的出来相迎,人还未到,嘴里先嚷嚷着:”哎呀,新郎官来了!稀客呀稀客!”

      德芳等楚王迈进门槛,方才起身相迎.两人分主次坐了,楚王执着德芳的手,满脸愧疚的道:”弟弟啊,前些日子你要结婚,我本想着一定要送份像样的好礼亲去贺你,谁成想那天偏生我病了,你不会怪我吧?”德芳笑道:”怎么会呢,楚王哥哥是兄弟们中最体谅我的一个了,现在你遇到了难处,做弟弟的当然也要体谅一下你,如此才是兄弟嘛!”楚王笑而不答.

      两人寒暄了一会,又有侍女鱼贯而入奉茶.楚王向德芳介绍道:”这个是极品的铁观音,年前父皇赏我的.你来品品看?”德芳依言浅啜一口,果然是好茶.他放下茶杯,笑对楚王说:”哥哥,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与你说.”楚王头也不抬的,只顾低头吹着从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道:”说.”

      德芳”啪”的打开扇子,送到楚王眼前来,徐徐地扇着为他凉茶.楚王这才抬起头来看他.德芳苦笑着说:”哥哥这怕是在怪罪于我吧?没错,从表面看来,德芳现在是比哥哥强,因为我能上朝,且父皇还重新赐予我一个封号…”

      楚王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德芳,让他说下去.

      德芳长叹一声,继续道:”其实呢,德芳入京不久,即使现在能上朝议事,也只是站在朝堂上充当一个摆设,根本插不上一句话.况现今有太子监国,还有一众跟过父皇的老臣们辅政,我一个年不过十五的少年人,能起什么作用?”

      楚王见他说的在理,心中也有些原谅他了,但外在依旧表现的很强硬,冷笑道:”这个恐怕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德芳不气也不恼,依旧笑着:”哥哥,你对德芳好,德芳当然不会辜负于你.当日我已答应过要与你同一阵线,与你一同谋事,就决不会抛下你独享荣华.我想着现在只有我名声大噪,心里颇为不安.所以特意来到此与哥哥说明:我这么做,并不是背弃于你,而是为了哥哥的大业作准备.”

      楚王眉毛一挑,脸色不知不觉间已有缓和,道:”此话何解?”

      德芳进一步说道:”哥哥,现在朝中只有太子和秦王两支力量,如果哥哥的势力发展的太快,势必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先除之而后快.所以,哥哥欲图大业,必须隐蔽的发展你的力量,使自己处在如同晋王、周王一般不会引起嫌疑的位置上.然而在朝堂之中,必须有一个能在关键时刻助哥哥一臂之力的重臣,因此我才千方百计的选择婚姻好和其他亲王一道上朝议事.”

      楚王见德芳言语之间,竟全是为他着想,不禁有些后悔当初称病不参加弟弟婚宴的轻率举动,感动之余,两眼湿润的说:”弟弟所言不虚,反而是我这个做哥哥的,鼠目寸光,实在太不应该了!...对了,德芳,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德芳并没有马上回答楚王的问题,他先喝了两口茶润喉,才道:”朝堂那边,我想暂时不会有人听从我的话,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为天下立功、向天下人证明我们的机会!”

      楚王点点头表示同意,说:”可这样一来,大家都会把目标指向你,到时敌在暗处,你不就危险了吗?”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护身符.”德芳笑道.

      “护身符?”

      “对.”

      “你已经有办法了?”

      “……”

      德芳笑而不答,只道:”哥哥,这些小事都让我来做,你应该广交天下贤士,招兵买马,早作准备才是.”
      楚王忙笑道:”这个自然.”

      兄弟两个畅谈到华灯初上,楚王还欲留下德芳吃晚饭,被德芳挽拒了:”香燕还等着我回去呢!她现今唯一的乐趣就是和我说说话,我实在是不忍让她失望啊!”楚王听后大为感慨,关切的道:”这么一想,弟媳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呢!对了,你有没有召御医给她诊病?”德芳脸色黯淡下来:”昨天就已召过陈太医来看过了,他说香燕这个病由来已久,治是治不好的,不过因为在家的时候没有好好的医治,导致病情愈发严重,现在也只能开些补药让她调养,延些时日罢了!”楚王颇为惊讶,说:”我府上还有两支高丽进贡的百年人参,让弟媳调养调养吧!明天我派人送到南清宫去.”德芳心中十分感激,连忙道:”那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啦!我在这代香燕谢过哥哥了.”说着就要鞠躬,被楚王一把扶住:”我俩是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楚王亲自将德芳送至车上,看着他的车驾远去了,这才转身回府.

      许是上天见怜吧,德芳所盼望的机会很快就来到了:今晨,八百里快骑送来了一封加急战报,称登州陈啸已经朝南称帝,定国号为隋,自立为大隋始祖太皇帝.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遣责陈啸的做法,太子挥了挥手,制止大家没完没了的骂声,冷冷的道:”诸位还是说点实际的话吧,比如怎么灭了这个反贼!”此言一出,朝堂上反而没了声音.

      御史大夫张汝子出列道:”登州北接长江,南靠峻岭,易守难攻,历来是我天朝在边关上的储粮之地,是除了边关营哨外的第二道防线,陈啸本是一个运粮兵,颇有军事才能,我们若是冒然派兵讨伐登州,陈啸一定会严防死守,采用拖延战术,消耗我军力量,这样一来,边关不稳,不就是给了虎视眈眈的辽国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吗?如今朝中最倚重的李楠老将军又卧病在床,一时之间,我方一没有良策出奇制胜,二没有良将领导士兵,很难有把握战胜反贼.”

      张汝子言毕,长安令也出列奏道:”禀太子监国,微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被愤怒蒙蔽了眼睛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其他公卿也纷纷出列表示附议.太子来回踱了几步,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建议了吗?”长安令喃喃的道:”太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太子气愤至极,大骂一声:”混帐!!”将八百里加急战报往长安令脸上狠狠的掷去.”陈啸小贼都敢自立门户了,可我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人愿出兵领战,还满口的’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好,你们就给我待在朝堂上好好的计议计议,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来,就别回去了!”说罢拂袖而去.

      太子来到大殿后方的一个小房间中,往几案前一坐,随手拿过一卷书来,竟看上了.身边的太监急了,有胆大的,奏道:”太子殿下,文武百官可都还在朝上候着呐!”太子头也不抬的道:”让他们去商量!等有了结果你再来通传.”太监又道:”可秦王他们呢?殿下自己走了,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太子闷哼一声:”他们也是这国家的一员,在朝堂上,我是太子监国,他们就是我的臣子,必须臣服于我.你不必大惊小怪.”太监见太子把话说绝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让小太监们多注意点朝堂上的动静罢了.

      这边厢秦王他们也一同被拘着,周王已经连打了三个呵欠,宣王看在眼里,冷笑道:”周王若是累了,就先回去罢.太子那边我与他说.”周王没听出宣王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反当了真,向宣王唱了个诺:”那就有劳哥哥了.”竟真个兴高采烈的走了.秦王一直站着闭目养神,一语不发.齐王见德芳神色凝重,似有心事,笑问道:”德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德芳吓了一跳,忙回礼道:”没有,只是在想些心事罢了.”齐王长叹一声,道:”太子哥哥也真是的,他向大臣们发脾气,却连累我们受这活罪,你看那些大臣一个个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杂乱无章,我看今天这事还真难了呢!”此时陈大夫出列,高呼道:”臣有一计,不知当否.”秦王突然睁开眼睛,将陈大夫唤到身边来,问道:”陈大夫有何高见,可否先说与我们兄弟几个听听?”陈大夫答道:”回禀诸位殿下,想那登州虽一时难以攻陷,但它毕竟只是一座小城邦,微臣认为,可将离登州最近的泰州、郑州的人民全部迁徙,实行坚壁清野之策,不出一个月,登州城内粮草耗尽,军心涣散,我军将不战而胜.”众亲王听罢半晌无语,不多时,陈大夫被召入后见太子去了,德芳方才叹道:”又有人要倒霉了啊.”果然不出一柱香的时间,陈大夫被两名小太监倒拖着从众臣的眼前被带走,大太监王贵迈着方步出现在大家面前,尖着嗓音说道:”太子有旨,陈氏大夫无德无才,枉居大夫之职,现将他革职,驱出长安.众臣还有什么好的计策,可再来通传上禀.”众臣哗然,谁也不敢枉自向太子献策,深怕落得个和陈大夫一样的下场.
      时至晌午,太子依然没有散朝的意思,众臣正当不知该如何自处之际,又来了一道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太子从后面的房间里踱了出来,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文书,不住地冷笑着,对众臣说道:”此文书乃陈啸亲笔,他自称大隋开国始祖太皇帝,要求与我天朝建交,并每年上缴一定的绢匹、贡品,奉我朝为上国,众卿以为如何?”一时间众臣也都傻了眼,他们绝料不到陈啸会变得这样快,有不少人想劝太子接受陈啸的臣服,但一想到被拖出去的陈大夫,大家还是把已到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

      德芳听到太子的话,却是面泛喜色,他眉开眼笑的出列,微微向太子鞠一躬后奏道:”臣弟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陈啸之乱不久将除.”

      太子皱了皱眉,道:”喜从何来?你怎知陈啸祸乱不久矣?”

      德芳依旧笑着说:”禀太子殿下,在德宣年间,因为登州连年闹水灾,粮食短缺,饿俘遍地,而登州本身作为边关将士储粮的重地,有不少粮食从全国各地运至登州,按律军粮是不能够用来济民的,而按臣弟所知,连年来派往登州的赈灾大使,不仅私吞赈灾款,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亲去登州,只是在泰州稍作停留就回朝了.一边是满城的难民,一边是被装的满满的粮仓,陈啸抓住机会,引领几个弟兄开粮仓济民,杀登州刺史,赢得了登州百姓的爱戴.后他又自立为王,使得登州渐渐成了一个无人管治的贼窝,而皇上此时并没有对登州采取强硬的措施,而是采取招抚的办法,并另设运粮道路,这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贼寇的气焰.导致此贼竟敢在天子脚下自立国号,分裂国家.

      登州之乱,可说是官逼民反,陈啸一开始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但他并没有严于律己,勤奋的处理政务,反而开始大兴土木,建造豪华的宫殿,并增加谣役赋税,为自己的加冕大典作准备,此举可谓应了一句话: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更为可笑的是,陈啸此贼刚当上一天皇帝,就开始不图上进,妄图用臣服的方式,免于朝廷的讨伐,做一世的安乐皇帝.此刻他已经不复当年那个为民开仓的草莽英雄了,他只是一个贪图享受的昏君罢了.要对付此种人,最为容易.”

      德芳为太子理清登州的形势后,献策道:”我们可以先假装着答应陈啸的臣服,为表示诚意,还可以派一位公主和亲,用来麻痹陈啸,使他掉以轻心.我们可以在公主的随嫁队伍中可以大做文章,挑选武功高强的侍卫三百名,一百名作轿夫打扮,两百名打扮成戏子,沿途吹拉弹唱,再选两百名侍女,在她们的身上都绑上火药.当公主的随嫁队伍一路歌舞升平的到达登州后,一定有一番盛大的典礼,等到夜深人静之际,侍女们引爆身上的火药制造混乱,侍卫们潜进陈啸的宫殿大开杀戒,此时登州城内必定大乱,另派两千精兵一路尾随公主,待登州城内开始混乱后,开始发动攻击,届时内外夹击,最迟一夜就可拿下登州.”

      太子听完了德芳的计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忙问道:”八贤王似乎对登州的形势十分了解,你是从何而知这些情报的呢?”

      德芳从容的答道:”国家大事,匹夫有责—何况我是皇室成员呢!这些事都是臣弟托手下四下走访的结果.”

      听完德芳的解释,太子仍有疑虑:”此计甚妙,可两千精兵要藏到哪去,才能不让陈啸一党发觉呢?”
      德芳笑道:”两千精兵可先于公主一行出发,分两路从登州后方行进,于登州南方的峻岭中汇合,借着夜色悄悄在登州城外布阵,形成包围之势.就等城内一有动静便开始进攻.”

      太子赞许的点了点头,爽朗的笑道:”我朝内有你这样的贤臣,天下无忧矣!”言毕当着众臣的面下旨,按照八贤王所献的计策去办.大将的人选,就定下长安令建议的李楠将军的次子李秀.不日即将出发.

      朝堂之上的变动没能逃过后宫的耳目,平时颇受皇上宠爱的公主们听说此事,都害怕自己会被选为和亲的人选,纷纷来到父亲的榻边,哭着闹着说不想离开父亲的身边.皇上也不舍得让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儿们去做那种事,可他心里也明白德芳的计谋可能是解决登州之乱的最好方法,况且他也不忍让德芳为难,正在两难之际,德芳下了朝后径直来到皇上的养心殿,只见殿内挤了一屋子的金枝玉叶,人人都拿看仇人的眼光看着他,有胆大的不时奚落几句:”八贤王自从大婚后就鲜来宫中走动了,我还以为您早忘了有我们这帮姐妹呢!怎么着,登州造反,您就想起我们这些姐妹来了?”其他公主纷纷附和,这个道:”大臣们都在做什么呢?遇到这种情况,不就是应该有大臣出列自愿领兵讨伐反贼的吗?!”那个道:”太子哥哥也是的,他日理万机,许是忙昏了头竟然赞同这种方法!登州造反,我们不仅不讨伐他们,还要派公主和亲去,我天朝的威仪何在!”公主们你一言我一语,德芳既不反唇相讥,也不给脸色看,只见他慵懒地斜坐在椅中,只顾着低头喝茶.公主们见他不反抗,一个个更来劲了,说话越来越过分,皇上有些听不下去了,怒喝一声:”够了!”公主们不甘地住了嘴,皇上无奈的对德芳道:”德芳,你看这件事…能不能从长计议?”德芳听罢此言,倏的站起身来,朗声道:”父皇!万万不可!登州的形势,相信父皇比任何人都明白.从小我们的老师就进行教导我们:身为皇室成员,并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相反,我们的身上肩负着沉重的使命,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应为天下表率,百姓们通过仰望我们的举止,知道什么行为是允许的,什么是十恶不赦的.作为皇室中的男儿,我们应当辅佐太子处理各种繁锁的政务,适当之时为他分忧,成为巩固天下的一块基石;而身为皇室中的女儿,最光荣的任务是成为联系天朝与番邦之国的友谊之桥,或者帮助皇帝巩固他和功臣之间的关系,公主虽不幸,但她的牺牲能换来天下的太平,而你们!—“德芳指着在场的公主们,怒斥道:”你们的心中只有自己,你们在乎的只是自己能不能过上奢侈放荡的生活,有你们这样的公主,才是我们天朝的大不幸!!”公主们气的眼歪鼻斜,可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德芳斜了她们一眼,在皇上面前从容地跪下,道:”父皇,儿臣早就不指望在座的各位尊贵的公主能为国牺牲,儿臣的妹妹端秋公主拥有比她们更广阔的胸襟,她愿意完成这一神圣的使命.”其实皇上已经不大记得有端秋这样一个人,可此举既然能堵住在场所有公主们的嘴,他又何乐而不为呢?因此马上下令,封端秋公主为和硕公主,即日起起程赴登州和亲.

      圣旨一下,登州收到朝廷和亲的诏书,也有人怀疑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劝陈啸要提高警惕,只恐其中有诈,陈啸却不以为然的说:”历年来朝廷对我们登州的事宜不管不顾,想当年寡人还只是一个运粮兵的时候,看惯了边哨营里的乌烟瘴气,那些将士们身负守关之职,却人人玩忽职守,在营哨里设赌局,强抢民女作军妓…我想此等朝廷气数已尽,这正是他们懦弱的表现!”拒不采纳臣下的忠言,只下令登州内张灯结彩,迎接公主不题.

      送亲队伍起程的这一日,所有的亲王、公主都来观礼,端秋瘦小的身体难以承受厚重的新娘礼服,由两个宫女扶着,一步步艰难的往车辇走去.端秋在车内坐好,宫女们放下四周的竹席子,端秋的脸刷的惨白,她不顾一切的撩起车帘布,恰好看见德芳身穿朝服,低着头站在一旁,端秋探出大半个身子,不停地向德芳招手,哭喊着:”哥哥!救我!!我不想死…”此时车已起程,随侍的宫女们忙把端秋扶回车中,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公主,请注意凤仪.”不一会,端秋的马车已经走出百丈远,人们还能听到端秋的哭声.送亲队伍走远后,楚王悄悄瞟了德芳一眼,只见他宁静的伫立一旁,嘴角边还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竟害怕起来,心想:”那日小桂子与我说,德芳将端秋当作亲生妹妹一样看待,人前人后,周到体贴.我还以为他不计较端秋乃郑妃之子呢!现在看来他竟是一直记着这份仇,直到今天才借国事来报怨…这是何等奸险之徒啊!!”

      端秋走后,德芳日日立于长安城的城门之上,遥望着登州的方向,等候从登州来的侦查兵们,好在第一时间掌握端秋一行的动态.楚王颇为不解,这日也登上城门,笑道:”弟弟天天待在这里,是为端秋公主担心吗?”德芳回眸笑道:”不是.我是恐事情有变.”楚王更惊奇了,问道:”按照你的计策,拿下陈啸指日可待,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德芳叹道:”事情是可以计算准确的,但是人,是无法计算清楚的.”楚王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德芳遥望着天际,苦笑道:”哥哥呀,这是一道坎.若是我跃过去了,以后的事情都好说;但要万一我过不去,请不要放心,父皇再怎么怪罪,也不会怪到你的头上.”楚王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寥寥的嘱咐德芳几句:”傍晚有风当心着凉.”便借故下了城门.

      最令德芳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日日掐着手指计算李秀的两千精兵行军的速度,按照事先的计划,李秀的兵马应先于端秋的送亲队伍三日到达,隐蔽于山岭之中,可奇怪的是,李秀领兵走出长安后,越是临近登州,他的行军速度越慢,德芳派去催李秀的信使也全都石沉大海.按照李秀这样阅兵一样的走法,他不可能按照计划的日子到达目的地.一面是军情如火,另一面朝廷上却是平静如水,德芳心知有人故意在阻挠他,气愤不已.

      当晚,德芳从后门进入楚王府中商议此事.两人刚坐下,德芳就开门见山的说:”哥哥,朝中有人在妨碍我们,此人暗中与李秀勾结,要他故意拖延时日延误军情!照这样下去登州一役必败无疑!”楚王大吃一惊,道:”何人这样大胆?!”德芳道:”现在不是坐着猜测那个人是谁的时候…”正说话间,有一名清瘦的年轻人翩然而降,跪倒在花园中,向德芳抱拳道:”禀王爷,我已查清,李秀他们停留在离登州约有三百里远的一个小镇上,按兵不动,想是要等到登州城内的人动手后再赶赴登州,这样一来此战必败.”楚王指着园内的年轻人道:”这是何人?!”德芳笑道:”哥哥莫惊,此人乃我属下,名叫青云,还有一个叫白鹭的,正在登州城内刺探军情.不瞒哥哥说,当年小弟在江南曾拜一位高人为师,学得一身好本领,只因师父不好江湖争斗,他这一个武术门派竟连个名号也没有.白鹭,青云都是那时候的师兄弟,我出师时,师父曾告诫于我,非关键时刻不能显露武功,所以我才大胆欺瞒于你.此次我就是来向哥哥借汗血宝马一用--我打算亲去登州处理此事.”楚王担心的问道:”那样岂不是太危险了吗?!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德芳听罢哈哈大笑:”我们朝中无人,且那个阻挠我们的人,极有可能是太子或秦王,在这种情况下,有谁会站出来帮助我们呢?”楚王见他去意已决,只得着家人牵来那匹汗血宝马,德芳摘下金冠,换下蟒袍,露出一身灰色便装来,他纵身上马,向楚王笑道:”小燕还有赖哥哥照顾了,我去矣!”说罢抽马而去,青云一声不吭的起身追去,他奔跑的速度竟然不亚于马匹,突然,他长啸一声,平地而起,人已倏忽间不见踪影.

      德芳日夜兼程赶往李秀所在地,青云在他前方引路.不消四日,已经到达目的地,德芳掐指一算,还剩七天,李秀的军队要赶往登州绰绰有余.他不禁吁出一口气,情绪放松了许多.青云问道:”王爷,您想怎么处置李秀?”德芳从袖中拿出一枚王族印章,扔给青云,道:”把这个给李秀看看,如果他还不就范—“说着,德芳拍了拍缠在腰间的银色腰带:”我的九尺钢鞭候着!”青云点了点头,将印章往怀里一揣,暗自使力,拔地而起,脚尖轻点几处房梁,人便去远了.

      不一会,李秀由几个将领簇拥着,哆哆嗦嗦的赶来,一见到德芳,倒身便拜,口称:”罪臣李秀,参见八贤王.”德芳沉声道:”你也知自己有罪?还不快下令拔营行军!”李秀还有几分犹豫,支吾着不愿下令,德芳一下子便火了,他解下腰带,抖落长布,现出一条银光闪闪的长鞭来,手腕轻轻一转,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叭”的一声将李秀的头盔劈成两半,吓的李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德芳扬鞭击打地面,扬起灰尘无数,怒喝道:”众将士听令!即日起尔等拔营赶赴登州平乱,敢有违命令者,如此盔!”众人见这位王爷形容威严,说话掷地有声,没有一人敢不从,李秀一众见大势已去,只得灰溜溜的跟在大军中.

      德芳顾不上休息,亲领两千精兵从登州大后方行进.刚一入峻岭中,便有不少士兵中机关而死,才一日,死在机关下的精兵竟有四十余众.李秀不得不奏请德芳,询问应对之法.德芳背着手走了两三步,沉吟道:”陈啸老贼也不是傻瓜,他早就让人在这峻岭中布下了重重机关,以防朝廷从后方包抄…若是强行前进,只恐我们还没来得及与城内的人配合,就先死在这深山中了.”李秀见机忙奏请按兵不动,德芳挥了挥手,道:”不可!”接着下令,把在机关中受伤的士兵们都聚集在一处,强迫他们在大部队前方行走,以探机关.终于在登州城张灯结彩,举行婚庆大典的时候,德芳一行损失了百余名精兵,方才出山,借着夜色的掩护,远远的埋伏在登州城外不题.

      且说这夜登州城沉浸在一片醉人的歌舞声中,公主的送亲队伍沿途演戏,吸引了数以万计的登州百姓驻足观看,陈啸本人更是得意之极,下令全城同庆,城内的彩灯更是亮如白昼,花炮声不绝于耳.宴至三更时分,陈啸已有六分醉意,朝上众臣醉倒的也有过半,隐藏在公主的侍卫中的白鹭见时机已到,一声令下,众兄弟杀将开来,宫女们引燃身上的火药,爆炸声被花炮声所掩盖,身在禁宫中的陈啸竟毫无知觉,依然醉倒梦乡,直至宫门外火光冲天,奴婢们四处择路而逃,陈啸才睁着一双醉眼问道:”宫外何事吵闹?”便遣一名近臣去一探究竟.这名近臣刚刚迈出宫门,就被白鹭所杀.白鹭成功的引发宫内大乱后,向空中放了一支五彩烟火,向埋伏在城外的军队报信.

      这边厢德芳看到绽放在夜空中的暗号,大喜,忙命士兵们大举进攻.那守城的卫兵们一个个放松警惕,乃一群乌合之众,很快城门便破.德芳一路驱马直入陈啸宫中,只见他鞭法如神,身边只见一道道银光闪过,如无数条银蛇,迅捷,且奇准无比,那鞭子尖端溅起的血液,仿佛是毒蛇的信子,凡在他身体方圆四丈范围内,无一幸免.李秀见这王爷鞭法齐整,竟无一处破绽,感叹之余,想道:”眼下看来,八贤王此功是立定了的,我若是随他回长安,定是逃不了一死的…”他越想越害怕,竟掉转马头,绝尘而遁.德芳对李秀的逃跑毫不知情,他领着精兵一路长驱直入,少时便来逼近了陈啸的禁殿.陈啸这才得知登州已破,但为时已晚,他一怒之下,自回后宫一剑杀了端秋公主,四处逃跑,像惶惶不可终日的亡命之徒一样,躲在宫女们的居房的床下,筛子似的发抖,很快就被急于立功的士兵们揪出来,一剑刺死后,只将首级呈给德芳过目.德芳二话不说,抓着人头的头发,掉转马头往城楼上赶,用一根长枪将人头矗立于城楼之上.登州城的百姓们见陈啸已死,无不哀嚎顿足,放弃了无谓的抵抗,时近凌晨,登州城便宣告投降.

      第二日,德芳命人将陈啸的臣子们绑起来示众游街.他慷慨激昂的向围观群众说道:”各位登州城的百姓们!昔日朝廷对登州城的事务确有处理不当之处,因此陈啸之反,还可说是官逼民反.可他自己飞黄腾达之后,便将当初造反的本意忘了个干干净净,不禁大兴土木,建造豪华的宫殿,还强征民女入宫!登州的百姓们啊,你们自己想想,你们的生活较之陈啸称帝之前,是富足了呢,还是更差了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陈啸之死,死不足惜,可是却把无辜的老百姓们拖入了深渊,令大家背上谋反的罪名!而这些所谓的大隋臣子们,大多数都是陈啸亲朋,当他们陪着陈啸吃着山珍海味的时候,老百姓们吃的又是什么?!...”德芳话音未落,便有愤怒的百姓们一拥而上,将这些叛党余孽尽数打死.德芳又向大家请愿,未来三年内,免除登州城的一切杂役瑶赋,并连续三年接济粮食给登州的老百姓们.当下,无一人心服口服,拜倒于地称颂德芳贤德的.

      德芳等人班师回朝后,皇上震惊之余,却也无心查出那幕后的主使人到底是谁,只下令将端秋公主追封为护国公主,厚葬之,凡是参与登州一役的官兵,皆有封赏,而李老将军一家,因为出了李秀这么一个临阵脱逃的不肖之子,被满门抄斩.

      有诗为证:
      龙门横野断,驿树出城来.
      气色皇居近,金银佛寺开.
      往还时屡改,川陆日悠哉!
      相阅征途上,生涯尽几回.

      人总是记着那些灿烂的光辉,而被这光辉笼住的黯淡之光,则无人关心,也无人想去理解,正是几人欢笑几人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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