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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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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绮女第一次注意到司镜的时候真的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是存在这样一条线的,它会把两个本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到一起,那么神奇。
那是一个黄昏,绮女带着流流沿着江堤散步,她不经意间低头,看到水边伫立的女孩,她抱着一大束被夕阳映的火红的银柳,把它们一点一点撒向江面。那时水面粼粼,纤弱的银柳浮沉浮沉,女孩的长发被向阳的晚风吹起又散落,成为哀婉的风景。
她望着江面,她望着她。她们一上一下,在交错的时空中统一了画面。白色的流浪狗不解风情的打着哈欠,夕阳的光芒温柔而残忍。
也许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的女孩怀中的银柳了,可是绮女依稀还记得,那种凄悲的植物,它的花语是:悼亡。愿死去的人能在天堂中得到幸福,愿你还记得我,偶尔想念我……
商绮女一下就记住了那个女孩子,那一个黄昏里,她是如此美丽。
那个女孩是苍澄的学生。
商绮女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在江边的那一次其实并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初来这个城市的那一天,在苍澄学院的大门前,她就已经见过了。
她靠着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睡得很舒服,她的小熊抱枕脱离渐渐松开的手掉落到一旁的草地上再顺着缓缓的斜坡一路滚到了偷懒中的商绮女脚边。她把它拾起来,小熊吐着粉红色的舌头,白白的颜色很可爱。
商绮女向上看了看,抱起小熊绕到老槐树后面看见她憨憨的睡脸,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
“苍澄学园•二年B班•司镜。”
她轻轻读出她胸前别的条牌。
司镜。
原来她叫这样的名字。
“醒一醒,在这里睡觉要受凉的。”
她半蹲下来轻轻摇晃她的肩膀。睡梦中的司镜偏了偏头,喉咙里发出一小阵不情愿的“哼哼唧唧”的声音,不理会她的呼唤。
“醒一醒啦,换个地方去睡不好吗?”
司镜美丽的睫毛微微颤动,却就是不愿意把眼睛睁开。然后,突然间,她抬手环上商绮女的脖子,整个身子也凑了过去顺势偎到了她怀里,那样纯净自然。
“喂,同学……唔!”
司镜的脸抬起来,从商绮女的角度看去,她的皮肤莹白无暇,似乎泛着淡淡的光晕,加上若有若无的蛊惑般的清香……真的是很漂亮。
可是……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商绮女手足无措。她生人这么多年里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被她抱着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可以接受;被她偎在怀里不肯睁开眼睛也可以理解。商绮女听说有些人是会有“起床气”的。可是,这么怪异的“起床气”她闻所未闻。
……会有人在起床的时候无意识的吻那个离他最近的人吗?
她在吻她!
无论多么无法接受无法理解无法相信……
她在吻她!
司镜的吻干燥而温暖,没有那些电影桥段中夸张的火热缠绵,却是另一种让人陶醉的感觉,温柔无奈的,宽容的让人想要流泪的感觉。
可是……她是女生!她们都是!
商绮女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进退不能。
神啊,有没有一位恰巧路过愿意解解围,告诉她该怎么办?
“!!司•镜!!你在干什么!!!!!”
“某人”的“雷公吼”在商绮女祈求神仙相助的时候惊天的响起来,司镜被当头劈中,一下子睁开眼睛,随即立刻瞪大。她在了解到自己处境的第一时间陷入了和商绮女一样的尴尬境地。
班凌风拎着网球拍杀气腾腾的奔过来,那个表情足以让年轻的妈妈们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
“从你的春秋大梦里给我回神!还不放开!!!”
他就差趴在她耳边大吼了,吓得司镜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放开商绮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被怒气冲冲的班凌风提着领子强行拎起来不住的道歉,可怜的像一只无措的猫咪。
商绮女木然的回答“不要紧”,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别的可说的话。只能看着她被班凌风连拎带拉的拖走。
他也没忘记要回头瞪她几眼,商绮女觉得,那个班凌风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是恶狠狠地。
她的目光向下移去,司镜的小熊抱枕还躺在地上,她把它拾起来,拍掉上面的土,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把它还回去。
她不是一个会为了区区拥抱或者亲吻就耿耿于怀的小女人,绝对不是!
商绮女趴在床上盯着那只小熊第二十三次叹气。流流喝完它的牛奶,一脸好奇的看着床上的女生,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
她不可能把接吻什么的放在心上,某些必要的时候,她也曾刻意的接近一些目标,为了达到目的牺牲色相。
可是……这次不同。非常不同!
因为……吻她的人是个女孩子,而且是……美女。司镜确实比她漂亮,商绮女不得不承认。
她懊恼的翻个身面朝天花板,她短短的人生经验还没教给她应付这种状况该用什么样的心态。于是她从床头摸来了手机,犹豫片刻,一咬牙拨了那个号码。
她一定需要一个“专家”来指引一下,不然她会疯掉的!
“……佩鲁迪?”
佩鲁迪•V•兰斯洛弗特。
法裔贵族,兰斯洛弗特家的第一继承人。不过现在只是个四处游荡的外科医师。
炎龙帝都都曾多次花大代价想从商绮女口中摸透他的行踪然后收为己用,却每每被她拒绝。佩鲁迪不能够属于任何人,炎龙帝都也不行。
他拥有最先进的设备和世界顶尖的技术,是个医学天才。
然而商绮女却坚信“天才医师多数都是变态”这句不知从何而来的警语,并且坚定不移的认为佩鲁迪是其中的典范——典范的变态自恋狂。可是她又不得不悲哀的承认,他也是对付类似情况最经验丰富的人。
“嗨,honey。……怎么,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
“哦~”电话那头的声音因放轻松而无赖起来,“上次我们分开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太想我,稍微想一点的时候呢,就要立刻解决。不要把你的思念都堆积起来一次释放,让我听到那泫然欲泣的声音,会让我很心疼的,honey~~~~”
“……没有人很想你啦,自恋狂!”
女孩抑制住愤怒和全身因肉麻而生出的鸡皮疙瘩忍无可忍的大声吼叫。
“嗯~~这样子可不可爱啊~~~小honey~~~偶尔,你也要作出很需要我的样子嘛!掩埋自己的内心是不对的。”
“……”与变态狡辩是不理智的行为,电话那头以沉默抗议。
“哈哈,又在反省就好啦~那么,迷路的小honey,这么晚call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烦恼要说给我听呢?”
“这个……”总算说到正题,她却又支吾起来,“这个……如果佩鲁迪被男人问了会怎么办?”她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出来,脸颊竟然微微发热。
电话那头的人怔了一下,随机不可遏止的“哈哈”大笑起来。
“哦,honey,my honey,你的魅力终于让同性也无法抵挡了吗?”
“佩鲁迪•兰斯洛弗特!”
她羞愧到恼怒了,连名带姓的大吼出来让对方知道她的恶劣情绪。居然笑她!实在可恶!!
“咳咳……”他给面子的稍稍收敛,试图以清嗓子来掩盖笑意,“这种事啊……开始可能会觉得恶心一点,不过没关系,洗个脸刷刷牙,当作被狗狗咬了一下就好嘛~不要太介意,honey~~”
“……我没有。”声音小的像蚊子说悄悄话。
“没有介意?那不是更好吗~~”
“没有……觉得很恶心。”
“……这样啊……”三个字的间歇停顿中透露出对方语气的复杂惊诧,“那你还记得当时的心跳吗?”
“……七十五。”她如实回答。
“也就是说……平常的节奏被打乱了。”佩鲁迪好像思考得很认真,“那体温呢?”
“应该不会超过38吧……”
“大脑?”
“……一片空白。”
“honey!!”佩鲁迪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惨叫,“接吻什么的你也不是第一次吧,怎么还能这么纯情呢?……难道说你更偏爱同性?!”
“绝对没有!!”
“哦~那就好那就好。”他抚抚胸口松口气,不紧不慢的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honey,那我就只剩下一个问题可供你参考了,你……确定‘她’是个女人吗?”
“当然!”商绮女气鼓鼓的大叫。本来想从他那里得到点有建设性的意见,结果找来一大堆废话,“算了,当我今晚什么也没说!拜拜!”她吼完“啪”的一声断了通话,又一头扎进被子里。
算了,不过是被亲了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方是个美女,也不算吃亏了。嗯,就这样!……还有佩鲁迪那个混蛋,真是高看他了!
商绮女啊,是不需要哪些杂七杂八的思想的。她翻身下床,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长长的黑色乐器匣。她从里面拿出那只金色的长笛,搭好手指放在嘴边吹奏一曲。长笛这种乐器的音色通常被人们评价为优雅。可是,这种优雅的乐器经由她的奏演却成为一种……不胜寒。
像是一种藐视,傲睨众生。她冷冷的站在世界的顶端,像神一般。
那是一种肃杀的气息,当她触碰到这种金属冰冷的温度,眼神就会变冰凉。变得……像死神一样,暗夜笼罩,寒霜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