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剑的理由》芷罂

3、自由是出剑的理由。

　　其实说是师父，又不尽然。他在澄梨的成长中一直扮演着慈父的角色。
　　澄梨第一次有反抗他的想法，说不出理由，只是对于师父的话，有些不敢苟同。她知道大师哥对师父的崇敬，所以只能去询问二师哥。
　　“阿梨，你要相信师父。”二师哥也是一样的回答，只是有些犹豫和勉强。
　　澄梨点点头，继续出任务，她已经成为一个出色的……或者说杀手。

　　挽一个剑花，澄梨挑落了蒙面少女的纱巾。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二师哥失去控制般，呆呆的望着少女，一言不发。
　　只有她了，硬起心肠，冷笑：“你是谁？”
　　少女恨恨的望着澄梨，讥笑着回答：“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钱妍，钱勤是我的父亲。”
　　“你们利用我父亲母亲的不和，骗母亲下毒害我父亲。然后，这么轻易就忘记我了？”
　　钱妍的眼睛红肿，却格外坚定。澄梨微怔的盯着那双眸子，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澄梨不能背叛师父，她轻笑着拿来绳子，牢牢绑住钱妍：“你这点微末技艺就来献丑？”钱妍闭上眼，苦笑道：“为了我枉死的父母亲……你还不知道罢，我母亲跳河了。”
　　澄梨心里一震，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推着钱妍进密室，然后锁上门。
　　她恍惚听见二师哥喃喃：“我是不是……也有点动摇呢……”
　　是的，师父就一定是正确的么？为了我们的自由，其他人就该死么？
　　就算是平淡无味的江湖，也总有人是乐意的罢。
　　什么自由，武林一统并不是剥夺了自由啊。

　　二师哥问她要了钥匙，去探望钱妍。澄梨很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借故退出，去河边漫步。
　　河堤青青，游人匆匆，炊烟袅袅，一片和平安乐。
　　“梨子，想什么呢？”大师哥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走过来坐在澄梨右边。
　　“大师哥，师父一定是正确的么？”她有些迷茫的问，把头轻轻靠在凡桕身上。
　　“当然。梨子，你不想要自由么？”凡桕有些奇怪的看她。
　　“可是我们的自由，并没有被限止啊，”澄梨脱口而出，“就算我们要自由，别人就该死么？”
　　凡桕认真思索了片刻：“梨子，你想想。每个人学一样的剑法，做一样的事，那么你还分得出哪个是你自己么？你还记得自己还活着么？你不过是别人的影子，别人也是你的影子。生活这么无趣，江湖还是江湖么？”
　　“统一了江湖，江湖还是江湖么？”凡桕质问她，质问她对于师父的不忠。
　　澄梨觉得有些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学剑，闯荡，游历天下，逍遥洒脱，没有黑暗和污浊。”她抬眼看凡桕：“和平安乐，不是么？”
　　“梨子，你被蒙蔽了真相。”凡桕重重的说，掷地有声：“为了权利，谁不是在抢夺。人是禁不起诱惑的，如果有机会站上颠峰，谁会不乐意？到时候必然生灵涂炭。还不如破坏了这份利益和权利，没有了盟主这个位置，肮脏才会驱除。”
　　“可是没有了盟主，没有了武林一统，各帮各派之间的争斗会再次开始，必然会绞起腥风血雨。”澄梨只觉有一股力量，支持着她讲出这些话，仿佛是内心的觉醒。
　　“梨子……你长大了，可是也变坏了。”凡桕有些无奈似的，“就算是腥风血雨，那也是男儿一展抱负的时机。”
　　“梨子，你知道，自由是出剑的理由。”凡桕轻轻叹了一句，站起来转身走开。
　　澄梨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只是一直在想——
　　自由，出剑的理由。

　　暮色四合，澄梨才抬起头，望一眼天，执剑站起来。
　　远处有村民不知在争执什么，澄梨不免有些好奇，快步走过去，只见一群莽夫围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吵吵嚷嚷。
　　本不想管这等闲事，只是忽然想要做些什么，弥补杀人的罪孽。于是澄梨扶起那女子，轻轻的摇了摇她的身体。
　　只待澄梨看见她的脸！竟然是与钱妍无比的相似，澄梨心下坦然，又有些说不出的情愫涌动。她觉得歉意，有对钱勤一家人的歉意，也有对师父的歉意。
　　她半拖半搀将那女子架到一边，帮她逼出口中的水，然后等她清醒。
　　“你是钱夫人吧？我带你去见钱妍如何？”她柔声问，心下是说不出的愧疚。虽然是大师哥去买通钱夫人，而她未直接参与，可也是她，一剑铸就了钱家的不幸。
　　“呵呵呵……”钱夫人只是傻笑，然后伸手抓住澄梨的衣襟，放入口中。
　　澄梨只觉天摇地晃，好好一位贵妇人，竟然落得如此境地。疯掉了……是不是代表忘记了所有伤痛。这是天的恩赐么？
　　还是天的警示，对于澄梨伤天害理的警示？
　　就算是为了自由，可是他们，明明是无辜的……师父，是你错了么？
　　钱夫人见澄梨愣神，嘿嘿笑着，在地上爬动。
　　澄梨脑中翻江倒海，也无法分神留心钱夫人的事。过了许久，回过神来，只见钱夫人已钻到桌子下面，抱着桌腿颤抖。
　　师父，也许我们都错了。那么就由我来纠正这个错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