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她只是个技术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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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不再陷在对盖伦的迷恋中，我开始观察到其他的事物，比如地铁站里众多的约会网站的广告。
其中有一个的文案是：“只和与你质量相当的人约会。”是专门为常春藤学校的校友服务的。
精英主义可是纳粹主义形成的原因之一。
有个朋友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冬冬你的智商不差，当然要找个旗鼓相当的人了。你不生孩子就浪费了你的基因了！”
优生学。这些人稍加培养，就可以去纳粹集中营里当差了。
我没有去那个网站，但折中地找了一个以爱好科学和自然者为主的约会网站。
第一个约会的是个工程师，我们去吃寿司，讨论亚洲各国的外交关系和宗教。
和他第二次约会时，他说：“我们能再去那个地方吃吗？因为我太喜欢那个餐厅了。”我们讨论英国殖民主义对亚洲和非洲各国的影响。
在竭力向对方展现自己的智力以后，我们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第二个是个外国来的读气象学的研究生。
他见到我，说：“你的样子很可爱啊！”然后：“我这样称赞你对吧？适合美国的民俗吧？”
看到我把风衣围在腰间，他呵呵地笑：“是不是怕你的屁股着凉了？“
跟我道别时，他问我：“我可以吻你吗？美国式的？”他看我的脸色不对，就改口：“那亲在脸上总适合这里的礼仪了吧？”
此路不通，于是已有男友的女朋友们开始为我物色对象。
包括老游。
“老游？她什么时候有了男友？”我问。
一看世英佳妮也是下巴掉到了地上。
老游说：“待会儿乔治来吃饭，可以从男生的角度给你一些建议。”
初次见面，我很寡言，直到我发现乔治喜欢拉维尔的钢琴作品。
我兴奋地问：“那你是不是也喜欢印象主义的画呢？”
乔治微笑着点头。
“那，你会不会喜欢一些有印象主义影响的文学作品，比如村上春树呢？”
他说没有。
我说：“他的风格真的很印象派呢。那你喜欢谁的作品呢？”
等老游和乔治走后，佳妮问：“你和男生是不是都是这样说话的？”
“呃，有什么问题吗？”
“你连珠炮似地说话，很吓人。”
“哪有？ 我不过随便问了几句。”
“冬冬，不要老是表现你懂得很多，男生会被吓跑的。”
“这点皮毛就怕了？活该。”
佳妮仰天叹气：“You are a mission impossible，我放弃。”
宿舍里住同层的凯蒂想撮合我和她的ABC表哥弗兹：“他是个心理学的副教授。如果你不介意他已经步入中年和离过婚，他是一个很有趣的约会对象呢！“
于是我和弗兹约好去看《海底总动员》，在地铁站见面时，我和他握手时明显地闻到酒气。
他说：“一天工作以后，喝几瓶啤酒真是放松。“
没有问我介不介意，他点起一枝烟。
他问我有没有看刚上映的《魔戒》，我说：“是和我爸爸一起看的。他说男主角的脸型很象米开朗基罗雕塑的大卫呢，好笑吧？“
他干笑一声：“你很喜欢看电影啊？那你喜欢某某和某某某的作品吗？”
他说的人很冷门，我摇头。
他的眼神闪了一闪，说：“那亚洲的导演里，你听说过侯孝贤吗？”
我再摇头。
他开始讨论侯孝贤，直到我们进电影院。
电影开播不到十分钟，弗兹已经睡着。 二十分钟左右，他开始轻微地打呼噜。
在放演员表时，大礼堂里只剩下我们。他醒来：“威廉德佛是不是有参加配音？”
武林高手啊，睡觉时也尽知乾坤。
在唐人街大排挡里各自买了饮料后坐定，弗兹边抽烟边继续讨论侯孝贤：“又比如《海上花》这部戏里面的镜头的处理。。。”
“原来《海上花》是他导演的啊！里面关于妓女和嫖客之间关系的描写很有意思呢。你觉得导演想要表达的主题是什么？”
他没有反应：“长镜头很显导演的功力。 对观众来说，它锻炼你的观察能力，让你看到很多匆忙时注意不到的细节。”
当我是空气？我决定和他对着干：“但是观察太久就变成当局者迷了，不是吗？这和测不准原理有点相似，观察时得到一些东西也失去一些东西。”
一副已经找到对手破绽的神情，他闲闲地开口：“如果总是搬弄一些你并不彻底明白的定理，你在学术界是无法存活的。”
我还手：“好低级的攻击。何苦用它来掩饰你的沙猪本色？你也不过是在遵循学术界歧视女性的传统，就象詹姆斯沃森。”
“沃森有什么不对的？”
我说：“沃森和克里克揭开DNA 的结构之谜时，参用了罗莎琳富兰克林的数据，但没有承认她的贡献。 后来诺贝尔评委会完全忽视富兰克林，只颁奖给了沃森，克里克，和富兰克林的上司威尔金斯。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富兰克林是个技术员而已，他们为什么不能用她的数据？”
“富兰克林是个博士后！她的上司未经她的同意，把她的数据给沃森和克里克用。三个男人都没有把她当回事，但都踏着她拿到了诺贝尔！”
“她这么笨，也只配当个技术员而已！”
他、竟、然、侮、辱、我、的、偶、像。
为了先驱者们，为了我自己和在读研的姐妹们，捍卫罗莎琳富兰克林义不容辞：“第一，她是这个沙猪系统的牺牲品！你是在谴责受害者，而不追究杀人犯。第二，技术员的职责是收集数据，但不需要做解释。可是富兰克林一直都在对她的数据做解释和思考——“
他打断我：“那她为什么没有搞清DNA的结构？还不是白痴是什么？“
他再讲一次“白痴”，我就——
“一个要作实验的人和一个等着偷别人数据用的人相比，哪个思考的进度会比较快？“
弗兹耸耸肩：“她就是一白痴，笨蛋，蠢材。而且她用的实验技术也没什么嘛，现在的本科生一堂课内也能做完。“低头拨弄碗里的面。
五十年前全世界只有她能在DNA上做结晶学！
我们现在都懂得力学原理了，那牛顿是不是也变成白痴了？
我正要说“怪不得你婚变，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你？“, 但提气时噎着了，结果不停地咳嗽了五分钟。
大排挡的人们很惊鄂地望这边看。
弗兹继续吃东西，根本不正眼看我一下。
我们象决战前夕的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谁也不肯因为先开口而失势。
剩下的约会在僵持中结束。
一星期后，弗兹来电邮：“这个周末去吃点心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她只是个技术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