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往事一痕泪》水弘雨非

26、终曲

　　就算将灰烬都倒了，把锅子反复清洗，那股味道还会在房间里飘荡，恋恋不去。哪怕我洗了澡，换了衣服，还是可以闻得到。
　　就算她安静地躺在我身后，一如往常地揽住我的腰，把下巴搁在我肩背，已经发生的事都卡在我们中间。裂纹，已经深到碎裂。
　　我不想装作那些都不曾发生过，可是她似乎可以。烧完照片就淡定地洗澡，然后催促我去洗澡睡觉。
　　懒得换我床上的床单，于是我睡到了大房间里爸妈的那张床上。无视着她的亲近，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培养睡意。
　　我以为她折腾完照片们就会回家的，不过就像我以为她会把照片拿走一样，我又错了。也许我从来不能预测她的行动，因为我们没有相似的大脑回路。
　　即使刚刚争吵过，即使都被伤害到，体温还是一样的温暖啊……胡思乱想着，我居然真的睡着了。事后想想我的神经真不是一点点的粗。明明躺到床上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的。
　　被冻醒的早晨，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厚厚的被子居然无法抵挡寒意。光着脚踩在地面上，竟有些瑟缩。
　　冷空气，在这天早晨，终于姗姗来迟，降临了S市。
　　她不见了。包括我房间里那些她日积月累带来的替换衣服，浴室的洗漱用具。
　　我的书桌上，那本空的相册下，压着一张雪白的A4纸，上面的字迹非常潦草：
　　我不知道，喜欢有什么错。为什么连说出来都不可以。
　　你说你累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会不会在你的敷衍里累了？你从不曾承认过我们之间有什么，我问，你就逃。
　　你不想我再出现，我就不再出现。不想再这样像个白痴一样一头热了。
　　再见，也许再也不见。
　　M

　　再也不见。她并没有做到。S市不大，我在RG和我家附近都再见到过她。至多只是擦肩，再没有过一字半句的交谈，连目光的对视都鲜少有。
　　次年四月，潇潇的房东收回房子，我征得妈妈的同意，和她一起搬到我家同住，练习“自立”。
　　偶尔，会在家门口发现熟悉的烟蒂。仅此。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意料之外的干脆彻底。
　　音倒是还有联系，她会时不时抽疯想到我，把我叫出来吃个饭。
　　她常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开始说程淼的近况：去加拿大啦、又回来啦、找了个女友比你小好多，还很乖，一点也不折腾啦、又换女友啦、又和经济公司吵起来啦、最近的女友长得很像你啦……这样很没重点的东拉西扯。
　　最后一定会归结到我身上：“都是你不好！”
　　接下来就是很彻底的盘问我的近况，结束语是就旧事再骂我一通。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找个人陪她吃饭还是想要骂人没有合适的出气筒。不过既然她每次都会很痛快的买单，我就只当她在唱山歌帮助我消食。
　　最近一次见到音，是去年的夏天。难得的没有被骂，只是过分的安静也让人很惊恐。我看她，她也认真地在看我：“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
　　“嗯，我也不知道。大概没有吧。”
　　“我要移民了。去澳大利亚。以后不会再找你出来了。”她靠在椅子上喝饮料：“你不觉得奇怪？我和你又不熟，为什么老找你出来？”
　　“也不算‘老找’吧？”我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她：“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不介意了。”
　　音捏了下我耳廓上的耳钉，摇摇头：“我要说的你都知道。”
　　我卡壳，只好低头继续吃，假装我是天篷元帅的近亲。
　　其实不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让音时不时来找我，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你有什么话要我转达？”音直来直去的性子始终没变过。
　　想了想，能说什么呢？还需要说什么呢？那么漫长的，相处的六年里都没能说清楚的，在过去了四、五年后的如今，真能靠转达说得清楚么？
　　“你只要告诉她：‘我很好。有了喜欢的人，应该就这样到老死了’就行了。”再吃了口菜：“还有，我希望她可以幸福。真心的。”
　　音不屑似的勾起一边嘴角笑了下：“你真的是完全没有优点的人啊。”
　　我跟着笑：“是啊。不过我家潇潇说，我眼光很好。”

　　再也不见。
　　从音走后，我们之间再无联系。希望多年后，我可以成为你记忆里一页泛黄的纸，就像你在我的记忆中那样。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不是因为深爱，而是因为不爱。
　　对不起，你只能是往事。
　　谢谢你，至少曾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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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断断续续写了好些年。很多次卡壳……好吧，我想说写小说比起写这玩意来轻松太多了。
谢谢看到最终章的各位，鞠躬。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