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往事一痕泪》水弘雨非

11、短消息事件

　　九月，我开始在外婆家附近的一家夜大读书，程淼发消息来时，我总“碰巧”晚上有课，睡在外婆家。
　　与她相比，我与优走得近了许多。原因很简单：她和我同校了，比我高一届。当她惊讶地告诉我：“我也是那家学校的，去年进去的。”时，我确实有种“世界真小”的感觉。
　　优是个长相中性的女孩，比较内敛，不算很外向。染了一头浅色的头发，身高与我差不多，说话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单眼皮，眼睛却不小，上眼睑有些微微内陷的感觉，很像程淼的眼睛——这，是接触久了才发现的。
　　与优的相处比起程淼来，容易了许多。她的心情全在脸上，喜恶分明。和程淼在一起时的小心翼翼让我疲惫，与她相处的轻松让我悠然。
　　相同的爱好，相同的学校，聊天时我甚至不必特意找些话题来防止冷场。没多久，她便开始进出我的家门。
　　她的单位离XG很近，我们常约了在没课的晚上跑去逛。我推着自己那辆破单车，和她一路说说笑笑走过去，等九点XG关门再一起回我家继续聊天。现在想来，那时倒也有说不完的话（笑）。
　　还记得是那年深秋的一个傍晚，我和她从学校出来，仍旧是我推车，和她并排走着，她突然提及我们同去的一个论坛上的某个女孩——我不认识的女孩。
　　“我好像喜欢上她了。”优说。表情是带些无措的。
　　我愣住，心狠狠地跳了一下，窒得差点透不过气来。好容易才让自己笑出来：“哦？可是对方是女孩子。”
　　优点头，很认真的：“她说她是双向的，所以很讨厌自己。但是我好像就是喜欢上她了。”
　　低低的声音，我恍惚地就要分不清她到底是谁。我停下步子，用力透气。胸口闷闷的，沉沉的压了巨石一般。
　　“你说，这是不是不太好？”优的表情有些期待——也许像这样的孩子会比较幸福，不觉得背德是什么大事，不认为离经叛道有什么大不了。
　　我笑，再笑，云淡风轻地开口：“你觉得可以就好了。”
　　有些原则只是我的，与别人无关。事不关己，我原不必太在意。只是她提起的这件事，让我无法不想到程淼。那巨大的照片，永远用不完的香水，还有相处的那些时光……我不想承认，胸口的闷痛是一种无力。
　　那晚，躺在床上辗转无眠，突然很想程淼。翻看手机里的号码，发了消息给她：“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是我最经常发的一条消息。当我想到谁，就会发过去。从不觉得有何不妥。这次当然也不会觉得有不妥之处。
　　唯一的不妥——或者说不同——是她这一次没有回我消息。
　　没有很快得到回复，多少让我有些失落。扔下手机，我颇有些郁闷地翻过身，想要睡觉。偏偏睡意就是不来，随我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入眠。
　　从十一点半滚到十二点，床单都被我滚得皱七皱八，被子已经看不出原型，我还是没有睡着。
　　放弃在床上折腾自己，我跑去喝牛奶。怕太晚吵醒家人，我赤脚跑进厨房拿杯子，喝完再去厨房洗干净。
　　厨房的窗外，天空很黑。S市的天空永远看不到星星，只有飞机的尾灯偶尔闪烁。我站在窗前看天空，不知所谓地叹着气。
　　楼下的路灯很亮，深夜的小区里很安静。除了停在花坛前的私家车外，找不到半个人影……
　　视线从天空移到小区的花坛，我顿住。
　　那个斜靠着车门的人影，很眼熟。
　　彻底愣住——现在什么时候了？她来干什么？
　　跑回房间，拎起手机看，还是没有消息。我皱眉，再追加一条：“你现在在哪？”
　　果然： “你家楼下。”
　　我对着自己叹气，又做傻事了……消息不该乱发的……
　　“你上来吧……我开门。”
　　一进门，她就抱住我，极用力的。我拍拍她的背，等她松开。
　　她带着笑，跟我进房，那样笑着看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我扔了块巧克力给她，开电脑翻游戏打。
　　“这么晚打什么游戏？”把巧克力扔回来，她又开始训我。
　　对着墙壁翻白眼，我只是在找事情做而已……
　　“为什么想我？”她的声音是听得出来的开心，在我耳边吹拂过去。
　　我忍不住躲开：“因为睡不着吧。” 我可以说：刚才想你，现在不想了吗？
　　她又蹭过来：“睡不着所以想我？”
　　我点头，缩得没地方躲了，索性站起来，想去再喝一点牛奶帮我快点睡着……
　　她终于不笑了，抓着我的手腕看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站定，看着门板，咬着嘴唇想。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别人告诉我“别人的情事”。真的与我无关。我不在意别人的家庭会不会因为这种事翻天覆地，不关心别人的生活会不会因此一团混乱——我会睡不着，只是因为这个拉着我手不放的女孩。听到那样的事，我居然无法不想到她——或者只是因为这样……但这些，我并不想告诉她。
　　叹气，用没被抓住的手去拉头发过来盖住耳朵，我开始装傻：“没有啊，你不喜欢我想你吗？”
　　她沉默，看了我半晌，松手。
　　“要不要牛奶？”拢头发、拢头发，全部拢到耳朵前面来。
　　她不回答，由着我倒了牛奶过来给她。陪我安静地喝。
　　最后打破沉静的人是我：“喵~，你会不会觉得……道德规章是必须遵守的？”
　　她看我：“指什么？”
　　“嗯……比如我们应该按正常流程过日子，不可以特别，嗯……不可以特立独行之类的……”
　　放下杯子，她靠在床架上看我：“要看你怎么想了。比如——”她翻开我放在床头的一本相册，“这种东西，在‘正常人’看来也不算‘正常’吧？”
　　那是我第一次COS的照片，正好放满一本相册，我搁在床头没有收起。
　　“不是这种啦！”真是鸡同鸭讲，“我说的是……算了……”
　　她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意思，颇有兴致地翻着那本相册，一页页看。和她说这些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心情真是我在发傻。
　　“你喜欢拍照的话，我可以帮你拍。”三十六张照片观摩完毕，她抬头。
　　几乎条件反射的，我就想到她房间的那面墙，立时打了个冷颤。
　　“我拍的肯定比他们拍的好。”她还在说。
　　“不必了，我觉得他们拍得蛮好的。”我笑，自己都觉得有些僵。
　　她点头，并不坚持。问：“今天我可以睡在这里吧？”
　　“……你把车子锁好了就行。”

　　估计比起小区里管停车的大叔，我妈妈的反应更夸张一些。第二天她到我房间来叫我起床，打呵欠的嘴巴就那么张着半天没合上。
　　“淼淼？你什么时候来的？”
　　程淼坐在床上礼貌地笑：“阿姨早！我昨天晚上来的。”
　　妈妈看看我，再看看她，顺便看着她身上那件由我老娘亲自买来给我的睡衣，点点头：“我昨天晚上好像没看到你来……”
　　“啊……我来得晚。咪咪帮我开门的。阿姨你那时候已经睡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略过妈妈，我翻身下床，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饭。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来问我……
　　捂住脸的毛巾被抽掉，我那伟大的妈妈站在面前：“弥弥，你不是半夜不开门的吗？”
　　“嗯……”我敷衍她。因为体质问题，一般过了晚上十点我就不开门了。可总不见得知道程淼在楼下吹风，不让她上来吧？天气还蛮冷的……而且是因为我的短消息她才来的……
　　“她几点钟来的？”逼供的人站在卫生间门口，摆明了不回答清楚不让我走人。
　　“大概十二点不到吧。我没看时间。”坐在浴缸一角，我乖乖招供。
　　“这么晚过来干嘛？”妈妈好像很想不通的样子，“你不是说她已经买了房子了吗？离这里还不远……”
　　“对啊……大概还在装修吧……”如果早知道一条短消息会引来这么多麻烦，我绝对不会发出去的。还要编些理由来骗老妈，“有气味嘛……不好住人。”
　　妈妈犹疑地看我，追问了一句让我厥倒的话：“你们没有做什么吧？”
　　也许我该庆幸我才刷好牙，还没吃东西。不然不被呛死也要被噎死。
　　“妈！你在想什么啊？！”
　　“我随便问一句嘛……”
　　女人的直觉听说很灵敏。不过如果到我老妈这境界，大概就算是过敏了。我瞪她：“你最近在看什么电视？乱七八糟瞎想八想！”
　　“没有么就好来。”她好像很满意我的反应似的飘回自己房间，留我一个人在浴室吓得半死。

作者有话说

　　谢谢还在关注的亲~~~~
前几天在帮人赶CJ要用的衣服，所以耽搁了几天没有来更新。
嗯嗯，我会更新的~~不会拖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