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夜》彤彤的阴影

4、第 4 章

　　安欣的车子像疯了一样在小镇的街道上疾驰，他们身后紧紧跟着武梅丽和保镖的车子，在宁静的小镇上演着飞车追逐的惊险一幕。
　　“方澹！你行吗！！”安欣在车里大声说。
　　“安心，我曾经是摩托车高手！”方澹说。
　　“那汽车呢？！”
　　“一样！都是一样的道理！”方澹全神贯注地操纵方向盘。小镇的道路两旁都是林荫，绿树参天，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幽会的浪漫地。
　　“我们换下位置好吗？！”安欣几乎快被方澹可怕的车技颠得吐了出来。
　　于是两人不怕死地在高速行进的过程中艰难地交换了位置，幸好他们现在是在一条直路上行进，不然不知道怎么死的。
　　安欣坐在驾驶席上，呼了一口气：“你来给我指路！”
　　“好。”方澹拿出那张旧地图，“一直往前，然后左拐，我们甩掉那死老太婆。”
　　“你叫我妈什么？”安欣望望车后镜，后面的黑色轿车一直紧追不舍。
　　方澹没再开口，继续研究起地图。
　　“真奇怪，前面的街区怎么是用红色的颜色标志的？”他戳戳地图，但是除了这一段路他们无处可逃。

　　猛然间，安欣一个急转弯，将车驶进了左边的街道。
　　“都没有警察来管管这帮子人，妈的！这个小镇的治安怎么回事！”安欣骂了一句。方澹看看地图，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地图上标示的红色街区，他忍不住朝车窗外张望，马路两侧是很久以前的那种旧厂区，浓密的蔓藤爬满了古旧的砖墙，那些破旧的房子上的窗户蒙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是废弃的工厂街区。
　　“是因为废弃才标示成红的么？”方澹自言自语，这里的树荫遮天蔽日，将日光也遮蔽得很是黯淡，四周都见不到人，只有他们车子声音。
　　“春林路十九号”。马路边破旧的昭示牌上写着。

　　就在这时，安欣的车子突然停了。
　　“该死……该死……为什么会没油了！”安欣砸着方向盘，失控道。

　　两人绝望地靠在车背上，终于，武梅丽追上了他们，几个保镖打开他们的车门。
　　“我自己能走！”安欣甩开保镖的手，走下车，将折叠轮椅拿下来，方澹则配合地从车上挪到轮椅上。
　　“死丫头！”武梅丽来到安欣身边，骂了一句，然后对保镖说：“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人。”
　　保镖们四散开来，不一会儿便回来报告，原来这一片真是被废弃的地方，除了破破烂烂的厂房看不到别的什么人了。
　　武梅丽于是命令保镖们把两人押到附近一个空仓库里。这个仓库似乎以前是做车棚用的，塑料棚搭建的屋顶已经漏了好多窟窿。
　　方澹被推倒里面后，一个保镖就照着他的肚子踹了一脚，令他连人带轮椅摔倒在地，捂着肚子痛苦地扭曲着脸。
　　“你们干什么！！住手！放了他！”安欣大叫起来，却被人架住了双手。

　　保镖拖着方澹，将他一直拖到一根铁柱子前，用手铐将他拷在柱子上。然后有人狠狠地踩在他的残肢上，方澹痛得几乎要昏过去。安欣见到他们虐待他，知道武梅丽是在要挟自己，终于双膝跪在地上，恳求道：“妈妈！你说什么我都听的！求求你别折磨他！”
　　武梅丽高高在上地斜视着她，冷笑道：“你和你的死鬼父亲一样讨人嫌。知道吗，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你们安家！”
　　说着将手机扔给安欣：“打电话给你的律师，叫他修改遗嘱。——把安氏财团的继承权交给安锦。”
　　安欣吃了一惊，安锦是武梅丽的亲生儿子，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如今正在英国读书。看来武梅丽早就有篡夺家产的野心了！
　　她颤抖着手拾起地上的手机，看来武梅丽是不准备让自己和方澹活着了。

　　手机里传来短促的忙音，安欣举起手机：“没信号……”
　　“该死的！”武梅丽骂了一声，“我就知道这种穷乡僻壤打不通电话。sam！架起临时卫星信号收发装置！”
　　保镖应答了一声，安欣暗暗心惊，母亲准备得这么充足，真的是早有预谋，原来她十几年来尊敬的人也不过是贪图势利而已。
　　可是，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她想要活下去，想要和方澹一起活下去！
　　这是武梅丽转过头，对安欣凶狠地说：“安欣，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的话，我就叫人连那小子的手也剁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腿……也是你指示人……”安欣捂住嘴。
　　“不错。当年安氏集团本可以和海东集团实现联姻，就是因为有这个小子从中作梗。所以我找人撞了他。他真是命大啊，竟然没死。所以我索性示意医院方面卸掉了他的双腿，然后对他进行威胁。谁知道你这贱丫头竟然那么久都对他不死心！海东集团的太子早就对你失去耐心了！是你！都是你！害得我的愿望都变成了空！就像你该死的父亲一样！当年明明继承权该是小锦的才对！他竟然最后交给了你这个死丫头！”武梅丽的表情狰狞起来。

　　这时，保镖从外面进来说：“大姐，设备弄好了，但是连接到网络有些问题，大概要等到夜间才能通畅。”
　　武梅丽冷哼一声：“留两个人看住他们。我们到车里等！我实在受不了这鬼地方！”
　　于是安欣也被拷在铁柱子边，和方澹背对着背。两个保镖似乎也厌恶库房的发霉气味，只在大门口看守。

　　安欣靠着方澹的背，眼泪终于流下来。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么？方澹，你骗的我好苦！”
　　“我这样的骗子，最后也没能保护你……我真是抱歉……我太天真了……我以为你离开我会幸福……”方澹声音有些嘶哑。
　　“你陪我看过那么多电视剧，你看过哪个片子里，真心相爱的人分开后会幸福的？”也许这是他们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了，安欣反倒不想再计较什么了。
　　“每个电视剧里，相爱的人……都会变傻……我们是两个大傻瓜……”方澹苦笑。
　　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方澹突然开口：“安欣，方澹是我的艺名。我从没告诉你真名吧。”
　　“嗯，原来是什么？”
　　“方自强。”方澹叹了一口气，“我做模特时觉得这名字很像残疾人所以改成了方澹。”
　　“哈哈，是么。你要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我么？你还有什么秘密？”
　　“我非常非常非常爱你。爱到就算变成老头子，你变成老太婆，我也想牵着你的手，一起散步喝茶；我还想对你说最动听最肉麻的情话……永远疼惜你……可惜，似乎……晚了……”
　　“方澹，现在一点也不想平时那个你啊……”安欣已经哽咽了，“我也想告诉你……我也……爱你………”

　　于是，等待死亡的恐惧和炽烈的爱，伴随着两个人一直等到了天色转暗，这附近除了模糊的老式路灯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照明，库房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
　　“方澹！下辈子！我们下辈子还做夫妻好吗？！”知道死亡已经逼近，安欣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我一定和你在一起。”方澹认真地说。

　　两人闭上眼睛，努力去感知彼此的存在。就连方澹腕表的滴答的声音，现在也清晰起来。

　　方澹突然睁开眼睛：“安欣！我的手表是夜光的！你看看几点了？”他努力把手伸过去。
　　安欣费力地低下头：“11点53分。”
　　方澹的心一下子缩紧了。
　　“安欣，你听我说，还记得我们看见巨大影子的那晚么？”
　　“怎么了？”
　　“我看过地图了。只有这段街区是红色标记的。为什么是红色的，我似乎知道了。”
　　“……什么？”
　　“在被抓进来的之前，我看了一眼地图。我们那晚看到的影子，就是在这条街区上！”方澹道，“我们或许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