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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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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际渐明,一轮朝阳刚露出白亮的光,张东的帐篷火烧似的热闹起来。
“张小子,快过来拉老头我一把,肚子闹腾得厉害!”黄老头扬起头,一手捂住肚子,一手颤悠悠的向张东伸来。
张东起身转头看过去,就见黄老头脸上菊皮皱在一起,额上渗出汗,刚站起又跌了下去,张东立快步上前扶住他。
“呜——呜——”黑暗中发出数声呻吟,借着淡淡的日光张东瞧清帐篷内队友们的表情,那是一种剧烈绞痛的苦恼混杂着冲出帐篷的渴望。
是的,就是要冲出帐篷、解脱疼痛的强烈意念,在他们眼里找个茅坑比什么都重要。
“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张东焦急地问。
“可能昨夜吃坏肚子了,”齐瑞安从地上爬起来,边捂住肚子便推开张东,“张大哥,你让让,我要先出去解决一下。”
昨夜张东被邵副将军特赠的大烧鸡塞成了个青蛙肚,没再吃什么别的,也不知他们是让什么东西给吃坏了肚子。张东让开身,又将黄老头一同扶出去,东边天色蒙亮,张东帐篷内的喧闹在静悄悄的营区尤显扎耳。
守在茅坑外等候的张东拧着鼻子仰面望天,渐蓝的天幕上繁星未落,若真有救星一说存在,能够让他摆脱这臭气的那颗又在哪里?东方,启明星升起,闪亮闪亮,张东一拍脑壳——嘿!不正是何大夫吗?
报了陆队长自己帐内的情况,张东拖着伤腿拐进中营何大夫的帐篷,进了帐子才发现,那个天天窝在里面看医术记伤患的何大夫居然连影子也瞧不见,不由拉过一个营中医卒问道:“何大夫不在帐中吗?”
“不在吗?那约是在临时医帐那边,刚才还瞧见何大夫给人诊治呢!”
“谢了,我上那边去找找。”张东道了谢,又往临时医帐赶。
“畏寒肢冷,得温痛减,舌淡苔白,脉沉迟,此为心脉痹阻之症。”张东来到医帐时,正见何塞平蹲着身子为帐中士卒望病,一旁医护听得恭敬。何塞平一袭青色布袍,仍是往日的儒雅古朴,瞧见一早出现的张东边便问:“有事?”
张东连忙道:“是有些事,不知道何大夫您正忙,我再等会儿好了。”说完便准备推出帐子。
“什么事?我这边方结束。张东,你说好了。”
“我那帐子的队友,昨日也不知吃什么吃坏了肚子,一个个拉得虚脱,若是何大夫您有空,能不能为那帐里十几人解厄?”
“医乃仁术,大慈恻隐,我如今知道这事,自然要同你去瞧瞧的。”何塞平答。
张东听到这里,舒了一口气,说道:“谢谢您了,我给您带路。”
两人到了北营张东帐篷中,就见帐中十数人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看到张东回来,齐瑞安晃了晃身子,慢慢从地上支起身,许是拉的次数多了,面色犯青:“张大哥,黄老爷子好久不动,快去瞧瞧是不是晕过去了?”
张东过去一瞧,这黄老头蜷缩在角落里,双眼紧闭,怕是晕得有些时候了。何塞平一旁替几人搭脉望舌,见精神尚好的再问了几句,便起身催促张东同去察那粪便。张东本闻了作呕,但见如今情况紧急,未说二话,带着何大夫就往茅沟跑。
“这些人起病急骤,剧烈腹痛,后重转甚,下痢脓血,呈血水状,壮热口渴,呕吐恶心,甚者昏迷痉厥,四肢厥冷,面色青灰。舌红线,苔黄燥,脉滑数,皆是中毒症状。”见张东一脸惊惶,何塞平打量了这些人,迟疑地问道,“昨夜他们吃什么了?为何单你安好?”
“昨晚的食物多,猪头、凤爪还有些时菜,他们大约都吃了。我就吃了只烧鸡,这鸡是邵副将军特赐,他们都没敢尝,我一人吃的,鸡大了些,吃完便吃不下别的。”张东老实回答。
“若说单是这些食物,北营那么多帐子里头的人都应分着,怎独就你这帐子里的吃成这样,真倒是奇了。”何塞平闻言皱眉,又说,“这事我会报营里。张东,你随我回医营那儿取白头翁汤合紫雪丹给他们吞下去。”
几番周折后,两人才重回到中军医营帐,张东随着何塞平上药剂帐子取药。这白头翁汤合紫雪丹也是麻烦,白头翁十五克黄芩九克黄连六克黄柏九克制大黄十五克秦皮九克赤芍九克丹皮九克槟榔九克木香六克陈皮六克甘草六克紫雪丹研一粒,听得张东发热头胀一片晕乎,何塞平看张东行不了帮手的职,便点了几个医卒一同进了药剂帐子,又折腾了一阵子,最后将药丸交到张东手中。
何塞平不放心张东一人做得好,思量了半晌,最后还是一道跟去了。给十几个人喂了药,晕过去的,张东也不含糊,直接撬开嘴将药丸子塞进去,完了再灌口水,直到把所有人摆平到铺上,张东才大叹一声:“早知这么累,老子也晕过去的好。”
何塞平一笑,道:“天色还早,张东你就开始做春秋梦。”
“哎,我还是到外头透透气。”张东碰了个软钉子,讪讪走出帐子。
远处铜锣响,此时日头已升得很高,操兵的嘶喊声从山林中泻出,打着转儿得飘到张东耳朵里,今日轮到北后营上教场操兵,此时营区内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个巡逻兵,队长们定又是在教招式,听他们起劲儿的声儿,张东又是一声叹气。练兵时候到时很少见到将军们,难得瞧见也是一晃而过,说起来,张东还未在教场上见过邵副将军和林将军,对两位的身手很是好奇。虽是八月时节却也到了快入秋的日子,翠碧青叶的尖尖上,竟也能瞧出些黄末子,一阵风吹过也有点凉意,张东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身后传来脚步声,张东尚准备回头,却是一道青色的光一闪而过,寒风骤起擦着脖子飞去林里。
“张东,我先走了,你帐子里的人应是没事了,医营那边还有几个重伤患我要去瞧瞧。”张东身后站着的是何塞平,说了这几日他们需要的食疗物,让张东自己上炊事那边交待,便匆匆去了。
“好!今天谢谢您了,何大夫。”张东道。
待何塞平走后,北营的将士们练兵结束纷纷回来,有些兴奋的叫喊着,论着今日谁又胜了谁,一时间整个北营又热闹了起来。张东有些在意刚才那抹阴寒的光,独步走到它消失的林子里,却见一柄匕首直直插在树干上。刃上微光反射在张东喉上,像一匹阴沉的白陵死死扣住了他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