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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染血荆棘 ...

  •   站在帐口的俊雅少年正是可汗的大儿子,也是将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呼延麒。

      屈膝请安之后,阿依度识趣地将衣服收好为其砌茶引坐,随后便与其他的侍女一同欠身告退了。

      “麒哥哥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还会有空来我这儿?”多日不见,我的口气不善。
      轩眼含笑意地看着我,“就几天不见,琦格儿就生气了?”

      “麒哥哥现在可是可汗的麾下干将了,琦格儿哪敢再像以前一样地死缠烂打啊……”麒见我说得一脸委屈,脸旁又一次露出了贯有的温柔笑容,却是渗透着一点点宠溺。

      从我三岁记忆恢复,与当时十三岁的他第一次相见以来(当然是以我的记忆计算),不论何时何地何种状况,不同与多数西炎男子的粗旷豪爽,麒总是保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就如孔子所述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就像是上帝的一件杰作,完美无缺的外表,沉稳内敛的气质,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而每当他朝我微笑时,总有一股暖流在我胸中涌动。

      或许是因为孤身一人落入这未之的时空,太多的迷惑、太多的困扰、太多难以承受的空虚寂寞,让我对未来一切的可能遭遇都积压在心里,惶惶不安。但只要看到他对我微笑,那掺杂着犹如对妹妹般宠爱的微笑,我就会觉得自己在这,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至少有人会真正地关心我、疼爱我,宛如亲人般地亲切、温暖……

      可是,当我的身体还是一个五岁孩子时,他已经张大了,已经需要担负起一个皇子应有的责任。握兵披甲,冲锋陷阵,这是一个少年蜕变为男人所必经的一关,也是西炎国男子所一生追求的身为勇士的荣誉。

      然而对我来说,虽明知如此,却依然有些私心地希望他不要改变。无论是战场上的杀戮,或是宫廷内的争斗都不适合他。淡定超脱如仙人般的麒,不应该被世间的污浊所沾染。可是即使万般不愿,再过不久,那曾经牵着我走路的带给我温暖的双手,终将染上敌人的鲜血。而待这之后——也许他便不会再是那个我如今认识、信任,可以毫无估计地任性撒娇的呼延麒了……

      “看来绮格儿这回是真生气了,怎么闷闷地都不说话了呢?”

      “我——”两年的朝夕相处,让我在他面前越来越不懂得隐藏自己那超越五岁孩童的心志。

      “最近有什么心事吗?”他的眼中有着浓浓的关切。

      “吖?”我不解。

      “可汗听说你整天在房中长吁短叹地,就怪我公事一急就冷落了你这个丫头,所以命我定要抽时来陪陪你。”

      那个人对我的一举一动还真是了如指掌啊。我暗暗地想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佯装生气地撇开头。

      “看来麒哥哥是逼不得已才从百忙之中抽空来看妹妹我的咯。”

      他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心甘情愿地来陪你好了吧,小小年纪怎么就已经学得那么酸了啊。”

      我撒娇地朝他皱了皱鼻子,撇开眼,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们断断续续地谈了很多。就像是久别重逢,我总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将这几日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全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他。而他也依然含笑倾听。我知道,我说得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不知为什么我却希望他能知道我的一切。也许,我是将他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吧。
      “绮格儿——”麒收起了唇边的浅笑,认真地注视着我。“你有心事。”

      脸上原本丰富的表情在他的注视下瞬时僵硬。我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抬头迎向了他。

      “麒还是那么厉害,在你面前我总是无所遁形……”

      他抬起手,温柔地将我额前的碎发绕过耳际,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终究还是个孩子,为什么不能向三岁以前一样只做一个孩子呢?”他起身站在我身后窗口那盆出生时可汗送我的荆棘花前,背对着我淡淡地问道。言语中却流露出深深的疼惜。
      我沉默的看着茶几上已经冷却的茶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只是——有点乱……”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一股凉意顺着喉头涌入,却依然无法扑灭我胸中的烦郁。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孩子——”我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更没有资格永远当自己是个孩子。”会头望向他的方向,眼神却怔怔地停留在了那株茂盛妖异的荆棘花上。

      麒的手尖沿着荆棘带刺的枝干慢慢地抚上一朵绽放得娇艳夺人的花朵上,轻柔地勾勒着它的轮廓。

      “你果然与众不同……”

      我有些痴迷地看着窗外透进的阳光温和地洒在他们身上,描摹成一幅浑然天成的惜花图。而原本妖娆张扬的荆棘花,在麒的碰触下,却如一个含羞的女子般柔顺温婉。

      “你——也相信那个神示吗?”

      麒的手尖顿了顿停在花瓣上,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回落在花上。

      “神示?——”

      不知是否是有些恍惚了。虽然只能看到麒的侧面,但刚才那一瞬间,我却从他身上感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寒冷。还有那声似有若无的轻哼,满是不屑。

      “绮格儿难道不相信我吗?”他似是随意地轻问。

      “不是,可——”

      “吧嗒——”

      突然间麒折断了那枝荆棘。我吃惊地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他着鲜红的血滴从他的指尖滑落在被折断的荆棘上。

      而他,却依然是一脸平静地拿着那脱离母体的半枝荆棘话走到我的面前。半跪下单膝,温柔地看着我。

      “以后不要再叹气了,不然——她们可是一个都逃不掉。”说话间,他意有所指地向帐口侧了侧脸。而我,依然有些呆楞。

      看着他一点点地靠近,直到他的唇在我的面颊上轻轻佛过,有些冰凉。却让我原本抑郁的心瞬时平复了下来。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他又恢复了一贯温暖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在麒走后很久,我才渐渐地回复意识。看着不知何时已静静地躺在我手中的带血荆棘,我的胸口涌上一种似曾相识的疼痛。

      我相信你,麒。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也是我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可是,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你知道吗……

      我呆望着那朵荆棘的双眼已渐渐模糊,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了。

      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这一刻,回想那茱荆棘花,我才知道,有些事在我察觉之前,他早已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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