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34号

19、第十九章

　　“HELLO”
　　“HELLO”
　　“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来了？”我问。
　　“是啊，今天我写这块板。”竹指着面前的木板说。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见人”我读出来。
　　“真的是你写的？”我惊讶的指着那苍劲有力的黑字问站在一旁的竹。
　　“不是我写的”
　　“那谁写的？”
　　“张若虚”
　　“……我当然知道这是张若虚写的，我问的是……这是你自己写上去的？”
　　“是啊”
　　“你怎么突然会想起这句诗。”
　　“哦，就昨晚的时候对着月亮的时候突然想起的”竹轻松的说。
　　“WHAT？”我惊讶的说。
　　“怎么了？”
　　“没什么……”
　　“风，不如我们走走”
　　“恩？”
　　“我们向着这竹林走吧，整天对着我们，枫枫看到都不耐烦拉”
　　“风风？谁？”
　　“就是它！”竹指着旁边的大绿树的说。
　　“它叫风风？”
　　“是啊，我没跟你说吗？”
　　“没有！它怎么跟我的名字是一样的？”
　　“它是枫叶的枫，是我帮它取的。”
　　“哦”我看着面前的大绿树，高高大大的。正在秋风中摇晃。
　　“走吧”
　　竹在我前面走，我跟过去。和她并排走。
　　已经是初秋了，空气仿佛变稀薄了，呼的一声就从我鼻孔进去了。畅快又通顺。我把新鲜的氧气吸进去，深深的把肺里积着的二氧化氮呼出来。
　　“竹，你知道为什么笛子有那么多孔，每个孔都可以发出声音吗？”
　　竹轻轻的踩着铺满竹叶的路上。说，眼底满是绿色的影子。
　　“为什么？”
　　“因为笛子懂的放。”
　　“放？”我奇怪的看着一脸认真的竹。
　　“恩，竹子本来是一通到底的，再怎么吹也无法发出声音，可是因为它懂的放，它就会发出声音，成了可以赢得美丽公主的笛子”
　　“哦”我似有所悟的说。
　　“人也是一样，人其实应该向他学习，学会放。学会放弃，学会放开，这样心才能有空隙去接受新事物，即使不接受新事物也可以让心轻松。奏响心灵之音”
　　“恩”很有道理。符合逻辑。

　　前面还是深深深林，暂时看不到尽头的路在脚下蔓延。
　　我和竹并肩走着。
　　已经是黄昏了，金色的阳光到处是，不过不耀眼。夸张点来说，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速度。
　　周围很静，一阵风吹来，带来哗啦啦的声音，最后大约被这里的静感染了，一下子就跑远了。
　　突然想，其实就这样，带着这样的一种心情走在这样远离都市的路，所有关心我的和我关心的人在远方各自安静的呼吸。健康和幸福。一直走到永远吧，就算边走边天崩地裂我也没关系。

　　从家出来，看着天上的太阳。圆圆的。发着光。跟昨天一样。夸张点，我又能感受到它的速度。
　　公共汽车站的凳子上，坐着几个年轻人和老人。站的几个人，有一个正在吃早餐。跟昨天的汽车站一样。
　　半分钟后，183号来了。全部人上去，还有几个坐位。我照旧坐后排靠窗的一个坐位。一切看上去和昨天没有什么两异。
　　珠影站到了，我下车在车站看到个大概读高中的男孩正要上车。像昨天一样，我看见他他没看见我。
　　上班了。跟昨天一样。一切一切。
　　我沮丧的想着。

　　“风！”我回头。是达。
　　“下班了？”
　　“是啊，回去吗？”
　　“恩”我等着达追上我。
　　“走路回家吧”
　　“正有此意”我说。
　　“你终于把那个项目做出来了，真不错”达说。
　　“是吗？你知道了？”
　　“当然，你忘了我也是做这行的”
　　“市场反应好吗？”我怯怯的问。虽然每次做出个项目我都要经历一次。
　　“初步估计应该不错”
　　“那就好”我松口气说。
　　“风，你有没有考虑过像我这样自己出来开公司？”
　　“有……怎么突然这样问？”
　　“你应该自己出来做的，反正还有机会”
　　“算拉，别净考虑这些深奥的问题，我们讨论一下一些简单但又实在的问题吧”
　　“好，讨论什么？”
　　“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们去超市吧”达说。
　　在离公司不远处就有一间大型的超市。我和达晚上回家的时候就经常去逛逛。买些生活用品和日常用品，食物。
　　从超市出来我跟达的手上各提了两大袋东西。月光像一层面粉一样弄的满地白茫茫。

　　“你好”
　　“你好”海笑着说。
　　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最后的一间房子.
　　“老师好”我对着背对我的人说。
　　“你好”白色的背影回过来，是张微笑的脸。
　　竹坐在书桌前。正在写什么。见我进来抬头看我，手和肩膀仍然保持着写字的姿势。
　　“不打扰你吧？”
　　“不，请坐”
　　我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自行坐下。
　　竹继续低下头写字。
　　我坐在那里，看着墙上的画。一幅一幅的画。像断线的珠子散落在四周的墙上。

　　画都是在绿野仙林里照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在竹林里画的。有时有风有时没有风。
　　说实话，我对风景画没什么欣赏细胞，不过自从知道画里的是我熟悉的绿野仙林，我发觉其实观看风景画甚至比亲眼看到更有感觉。静止的景致是不说话的，就那一刻的形态。
　　这跟看画里的美女跟看本人是倒过来的感觉。

　　看着那么多的美女本人我突然很想去绿野仙林。看看竹林，或者只是在里面走走。
　　“风，下课了”
　　“我刚来……”
　　“现在提早下课，明天提前上课”
　　“……”
　　我疑惑的看着微微笑的竹。怎么了？
　　“明天5点，绿野仙林见”
　　“……”
　　“记得带着笛子”
　　竹向我摇手，那是拜拜的意思。

　　从绿竹坊出来，看看手表，才9点。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流。我去哪呢？
　　回家？还是逛逛?
　　但是不管去哪里，我总不能站在这门口看着人来人往。。。
　　左边是回家的方向。右边不是回家的方向，我选择哪个方向？左还是右？
　　我发觉我越是要自己做个选择我的脚就越是不动。
　　动了，终于动了，它慢慢的向右迈去。

　　陌生的风景。。。陌生的人们。。跟左边的好象一样。只是左边的路有个尽头。那是我的家
　　走啊走。我在想，我这样没有目的的走会不会突然回到原点？
　　夜风开始吹啊吹。。
　　灯光稳稳的高高照。刚开始吹着的风吹着已经浸泡在灯光里很久的我.

　　“老师早”我对着面对着我的白色背影说。
　　“学生早”那人转过身来。是我熟悉的脸庞。
　　“老师今天学什么内容？”我把笛子搭在自己的肩膀，向在大绿树底下的老师走去。
　　“今天我们要学会熟悉你手里的东西”
　　“恩？”熟悉我手里的东西？是这根笛子吗？
　　“没错，就是这根笛子”竹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的说。
　　“为什么？”
　　“如果你认为你很熟悉它的话就可以跳过这个环节，要不然就得跟我一起熟悉手中的东西”
　　“怎样才算熟悉了？”
　　“只要回答出我的问题就行”
　　“好，你问吧”这根笛子已经跟了我很多年了，除了爸妈，没谁比我更了解它了。
　　“你知道手中的笛子的年龄吗？”
　　“这……”我只知道从妈妈手里接过的时候。
　　“你知道它的长度吗？”
　　“这……”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它的长度我还没真的量过！
　　“你知道这笛子是由什么样的竹子做成的？”
　　“这……”我只知道它是由竹子做成的。

　　竹停止发问，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而此时的我正呆呆的看着我手中的笛子。

　　风忽忽的吹着，发出呼呼的声音。在我身边很快的经过。牵起我的衣角。
　　我不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不断的经过很多画面。妈妈吹着笛子对我微笑的样子。妈妈拿着它走路的样子……我拿着它在房间里靠着窗户吹着的样子，它跟我一起从城市的爸爸那头搬到城市的这头……它默默的伴在我的身旁那么久，我却……
　　“你现在是不是觉的很对不起这笛子？”
　　竹严肃的开口说。
　　“ 恩”我点头。
　　“那我再问你，这根笛子哪个孔发出的声音比较浑厚？”
　　“第2个和第7个。”
　　“这根笛子整体的音质是怎样的”
　　“声音比较重。比较低沉。不清越”
　　“不错，看来你对你的笛子的了解还是足够的”竹说。
　　竹停止发问，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而她正望向我身后的夕阳。那里还有点耀眼。她的眼微微眯着。像块被宝石压着的海棉。可以吸收像水般的阳光而变的金光闪闪。

　　“我前面的问题一题都回答不出来”我说，奇怪她为什么还说我对这笛子是熟悉的。
　　“前面那些只是这笛子的表面，最重要的是对这笛子更深的理解”
　　“可是我连它的表面也不清楚”
　　“你现在闭上眼睛”
　　“恩？”我奇怪的看着竹。
　　“把眼睛闭上”竹看着我说。
　　虽然很疑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我还是闭上了眼睛。就算她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非礼我我也无所谓。
　　“你现在慢慢的想象一下你手中笛子的模样”
　　脑海里慢慢浮现笛子的模样，灰黄的色泽，深沉的在我脑海里挂着。九个大小不一的孔。这几个是我右手按住的，那几个是我左手按住用的。此时，我脑海里甚至夸张的出现了笛子吹奏的声音。缠缠绵绵的声音像一丝丝从高处掉下的水。
　　“你看到什么？”竹轻声问。
　　“我闭着眼睛。怎么能看的见？”
　　“恩……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脑海里出现的是什么？”
　　“我手中的笛子，我甚至还听见了它的声音，真实的如正在嘴里吹奏”
　　“好，这关你已经过了。”
　　“真的？”
　　“恩，现在进入下一关”
　　“还有下一关？”
　　“没错”
　　“那可以把眼睛睁开了吗？”我脑海里已经不是笛子了。
　　“可以”竹微笑着说。
　　我睁开眼睛，看看天，看看地，看看竹子，再看看在我旁边的竹。都没变。红的还是红的，绿的还是绿的，白的还是白的。只不过红的更红了，绿的更绿了，白的更白了。
　　“下一关是什么？”
　　“是对笛子的感情”
　　“WHAT？”
　　“怎么了？”
　　“没事，觉的抽象而已”
　　“怎么抽象法？”
　　“一般我没怎么研究过的问题就有点抽象。”
　　竹轻轻的笑起来来，像春天细细的雨丝，飘满整个天空般的在她的脸上滋润。
　　“它对你而言只是一根竹子吗”竹说。
　　“不是”当然不是，只是竹子，可能吗？
　　“如果我要你说说你对它的感情……”
　　我想了想这个问题，说。
　　“从一开始，笛子是妈妈最喜欢也是妈妈送给我的。妈妈走后，刚开始，我想念妈妈的时候就吹起这跟笛子。让思维有个寄托—寄托在声音里。这笛子就是我思念妈妈的声音。渐渐的，即使不思念妈妈我也会吹响它。我伤心的时候，我开心的时候，我无奈的时候，我心如止水的时候。这笛子是我生活的声音。”
　　“那你确确实实的想过你对这笛子什么样的感觉吗？”
　　“没想过。”我坦白的说。
　　“很多人像你一样。习惯的拥有一件东西，它经常与你一起，你却很少主动想它在你心中有什么意义。”
　　“很多时候我把它当作是我的陪伴”我想起以前的时候，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坐在家里一米高的窗户，对着外面高高的天空吹奏，看着偶尔飞过的几只悠闲的小鸟。
　　“感觉它是自己的东西，是自己独特的一种不同表达方式，也是一种表达的方式”竹接着说。
　　没错，就是这种感情。我在心里附和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吗？”
　　“亲情？”我猜测着说
　　“不是”竹摇摇头。
　　“友情？”
　　那颗头颅又左右的摇了摇。
　　“乡情？”我已经开始在组词。带有情的词。
　　无声的摇头。
　　“难道是爱情？”
　　还是左右的摇。
　　“是风情”
　　“风情？”
　　“YEAR”
　　“愿闻其祥”
　　竹笑着迈开了脚步。我跟上前去。
　　“我感觉这种情，它与亲情有关系但是远远的不是亲情，它与友情有联系但是不同于友情。它是我们单方面的感情。笛子或者其他的类似这样的事物，他们毕竟是一种事物，没有思想。而全部的思想是来自我们这方面的。”
　　竹顿了顿，用一种很轻的脚步与地面摩擦着。发出又轻又静的声音。
　　“就像风一样。风吹过的时候，它本来有自己的方向，就像一列出发的火车。但是对有心人来说，它的方向与轨迹是有意义的。这种意义可能和他人毫无关系。但是却与那个有心人的息息相关”
　　我看着竹。说实话我不是很懂她在说什么，她应该在描述一种被我忽略的感情。
　　“可能是因为我喜欢风的缘故……”那个在说着感情的人说。
　　“额……”我的喉咙艰难的发出这样的声音。她说她喜欢风？
　　“恩……这个……那个……”竹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不自然的说着这个那个。
　　“我指的是真正的风。”她说。
　　“现在在吹着的风”竹不放心的又加了句。
　　“哦，我知道”其实，我不用想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