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之蝶》唳玥

4、白马篇 二

　　白马奉命去杀洪荒四兽，从东往西，从南到北，单骑跑遍了整个中原，也渐渐的从百姓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四兽的传说。
　　洪荒四兽，本为上天派下镇守灵脉的神兽，却因驻守凡间太久，被邪气所污染，日久便失去了灵性发狂祸乱人间。地岩洞中的玄武泛黑的甲壳，火凤凰树上的朱雀蜕变为灰色的羽翼，风芒林间的白虎淌着血泪的双瞳，无疑一一应证着这传言的真实。
　　当白马的银枪上染尽了三兽的鲜血，当白马的为民除害的美名传遍了东南西方之时，她马不停蹄，日夜赶路来到北方的水沧海。
　　站在岸边向海面上眺望，白马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海水，海水的颜色从宝石的蓝色化为漆黑的乌色，海天相隔的一线异常的明显。茫茫无边的黑色大海躺在绵绵雪山的环抱之中，仿佛沉睡而去的黑色卧龙，拍打着岩石的鼾声击打着她的心扉。
　　附近的渔夫已经很久都不出海了，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渡船去对岸的雪山。白马只得租了一叶扁舟，随波逐流的飘向大海的深处。
　　而青龙，正在这海中央。

　　她挥舞着银枪从小舟上跃起之时，不经意间目光碰触到了青龙的眼。那不同其他三兽已经陷入恐慌狂暴的神色，是一种带着万般柔情的流露。
　　如果眼神也能够说话的话，那么白马在此刻一定能够聆听到青龙的声音。
　　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两个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白马。
　　是她的名字。
　　可是她却强行封锁了接收一切讯息的途径，将唯一的心，留在了那个有着月夜誓言的地方。
　　手中的银枪，已经深深的插进了巨兽的身体。
　　青龙朝着被乌云覆盖的黑色天空昂起了头，从喉咙处发出一声呜咽着的哀号，沉重的身体从半空中坠落，撞击在临岸的雪山之上，惊人的巨响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群山间，震耳欲聋。
　　银枪一挑，划破了巨兽尸体的腹部。
　　竟然有一个人，从青龙的肚子里走了出来，微微闭合的双眼，青色的发丝直到脚踝的长发，赤裸着身体的男子浑身湿漉漉的出现在白马的面前，她竟然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一个劲贪婪的注视着他，缓缓的张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眸，拥有着比湛蓝色苍穹还要好看更多的颜色，比蓝色更浅的青色，纯粹的晴空的颜色。
　　刹那间，就诱惑了白马的心。
　　在这个人的眼前，白马竟然就象一个普通女孩子家一般，无地自容的收敛着衣角想要躲去角落里。
　　破天荒的给了对方自己的衣服，没有追问对方的由来。也许，是人还是妖怪，这点已经并不重要了。她应该马上结束同这人的对话，收拾东西回夜郎城去，回去月夜的身边，和自己心爱的男子完婚。
　　可是她的双腿，却没有一丝一毫要动的迹象。
　　象长了根基一样牢牢实实扎在了地面，就快要发芽开花。
　　就在白马举棋不定的那一刻，狂风带着巨浪袭击了海岸边，那支并未栓牢的小船轻飘飘的就被海浪卷走了，很快的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茫茫大海中，没有了踪迹。
　　“老天都在替我留你呢，为什么你的脸上，却露出如此不情愿的表情呢？”
　　枯叶一把拉住试图冲进大海中找回小船的白马，像个孩子一样拉住她的手，紧紧的不肯放开手。
　　“你不懂得，我必须要回去，回去他的身边……”
　　反复念叨着同样的话语，不是在回答枯叶的问话，而是在拼命催眠麻痹着自己在暴风雨中摇摆不曳的心。
　　“你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就这样要走了么？”
　　十指用力的勒嵌入她的皮肤，枯叶青色的长发被海风吹拂着，在灰暗的空中喧闹的舞动着。偶尔几缕发丝掠过白马的鼻尖，幽幽的一阵清香飘过，那依稀曾是她记忆里最熟悉不过的气息了。
　　“月夜曾经送我一个名字，白马。杀洪荒四兽，不是为了国家，只是为了他。”

　　“可是，我只愿你能为我留一夜。”
　　忽然凑近的枯叶，附在白马耳边留下这样的话语。然后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一步一步的竟笔直的朝着那波涛汹涌的深海走去。
　　“你要做什么？！回来，枯叶！”
　　愤怒的冲上前去挡在枯叶身前的白马，阻止了对方自杀般的行为。
　　“混蛋，你要去死，就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好了。不要在我的面前作戏，我是不会被你骗到的。”
　　明明是从心底关心的话语，说出口不知怎的就变质了，白马冷冷的笑着，用尖酸刻薄的字词作着讽刺的嘲笑。
　　“我……只是想替你寻回那支小船，好让你快点回到，你所思念的他的身边……”
　　说着这些的枯叶，青色的眼眸中闪动着的是，毫无遮掩的悲伤。
　　“所以今夜，你能够留在我的身边吗？”

　　白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默的朝着海岸上走了回去。
　　紧随而后的枯叶立即露出开心的神情来，光着双脚踩在浪花上跳跃着追上了白马。
　　在他的身后，凭空飞起了一只银色的夜蝶，那泛着银色鳞光的双翼划破了漆黑的天际，却又在愈来愈上升的高度之中，融化在了那黑暗的尽头，化为了乌有。

　　这一夜，飞蛾扑火。
　　不过是殊途同归的命运，在冥冥之中善意的预兆。

作者有话说

　　天快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