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白马篇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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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马记事的那天起，她就和月夜在一起了。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升起，她和月夜一起在庭院的那棵梧桐树下习武练剑，然后去向王爷王妃请安回偏厅来用膳。接着穿上夜郎城禁军的深色军服，和月夜一起骑着马去巡视王城，维护王城的治安。一天的军中事务完毕，和月夜一起换了便服就去街边的那家无名酒家喝酒。笑嘻嘻的老头不用招呼就主动端上来，一壶天莲蕊，两个人平分共享。晚上回到府中，就和月夜一起扎在书房古色古香的书堆里不出来，她念诗赋，他读兵法。待到倦了，和月夜一起返回屋中，他在里屋和衣而眠，她就蜷缩成一团靠在客厅的长椅上打着瞌睡，两个人一起进入美丽的梦乡。
她一直都和月夜在一起，从她十岁那年开始。
白马不是月氏家的大小姐。月氏家只有一个独子，一个令人骄傲无比的将军的继承者，一个在夜郎城家喻户晓响当当的名字，月夜。
而她呢，是什么。
白马曾经问过月夜，自己究竟是他的什么人。为什么能够日日夜夜陪伴在他的身旁，不曾离去。
月夜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月夜道，因为你是白马，所以我必须要好好照顾你才可以。
可是白马究竟是谁呢？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明白过。
继续着日复一日的，将自己的生命逐渐的同他绑在了一起。
白马十六岁生辰那天，月夜故作深沉的将她带到里屋，从他的枕边拿起了一柄银色的长枪，交付至了她的双手中。白马疑惑的拿起银枪左右摆弄着，却意外的从心底对这兵器升起了一股惊人的亲切感，握在手中的触感也恰如其分的舒适。
“月夜，这是送给我的吗？”
“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白马，现在物归原主。”
一柄银枪，一壶烈酒。两个人，一条心。
“月夜，我也是你的，对吗？”
白马的这个问题，月夜并没有作答。他只是转过身去，轻轻的抚摸着白马的长发，按着她的头让她坐在自己的身前，拿出抽屉的梳子将她的长发悉心的打理。片刻，挽上的发髻用一支玉蝶的簪子固定好。然后，月夜就牵起白马的手，把她领到梳妆镜前。
“虽然你不是我的，但是，从今往后，我们也会继续在一起。”
镜子里的白马，虽然是素颜白衣，却在那支玉簪的点缀下，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妩媚。
六年以前两人相距甚远的身高，如今白马已经追赶了上来。月夜举目眉宇间的位置，是她挺直了身子可以碰触的地方。
“我想和你在一起，月夜。一直，在一起……好吗？”
“嗯。”
从背后环绕住自己身体的双臂，是白马自幼就再熟悉不过的月夜的气息。
那一夜，月夜一直牵着她的手，直到天明，都不曾松开过。
要一直在一起，并不是光凭着嘴皮子说说就可以办到了。月氏家族世代功垂千秋，深得夜郎王的宠信，而月氏唯一的独子要娶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为妻，这样荒唐的事情，恐怕是要月夜违背父母的意愿，做那大逆不孝的人才能够达成的心愿吧。
白马既不愿，月夜也不能。
紧紧牵住的双手，却不会因此而轻易的放开。
白马开始为夜郎王效力，脱离了月夜的附属，凭借着高超的武艺一跃而上，率兵征战千里，踏平了这夜郎城外所有荒蛮民族的反抗，同月曜将军一起并肩作战，渐渐统一了整个南方平原。
从小小的侍卫做起，到位高权重的禁军副帅，白马耗尽了整整两年的时光，南征北战，握着那柄银枪，在战场上浴血厮杀。
这两年，白马没有见过月夜一面。
而白马的讯息，月夜也只能靠着千里之外传递而来的军情，来判断出她的安危。
七月初七，白马领兵大胜凯旋归来。
月夜受了王命，在夜郎城外的十里长坡上摆酒设宴，款待归来的士兵将领们。一杯浊酒，对着苍天祭拜，洒在了黄土之上。
在千军万马众目睽睽之下，依旧一身白衣的白马，快步走上前，拉住月夜的衣袖，宛然一笑道。
“月夜，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白马。”
不顾父亲惊诧的目光，毅然将眼前浑身满是灰尘与汗水的女子拥入怀中，怜惜的吻上了她的长发。
“我要娶她。”
月夜将白马接回家后，对父母说的第一句话，让整座月氏王府震撼了。
“你可想清楚了，月夜。”
月曜将军还未卸下沾着敌人鲜血的盔甲，目不转睛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企图用父亲的权威来扭转儿子的意愿。
“除了白马，我月夜今生今世，绝不会再娶她人为妻。”
语毕，月夜双膝跪下。
身后的白马，银色的眸子里溢满了晶莹的泪水。握在手中的银枪在不经意间松开，摔落在大理石的地面。
“白马，我要你去替夜郎城办一件事情。如果你能够完成，夜郎王就会收你做义女，亲自为你们赐婚。”
“什么事情？！”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同样的问话回荡在堂上。月曜将军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回答。
“去杀了，洪荒四兽。”
白马决定连夜离开，月夜抛开王城的庆功宴，来为白马送行。
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在闪烁着光芒，连月亮也仿佛知晓这一场离别，忍不住悲伤躲藏了起来。
城门外，白马纵身跃上了骏马，飘散的长发在夜空中犹如那一抹动人的银色月光，化为了黑暗中最耀眼的存在。
月夜从怀中掏出了一壶酒，亲自为她拴在腰间。
“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喝这壶天莲蕊，作为我们的喜酒。”
月夜伸出手来为她理了理长发，冰冷的手指最后停留的位置，是眉梢。
“许久不见，我的白马又长大了……”
“已经成长为，可以嫁给月夜的妻子了。”
白马拉紧缰绳，奋力一甩，没有回首再去看月夜一眼。因为她知道，迟早，她还会回到他的身边。
遥望着消失在茫茫夜色的雪白身影，月夜收回的指间，残留着一滴灼热的眼泪。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一滴眼泪真正的涵义。
叫做，覆水难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白马篇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