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踪迹十年心》阿吴

54、第52章（全）

　　就在点燃线引的瞬间，心知绝无生机的卫卿尘仍然转身拼尽全身气力施展平生所学的功夫努力逃生。纵然是难逃一死，他亦希望自己至少能留下具比较完整的尸首。免得东一截西一段，让亲人涂添伤悲。
　　那短短的一截引，唰唰便燃到了尽头。随着轰地一声巨响响起，被爆炸激起的黄沙碎石铺天盖地朝试图第二次跃起的卫卿尘袭来。生生把他从半空中压下卷入。他在无边黑暗当中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了知觉。手脚软绵如丝。于是笑了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黄泉道上，那心爱的少年是否在等他一路同行？

　　当卫卿尘醒转的时候，阳光正透过窗花撒了满席。白花花的一片，刺眼得很。逼了刚刚恢复意识的人半眯起眼睛偏过头去闪避。谁料才动了一下，已痛得扯出满背冷汗。俯在榻上哧哧地倒吸冷气。
　　“醒了？嘿，还真醒了。”
　　一把陌生的哑沉嗓音响起。说话的男人作道士装束，青衣飘飘。拧了两道粗黑眉毛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他。末了端起个瓷碗，粗声粗气地靠过去说。
　　“乖乖张嘴给老子一滴不剩地喝下去或是老子捏着你鼻子给你灌下去，你选哪个？”
　　卿尘犹豫片刻，张开嘴巴含住男人递过来的汤勺。却险些本能地吐了出来。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方将这口胜似黄莲的药汁吞下。自觉有股奇怪的动物腥气自喉咙深处冒出，光是闻着就叫人难受。男人瞥了眼，复盛了一勺递过去。皮笑肉不笑。
　　“难喝吧？恶心吧？告诉你，难喝也得喝！幸好老子来得及时，否则你连根骨头都剩不了。不被砸死也合该被活埋。奶奶的活着有什么不好？！偏要眼巴巴地在那等死。那么多火药，奶奶的，差点连累了老子陪着你一起升天！”
　　卿尘不敢驳，乖巧地继续吞那难喝至极的汁液。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抬高声音。
　　“门外那个谁谁谁，怎么不进来！”
　　但是竹编门帘只微微响了下，很快又归于沉寂。男人额上绷起条青筋，随手捏住卿尘下巴三两下把整碗的苦药全倒了进去。呛得不能动弹的卫卿尘不住咳嗽干呕。眼角渗出泪水。
　　“哥哥！”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有白衣少年飞快地跑进来。径直奔到榻前察看卫卿尘的情况。
　　“心痛了？舍得进来了？”
　　计谋得逞的男人开怀大笑，坐在软凳上高高翘起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若非他身上穿着道袍发系逍遥巾，任谁都不会把这浪荡子与修道人联系起来。更想不到他竟是个修成正果的仙人。
　　少年不理会他的嘲笑，焦急地拧帕子替卫卿尘擦汗。见他肩上的伤口开裂染红，越发不安。十只指头抖得快要拿不稳一块小小的布帕，轻轻地在卫卿尘耳侧后颈来回拭擦。
　　“卫卿尘，你别顾着咳嗽啊。还不快看看是谁来了？”
　　男人无趣地嘟嘴，反过来撩拨卫卿尘。可怜他正咳得满眼金星晕头转向，黑发又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大部分视线。努力了好几次，都只能隐约看见个白色身影在眼前晃动。
　　“是谁？”
　　“哥…哥哥……”
　　少年犹豫着，低声对卫卿尘说话。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像道闪电，正正劈落在卫卿尘心尖上。
　　“你，你再叫一次？”
　　他僵在原处，浑身颤抖。少年眼含泪水，低着头对他又喊了一次。
　　“哥哥。”
　　接着又补上一句。
　　“我回来了。”
　　“嘉木，嘉木。”
　　他喃喃地叫了两下。忽然闭起眼睛枕在少年手臂上象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任鼻涕泪水淌了满脸。凄惨至极的哭声吓得少年不知如何是好。眼睛眨了眨，也要落泪。
　　“你俩都悠着点，老子费了好大功夫才保住你们的小命。”
　　道士被哭声吓了一跳。大踏步赶到床前细细查看了一番伤口，然后恶狠狠地教训道：
　　“谁再有个万一，老子可就甩手不管了！”
　　卫卿尘哪里还听得进去？！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紧盯了眼前人看。生怕他只是个幻影，一眨眼就不见了。开心得不停地笑。而卫嘉木则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掌，弯腰半蹲着与他相互抵了额角。见他大悲大喜又哭又笑，泪珠默默地掉了一地。
　　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默默地挨着，谁都不愿松手。窘得站在旁边的道士进退不得，尴尬无比地清了清嗓子。开声说话。
　　“卫卿尘你不要担心，小猫是真的活过来了。绝对不会不见。说起来，你的小猫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吞掉卫伍思误打误撞炼出来的仙药也还罢了，居然还把皇宫里秘藏那粒仙药也一并吞掉。啧啧。换做是普通凡人，都能成两回仙了。”
　　卫卿尘望向嘉木，嘉木连忙朝他点了点头。伸出还缠着白布的右手对他说：
　　“等道长赶过来，我的躯体已经烂了大半。幸好还剩有副白骨，勉强能救。前后耗费了整整三年，才恢复到今日这个程度。”
　　“你别怪他，是老子不准他走。等下老子也还要带他回去。”
　　男人解开嘉木手上的绷带，露出条只得白骨的手臂来。非常恐怖。
　　“等他完全好了，老子再把人送回来。”
　　“…………”
　　“他刚才扭捏了半日不敢进来，就是为了这条手臂。怕吓到你。”

　　吓到？怎么可能会吓到。只要嘉木人还活着，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介意。
　　卫卿尘眯着眼睛笑了笑，俯身亲吻那截白骨。那千般情意，尽在不言中。道人一愣，乐了。哈哈大笑。
　　“好孩子，没枉费老子一番心血辛辛苦苦救下你。好，实在是好。”
　　“道长前几天推算国运，知道陛下蒙难。连夜从修炼仙地用缩行法赶过来……”
　　“谁知老子跑到山上一看，居然有个傻子愣是要把徐释仁那小子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搂。差点没被炸成碎片。”
　　道人接过话头，替嘉木解释道。
　　“辛苦你了。多得你这一计，千万百姓方幸免于难。好好休息吧，徐释仁那边老子已经给他递了信。要他好生安慰你父母。”
　　“谢谢道长。”
　　卫卿尘听他左一口老子，右一口徐释仁。似乎并不将当朝天子放在眼内。心中难免感到奇怪。抬头忽见那人狡猾地笑着，伸出指头弹他脑门。
　　“小孩子的心思真好猜。告诉你，老子姓徐。算起来，徐释仁得叫老子一声曾曾曾曾曾祖父。”
　　“啊？”
　　两人齐齐一愣，张大嘴巴。
　　“哼，吓着了吧？还有，你抢了我曾曾曾曾曾孙子的心上人，老子还没教训你呢。”
　　“…道长……”
　　“老子说笑罢了。你和卫家小子手上的红线牢靠得很。只是下一辈子，莫要忘记考虑考虑老子那可怜的曾曾曾曾曾孙子。他流着我徐家的血，注定是个痴情人。”
　　对于徐释仁，嘉木一直很内疚。否则他也不会拼尽气力带谢乐去救人，以偿还他那份感情。道人怜爱地抚摸他脑袋，开解道：
　　“先不说你心里面怎么想。只是徐释仁那小子已经纳了皇后妃嫔，生了一堆小毛头。纵然偶尔寂寞，日子总过得很快活。倒是卫家小子为了你疯疯癫癫闹了三年，末了还想自杀殉情……”
　　“道长，请您别逼他。”
　　卫卿尘出言阻止。
　　“嘉木，我无怨无悔。”
　　皇上眼中的落寞，他都一一看在眼里。他对嘉木的心意，决不比自己少。只是起步晚了，输得冤枉。
　　“我欠陛下的相思情债，且待来生再算。”
　　少年微笑，反手握住卫卿尘的手掌：
　　“只是哥哥你今生可不要后悔。我是死过一次的，又是猫妖怪……”
　　“傻瓜。我的傻小猫。”
　　卫卿尘勉强昂起头，极尽温柔地亲吻爱人柔软的粉色嘴唇。嘉木单手缠在他颈后，热烈地回应着。舌尖一遍遍在他唇角舔过，看得旁下某人脸红心跳。大呼罪过。顺着墙脚偷偷地溜出来。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声响惊动屋内忘情爱侣。彼此对看一眼，羞红了薄脸皮。嘉木瞥了眼木门，吐舌头。
　　“道长…不是以为我们…我们…”
　　“嘉木，你快把药端过来！”
　　不能动弹的卫卿尘反咬牙切齿，梗了脖子喊：
　　“十天！不，七天！我等了三年，再也不想等了。”
　　“哥哥！”

　　

　　后记：
　　振臂高呼！我终于写完了！
　　猛擦汗，= =+，感觉真爽啊。同时也吸取了一个教训，不要心血来潮，多线作战。那种感觉实在太累鸟。
　　谢谢一路看下来的各位看官。飞吻。没你们支持，搞不好路子又要歪掉。HE变BE。再擦汗，纵观全文，甜蜜……真的不多啊……愧对甜蜜小白文这个头衔。囧RZ。
　　不过两人最后能在一起，不是最大的甜蜜吗？呵呵。
　　请继续支持剩下两个坑！游先生一对也将修成正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