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冉殇

3、等君仍未归

　　止羲穿过长廊，来到了西厢房．
　　落澜．她轻声唤道．
　　能带我去大漠么？她请求他，一个陌生人．
　　找錾仄么？落澜望着她，浅笑着．
　　止羲怔住了，这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却又如同恍若隔世．
　　止羲郡主，你太过倔强．你记得錾仄说的那句话么？
　　三年之内，我仍未回来，止羲应另嫁他人．
　　这句话，还记得吗？再等三个月，就三年了．
　　你，怎么知道？止羲扬起头，望着高大挺拔的落澜．
　　錾仄是我的好兄弟．落澜盯着她，字字如捶，砸在她的心上．
　　好兄弟．
　　止羲哭了，眼里盈满了泪珠．
　　落澜拉她入怀，嘴唇温柔辗转．吻干了她脸上的泪．
　　不要哭．如同耳语般，落澜在止羲耳边轻语．

　　錾仄，你的王妃在哭呢．落澜望着天，微笑．

　　郡主，去看桃花．好么？落澜伸出手，拉住止羲．微笑．
　　止羲怔了怔，此时此刻，为什么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该不该抽出自己的手？
　　到底该不该？
　　不该．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她心里传来．
　　为什么？另一个声音不甘心地问．
　　因为他和錾仄是好兄弟啊．哪个细小的声音回答道．
　　落澜拉着止羲在一匹马前停下．落澜抱着止羲轻轻一越，二人遍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止羲的背僵硬了起来，一点一点冰冷．
　　做什么？止羲警觉地问．
　　去看桃花啊．落澜似乎不在意，仍在微笑．
　　我自己骑一匹马．止羲语气冰冷而坚硬．
　　是么？你会骑么？落澜没有笑．
　　不会．止羲低下头，说道．
　　那个人说过，我不用逃，他会守护我，保护我一辈子．可他没有实现他的诺言．
　　不用怕，还有我．我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守护你．落澜抱紧了止羲，夹紧马背，策马快奔．那一句话，很快便消失在盎然的春风中．
　　马在一片桃花林前方停下．
　　放眼望去，多么壮观，多么美丽的花海啊．
　　见过这么大的桃花林么？
　　没有．止羲摇头．
　　这是你的．
　　我的？不可能．止羲不相信．
　　不相信？这是錾仄送给你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可你病了三个月．他没有等到亲手送你的那一刻便离开的饿中原．落澜下了马．
　　他要报仇．止羲垂下眼睑，沮丧地说．
　　是啊．他要报仇．落澜叹了口气，抱止羲下马．
　　两人来到了花林中．
　　落澜一挥袖，满林的桃花便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漫天飞舞．
　　漫天飞舞的桃花掉落在地面上，拼成了九个大大的，粉红色的字：
　　止羲，做我的王妃．好么？
　　铺天盖地的桃花，还有面前高大挺拔的落澜，以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么温柔．
　　止羲望着落澜，就那样的望着．眼睛里看不出是悲还是喜．然后转过身，默默地离开．
　　止羲翻上马背，用脚狠狠地踹了马一脚．马吃痛大惊，飞奔起来．止羲泪流满面．终究还是要逃啊！
　　落澜哑然失笑，摇摇头，叹了口气．终究抓不住啊！
　　啊！止羲惊吓的惨叫．
　　马不听指挥，不受控制了．它不停地扬起前蹄，企图把止羲摔下去．止羲面色惨白，禁闭着双眼．松开了紧握着的绳子．
　　正要跌向地面．
　　忽然，腰上一紧，还有一只手把自己的头往那人怀里躲．滚下了山坡．那只手始终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受伤．
　　温暖的怀抱．不要停下．
　　滚向桃花林．停下．不，应该是被一棵桃树拦下来了．止羲闭上双眼，等待撞上那棵树．
　　一只手伸在止羲的前面，替止羲挡了下来．
　　睁开双眼．是鼻青脸肿的落澜．还有那双於青的双手．右手手臂鲜血渗透了白色的华袍．
　　白色的华袍上，被染上了青草的颜色，还有些触目惊心的血丝正在渗出．
　　止羲从他怀里爬出来．自己毫发未伤．
　　落澜，你怎么样？泪水沿着止羲的脸，滴落在落澜的脸上．
　　落澜，你不要有事！止羲哭出了声．
　　不要哭，止羲．要笑，那样才好看．落澜扯开嘴角，勉强地笑笑．他伸出左手，拭干了止羲脸上的泪．
　　不要哭．我们回去．
　　止羲吻上落澜的嘴，眼泪濡湿了她的嘴唇．落澜抱住了她，拥她入怀．
　　止羲伏在落澜身上，轻轻地颤抖着．
　　錾仄，除了你，落澜是唯一一个让我心甘情愿温他的人．不要怪我，錾仄．
　　如同桃花般轻盈馨香的一个吻．落澜闭上眼睛，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夜幕很快便落了下来．
　　今晚，我们回不去了．
　　止羲为落澜包扎好伤口，落澜便紧紧地拥住了她．
　　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繁星点点，皓月如玉盘．
　　止羲，我们一起数星星好么？落澜搂住止羲，心满意足地笑着．
　　哦，好．止羲点点头．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三百一十二颗，三百一十四颗．
　　笨，那颗已经数过了．三百一十二过了应该是三百一十三啊！真笨啊你．
　　唔．止羲头一歪，睡着了．
　　錾仄，你看见了么？止羲病好了．人也精神了．还有，我爱她．我愿为了止羲终身不二娶，只要她肯做我的妻．
　　咱则，放心，我会好好珍惜她，爱护她，守护她，保护她．我相信，随着时间的转移，她会忘了你的．
　　錾仄，我会替你爱她．
　　落澜望着漆黑发蓝的天空，呢喃道．微笑．
　　止羲侧过身，面对着落澜，窝在落澜的臂弯内．睫毛随着呼吸均匀地颤抖着．红润的面颊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