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留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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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初
一场由朱元璋痛失爱子的滥杀风波，把这大明的紫禁城卷了个遍，朝中大员，后宫嫔妃,当红的宫女太监被杀了不下百人，而储秀宫也难逃此劫，前些日子，一个官家秀女随口说了句太子“难活”的话，而被乱仗打死，抄家灭族，跟她走的近的马如月因是以故孝慈高皇后的宗室叔伯侄女这层关系，皇上特地开恩，撤了牌子，赶出宫外，终身不得待嫁！其余稍有牵连的秀女也是关的关，杀的杀！一时间储秀宫风声赫立，人人自危。
原先还想着鱼跃龙门，风上在枝头的秀女，现在都只盼着能保住小命，平安度日，各个都待在屋里足不出户，所以这储秀宫相比以前也是难得的宁静。我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仰头看着，阴霾非常，麻麻苍苍的天空心下很是难受，轻抚着前些日子诗情命人送来的六安茶叶，太阳穴就跳个不停，真真是，香茶还在，故人以去....
几日前，诗情和东宫的妃子在朱元璋的命令下全体殉葬，临了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一个死后的封号，就是这一小包来自家乡的茶叶...明日没犯事儿的秀女就要消了牌子，送到家里待嫁，对于现在气氛的皇宫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我所想：痛失太子的皇上真的没有心思再选秀了。
明天我将真正离开这神秘的皇宫，开始我以后的生活。然而心却在隐隐作痛，叹了回诗情，又叹了回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皇长孙允文和四皇子朱棣双眼，他们都有着黑漆深隧的眼眸，一个温玉的荡满笑意，一个鹰锐的倔强冰冷。但与之对视的一瞬，我都能感觉到他们的眼底有着一种光流，流的湍急，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那深而隧的黑潭之中....感觉心脏好像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我一惊，甩了甩头，让自己不在去想....
坐了会子，估摸着天色不早，遂起身回了，吃过饭，丫鬟要帮我收拾东西，我罢罢手，不想多带其它的，只是把诗情的六安茶放在了包袱中。一夜无眠，到了三更天才勉强眯会子眼，却发现天以微微亮了，刚要起身就觉的头昏脑涨，走到桌旁，在铜镜前梳了会子头，丫鬟才进来，接过发梳为我妆扮，其实也只是松松的挽了下，戴了一朵银花，并为施粉，国丧之间，华服涂粉，也是死罪。
草草的吃了口饭，做个深呼吸，跟着个小太监去了前厅，等着坐马车离宫，刚到前厅，就看着几十个秀女站在哪儿，也不说话。心下觉得很凄凉，想着几天前，还有好几百号人，现在.....
“各位姑娘！”正厅上的石阶上站着个老太监淡淡的扫视了我们一眼，声音有些暗哑：“今个儿，你们就要离宫了，俩人一组上马车，穿过永巷，取道东华门，大伙儿也不要哀怯，到了外面也会有好出路！”他说完，像我们躬了个身，我们回了个欠身！
遂排了两队，按顺序俩人一组等着上马车，这时，一个小太监一溜一跑到我跟前，对我躬了一下说：“可是莫晓心姑娘？”“是！”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干净的面容，直觉上有什么事儿。“哦！姑娘请随奴才来，姑娘的出路自有别的安排！”我有些疑惑，可还是跟着那位太监，走了大有几步路，就转进了一条甬道上，来回过了几个门子，四下没人，那位太监就停了下来，笑着给我磕了个头说：“故娘，奴才鱼儿在门外给您守着，我们爷在门子里等您。”
我略带疑惑的看着他，正想着会是什么事儿，这么神秘，可还是欠了个身说了句：“有劳公公了！”推开门子，还没站定，就看着位气宇轩昂的白袍男子站在哪儿，扫了一眼他腰上的黄带子，心下以知道是谁了。我笑着跑了过去，垫着脚尖在他耳边捏着鼻子说：“猜猜我是谁？”他慢慢的回转过来，嘴角扬起惯性的笑，不过神色却憔脆非常，抿着嘴说着：“是一个那日一见偷走我魂儿，从此让我挂肚牵肠的姑娘。”我一愣，本想笑，可是看着他憔脆的样子心下却是很难受，这个至孝的长孙殿下的父亲以...失去至亲的痛苦只有让时间才能去抚平。正想安慰下他！
他反而就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和刚刚的不同，笑意过进的眼睛里！我有些生气，刚刚还认为他痛苦伤心，为他难过，现在到笑成了一朵花：“就知道，不该对你这么好心..哼！”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飘向别处，幽冷的说：“这宫里哪容得下好心二字！”我瞥瞥嘴，拣了一个石凳坐下问：“叫我来干嘛？”他笑着挨着我坐下说：“想你了呗！”我白了他一眼说：“那你以后还有的日子想我，在过一会子，我就要离宫了。”他懒懒的将头靠着我的肩上，我用力的推着，好家伙，这少爷纹不动，我无法，任由他靠着。
“我不会让你走的！”他见我不推，笑着把头埋的更深了，说：“明儿起，你就去达定妃娘娘处当差，这是我跟十七叔的安排，也是四叔和八叔的主意，达定妃是八叔的母妃，性情温和的紧，在她那儿当差，我们也能时时看着你！等过段时日，我就调你去东宫。”我着实一愣，那声“我们”也包括四爷吗，我拧过头望着他靠在我肩上的脸笑着说：“那就是做女官喽？”
“委屈你了，只是不这样，你可要去二叔或是三叔府了..”
“啊？”我有些惊讶，看着他黑漆漂亮的眼中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突然觉的这些日子在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事儿，一抹看不清的伤痛从他眼中划过，唉..我在心里暗叹，想到他的一生..就觉的心好痛，我不想去追问他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想让他这样靠着我，为他分担一点心中莫名的种种....不知不觉我轻轻的哼起了菊花台的调调..
这时小太监鱼儿开门探头走了进来，看了我们一眼就低下头去在一旁站定！我的脸突的好烫，以前都不觉得这样有多丢人，只是到了古代的这些日子，心居然保守了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推开他，可是好重，推了几下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我恶狠狠地望着他靠在我肩上的脸，心里苦笑的紧！“嘻嘻...”他偏着头儿看着我，一脸坏笑。我心里很是窝火，居然被一个小男孩整的死死的，突得灵光一闪，正色的说：“你听过，大好人说有，小坏蛋说没有的故事儿吗？”他一怔说：“没有！”“哈哈..”我笑了起来，还没过一瞬，朱允文就抬起头狂笑起来！
正笑闹着，鱼儿跑了过上来说：“好殿下，好主子，小声子点，虽说这是甬道的门子后，鲜少有人进出，不过爷您也知道，其它爷的细作也有的安插到这里的，要是其他皇子把这事密报给万岁爷，可了不得！”
“哼……”他脸色阴鸷了起来，冷冰冰的说：“平日无事各个只知到鸡蛋里头挑骨头，马蚁身上榨油，编排新闻，乱了君臣兄弟之道！”
“哎哟！我的殿下，您小声着点吧，忘了太子爷临终前是怎么跟您说的...”小太监急着说！
听到这里，我心里就阵阵发冷，看着阴着脸的允文，想着，他日兄弟叔侄之间来势凶凶的夺嫡之争....唉！有时生在帝王家，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儿。
“爷！该走了..该回宫了，要是过会子，万岁没见着您，可不大好...”鱼儿慌张的跪下来。允文的眼神幽幽的看着别处好一会儿，扭头对我笑着说：“过些日子在来看你！好好养着。”说着还没等我答话，就一把紧紧地抱住我，在我的脸边狠狠的亲了一口，阔步而去，鱼儿忙给我躬了个身，也跟着走去！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个男孩给我一种很特别很窝心的感觉....
正准备站起身来，就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对我欠了个声说着：“奉长孙殿下的口谕，送姑娘去内宫，过了今日，就会去达定妃娘娘的安庆宫报道！”
我点点头，仰头看着天色，阴霾的天空何时亮色了不少，云端深处，仿拂有丝丝的阳光....我暗暗的告诉自己，不管未来是一条怎样的路，也不管未来会是怎样的人生，无论如何我都要走下去，生存下去......
－－－－－－－－－－－－－待续《韵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留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