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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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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后我回到了事先租好的旅馆。那旅馆的名字在当地语言中的意思是“温暖的床铺”,设施虽然简陋,却是个很温馨舒服的地方。开店的是夫妻两个,有三个孩子,都是些很亲切的人。
我跟老板娘讲了傍晚时的事,想想她打听打听苏奴帕的为人,没想到那健壮的中年妇人听了之后大惊失色,立刻跪在地上祈祷。
“伟大的维拉科查神啊,你放过无辜的异乡人吧,她并没有触犯到您的天威……”
“可怜的姑娘,”她祷告了半天,又转向我说,“你撞了魔了,并没有苏奴帕这样一个人,你遇到的是已逝的大神维拉科查的魂魄。他当年被奸人谋害,尸体就漂在的的喀喀湖上,冤魂则久久的游荡在湖畔,伺机拉无辜的人下湖里,以超度自己的魂灵。这几十年我见过好几个被他抽取魂魄的外乡人,他们被他骗到了湖里,出来之后就都疯疯癫癫的。永远不要去湖边,姑娘,永远不要去!”
老板娘语气急迫,声嘶力竭,我几乎被吓住了。
但是,
鬼魂怕不会有那样长一道影子吧?
又或者当地的鬼魂是有影子的?
我被这想法逗乐了,安抚了惊魂未定的老板娘,回到自己的屋子,洗个热水澡躺下。
坦率地讲,我不是那种胆子很大的人。第一次远游去的是太行山大峡谷,一个人在个小瀑布边搭了顶帐篷。半夜外面有淅淅簌簌的声音,隔着帐篷传进来一股极重的腥气。我吓得抱成一团抖个不停,眼泪滴嗒滴嗒的往下落。
可毕竟一晚上过去,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早晨太阳出来,从山谷中的树木间照下金色的光,我伸个懒腰收拾好东西,照旧往前走。
人的行为及思想,都是奇怪,难以捉摸的,或许我对付恐怖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投到更深的恐怖里去。
后来还去过不少地方,总是偏爱那些偏远闭塞,人迹罕至的地方。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事情,从钻进帐篷里的蛇,到乡野小旅馆里闪着诡异眼神的男人,我一次次证明,自己有自卫的能力,也一次次证明,恐惧,不过是自己心底的一种东西而已,与其他的事物无关。
至于鬼神之说,倒不像一般的无神论者那样嗤之以鼻。我之前唯一的一次似乎可归入此类的经历是在埃及一家离基沙金字塔群不远的小旅馆里,遇到的据说是守卫胡夫金字塔的胡狼神。那一晚屋外狂风大作,沙漠上飞沙走石,风中传来一种令人恐怖的,如群狼齐嚎的声音。旅馆里游客不多,老板敲开每一个住客的门,轻声告诉我们胡狼神来了,如果他降临在我们身边,不要惊慌,要虔诚的向神祷告,并声明自己不是来打扰法老的。
我本已睡眼惺忪,对老板的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继续倒头睡去。到了半夜,我忽然觉得心口上一凉,打个机灵坐起来。屋外的走廊里传来有节律的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依然显得那么清澈。
那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到了我的门口。这时,那声音变成了笃笃的敲门声。我觉得自己在发抖,脑子里浮现了千百种穿着铠甲的怪兽的形象。但,终于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准备迎接一切恐怖的东西。
但门外什么都没有。
我慢慢关上门,一步步挪回自己的床,躺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和旅店老板说起这件事,老板极佩服地看着我说:敢打开门的,都是襟怀坦荡,无所畏惧的人,胡狼神不会侵犯他们。
我却一直疑惑,质疑那究竟是梦还是真。
算起来那是我经历的最恐怖的一幕,为什么?因为我自始至终没有真的见过所谓的胡狼神,如果他真真实实出现在我面前,再青面獠牙,面目狰狞,也都是有限的,我都可以坦然面对。但它没出现,一切恐怖的景象都出现在我的想象中,而且潜意识里觉得还有可能更恐怖。想象中的恐怖,才是最能吓死人的那种。
所以那个苏奴帕,不管是人是鬼,他都已经在阳光下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