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温》云与舟行

1、『一。雪』

　　四周尽是茫白的雪，此时早已入冬。
　　人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气中，拥有微长墨色碎发的男孩伸手将脖子上的围巾整了整，脸色在深蓝色的映衬下略嫌苍白。他抬头，用天生眼角微挑的平静双眸看着面前的人。
　　与男孩有八分相似面容的男人微垂了头迎上他的目光，一时之间气氛有些诡异莫名。

　　男孩皱了皱眉收回视线，迈开步伐想要绕过那人。男人也不露出要拦的模样，却在他即将经过自己身边时抬手拉住了男孩的后衣领，阻止了他离开的脚步。
　　“啧。”被拉住的男孩声音带着冷意，“放手。”
　　男人手上丝毫未松，微凉微沉的声音用着命令的口吻道：“别乱走。”

　　“……”男孩沉吟了一会儿觉得那种语气熟悉异常，微侧过头看着男人还带着一点不愉。
　　“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也不是十年后。”男人轻轻勾起的唇角看起来似笑非笑，他看向侧过来的目光这么说着。
　　男孩漠然拨开了那人的手，半眯起墨蓝色的眼瞳看着他道：“空间夹缝？”
　　男人微点头算是回应，抬头看了这个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雪白的地方。他大概知道这里是和现实平行的一个扭曲空间，是存在于两个正常空间之间的夹缝通道。要找到出口本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却因为这一片单调的白色变得也不那么轻易。

　　男孩也没有继续走动，只是站在那人身侧。他本是在回家的路上，身周的景色却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这个奇怪的模样。他本以为是走入了谁制造的一个幻境，但在他分明认为眼前人是假的的情况下他却碰触到了自己。
　　这只能说明要么这里如他所言不是幻境是一个空间夹缝，要么眼前人就是这个幻境的编织者。无论哪一种，眼前的这个男人都是一个突破口。

　　身体总是比意识先行动，男孩的手已经握紧了浮萍拐。他的身周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说，你是谁。”

　　听到声音男人视线再次落回到男孩身上，察觉到了他的防备男人觉得有点可笑。他无可无不可地回答道：“云雀恭弥。”
　　清冷的声线里带着漫不经心。

　　看见男孩微微诧异的神色似是而非，男人带着一点不悦戴上戒指释放出了火焰，拿出匣子中带着紫色火炎的浮萍拐，顺手斜挑向身旁人的肩胛骨。
　　男孩凭着直觉抬手用自己的浮萍拐挡住这一击，却防不住对方那带着紫色火炎的拐子似乎轻描淡写的抽击后迅速更改方向攻向他腰腹的那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倒在了雪地里，“咯吱”一声将松软的积雪压出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浅坑。
　　男孩忍着腹部传来的疼痛想要起身，却感觉到了脖颈处隔着围巾仍旧传了过来的金属凉气。

　　“相信了？”带着紫色火炎的浮萍拐指着对方的脖子，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
　　男孩突然微微勾起了唇角，男人看着那熟悉的笑意心里是再明白不过。
　　——眼前的男孩是曾经的自己，自己哪可能不明白那个表情代表了什么。
　　那是代表承认和被挑起了战意的笑，只可惜男人对现在的他实在提不起战斗的兴趣。对他来说，那个年纪的他还太弱。

　　“相信了就站起来。”男人收回了浮萍拐，注意到那早已碎裂的戒指掉落在雪地里砸出的坑顷刻间消失不见。再看男孩身下的雪坑在他站起之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平整，他愈加确定自己的猜测——这里是空间夹缝。
　　因为空间夹缝除了它自身带有的幻境外，不会留下任何事物存在过的痕迹。

　　要出去，就要找到景色扭曲的地方。
　　一个夹缝可以连接两个空间，也就是说有两处出口。既然在此相遇的是他们，那么这两处出口分别通往的便是自己的世界和十年前的世界。随意找到一个就足够了——在这种时候，十年火箭筒是个不错的空间交通工具。
　　只不过当前麻烦的就是找出口。男人抬着眸子看向地平线，地上的雪白反着光有点刺眼。男孩的视线时而不时落在他身上，他便也简单说了关于要找到空间夹缝出口的事情。

　　男孩转过眸子盯着铺满眼界的银白，想着这样的景色即使扭曲也不一定能察觉。眉峰微蹙，双唇紧抿，这种知道目的却束手无策的感觉令他陌生又不悦。
　　反观男人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男孩皱了皱眉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男人睨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道：“我不想多费精力去做这种无谓的事情。”
　　“说的也是。”男孩移开视线敛了敛被白色反射的光晃得有些难受的眸子，发觉仍是没有缓解之后索性闭上了眼睛。

　　有一丝光亮自脑海中闪过。
　　男孩眼眸仍是闭着，却是在试着感觉空气的流动。他伸出手触向感受到了空气流动的方向，他知道那里站的是那个应该是十年后的自己的男人。
　　“喂。”他开口叫他。

　　“嗯。”男人敷衍地应了一声，直到感觉到男孩手上扯着他衣角的动作逐渐有了不耐的粗暴才侧过了目光，“做什么。”
　　“出口的地方空气流动也许会有不同，我想十年后的我应该有能力感应。”见他有了回应男孩便也松开了手说道。
　　闻言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闭上眼，不过一会儿复又睁开，再看向男孩时眼中似有愉悦。

　　“你说对了。”他对着男孩说道。
　　男孩听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中倒是透出了一丝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走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后，男孩跟在男人身边同时迈开步伐。
　　在那一片雪白颜色中移动的两个黑色身影仿佛墨染开来，又消失在突兀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