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澄奈

3、5-尾声

　　5
　　也许我和林睦的疏远就是从那时开始。
　　在我们俩人曾经的交往中，我始终处于一个相当主动的地位，给他打电话，发短信，要求他接我，请我吃饭。他好脾气的接受我一切任性，或者说，他似乎也乐于接受。
　　只是一旦我不再主动，这关系之间维系，就变得单薄，并随时可能断裂了。我不再给他发信息打电话，甚至有时候他联系我，我也显得不冷不热。我是在躲着他，这我承认，而为什么躲着他，我心里也渐渐清楚。
　　将近半年的日子转瞬即逝，其中我只见过林睦两次。都是在家庭聚会上，我们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在家人面前，仍旧是非常要好的表兄妹。
　　一次，他把我叫到阳台上，问我：“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惹你生气？”善良的林睦，在出现问题时总会先从自己找原因。“没有啊，你觉得我生气了？没有的事，你放心吧。”
　　夜色中，他的眸光闪烁。我的心立刻变得柔软。这世界上我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他，可若不这样做，我便无法忘怀。原来这么多年我始终不曾真正放弃对他的感情，对他的喜欢也始终没有从男女升华到兄妹。
　　“交男朋友了？”他突然这样问。
　　我想了想：“是，但你不要告诉我爸妈。”“是你上次那个同事？”不提还好，一提到起酥先生，原本郁闷的心情变得更加郁闷。“不是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八婆了？”
　　他轻轻地笑了，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这样闷热的一个晚上。客厅里喧哗热闹，我在阳台上静静地流下眼泪。放弃掉一段感情不会是多艰难的事，只要真正下决心放弃。就像我现在这样。
　　十月的时候我认识了在同一栋大楼里上班的韶明，当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走近电梯，我知道他是我的型。白净俊秀单眼皮，但没有酒窝，没有虎牙。我想这表明我已从林睦的阴影中脱离开了一点点。
　　此后我和他共乘了将近十次的电梯。终于在第十次，电梯里渐渐只剩下我们俩人。他跟着我上了我所在的顶层。佯装不经意的对视，友善的微笑，我和他攀谈起来，交换了名片，说好再联系。
　　三天后我和他开始约会。两周后我们成为男女朋友。
　　他和我同样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IT行业，很多他工作的内容我听了都头大。但兴趣上的不合甚至性格上的不合在恋爱初始时甚至几个月内往往不易被人察觉。被新鲜感和激情所蒙蔽罢了。
　　我很喜欢他，喜欢他的幽默，喜欢他做事不拘小节，喜欢他偶尔的大大咧咧。他有着和外表不太统一的性子，不过没关系。就像起酥先生，也有着和外表完全不统一的温柔隐忍。怎么想起了他？
　　他知道我有了男朋友之后淡淡地点头，然后把视线锁定在电脑屏幕，继续做他的图片。他这样冷淡的反应让我感到一丝失落，那是任何女人都会有的失落。我还以为他有多么喜欢我。
　　可我忘了他的隐忍。我和起酥先生认识三个月了，却并不怎么了解他。也许是我一直不想了解他的缘故。
　　我和韶明的恋情火热的进行着，到年底，除了收到林睦的婚礼请柬之外，在我的生活中，他的名字再没出现过，何况他的人。我有时候会想起他那晚他在夜幕中的笑，满眼的悲伤和无奈。
　　婚礼那天我跟着父母进了会场，和新娘新郎握手，我笑得得体亲切大方漂亮。我想，林睦并不见得有多么爱她的新娘，但她最终还是得到了他。有责任感、善良的林睦，和他结婚，的确意味着一生一世，地久天长。
　　这样的八个字，让我十分绝望。
　　我想我再不会遇见像林睦这样的男人。就算我对他没有感情，也会觉得和他结婚会幸福安宁的男人。我可以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小时候，他总是用这样的手牵着我，我是那样快活和满足。
　　一切都结束了。我提前离开了婚礼现场。
　　其实那天晚上，他还这样说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想，如果和你不是兄妹该有多好。可是现在，连最好的兄妹都做不成了。”

　　6
　　韶明，也只是过客而已。
　　第二年的春天，在我和他交往大约半年后，我们不怎么和平地分了手。他要被公司派到美国进修两年，我跟他说：“我等不起，还是快点结束的好。”
　　可想而知他的愤怒。但我又何尝好受。
　　虽然不排除是为了林睦当初才这样快得与他走到一起，可我对他毕竟有感情，也曾告诉自己要好好珍惜这段感情。世事难料，如今他要走。以他这样性格的男生，出去了如何还能回来，包括他的身，他的心。
　　“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我对小漠说。
　　“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便会更加悲观了。我和我的豆芽菜老板好上了，所以现在我要辞职。”
　　小漠的上一个男友还是在大一时。社团活动中认识的学长，大众情人白马王子那种。骄傲自负的认为全世界的女人都该顺着他，宠着他，爱着他。小漠很可爱很漂亮，是他先追的她。
　　半年后，他觉得还是一个人比较好，不能栓死在一棵树上。他们分手，小漠伤得很深。但她依旧没有改变对肌肉男的喜好。然而，现在却心甘情愿地跟了一棵豆芽菜。
　　“哎，真正遇上了，才知道从前那些想法根本不算数。不过话说回来，也许真的就是我从前跟你说过的，日久生情的缘故。有什么办法呢，生就生了呗。”
　　世事难料。我和起酥先生都成为了朋友。
　　他是个好人，对我死心——我认为他对我已经死心之后我逐渐发现了他外表和性格上的闪光点。长相过于硬朗但很有型，肌肉发达但并不夸张；诚恳憨厚，善良细心……天，我像在为他做征婚广告一般。
　　我们偶尔也会一起出去。下了班一起吃饭，看个电影什么的，或者去健身中心游泳。只是再没有比赛过一千米，年纪大了，身手远不如从前。
　　那之后过了两年，小漠准备要和豆芽菜结婚，林睦准备当父亲。韶明从美国进修归来，在电梯上，我又遇见了他。
　　晚上和他一起吃饭，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然后他说：“蔚荀，让我们重新开始。”过去的两年不算，让我们重新开始。我喝了口酒：“让我考虑考虑。”“呵呵，好。你知道我在国外一直忘不了你。”
　　和他道别后我回家，待了一会儿觉得饿便叫起酥先生陪我吃夜宵。他开着他的大吉普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带些腼腆和为难的脸，说：“我是想问你……厄，你去健身吗？”
　　我们去吃火锅。热气腾腾中，我问他：“你说我要不要和韶明复合？”
　　他愣了一下，然后往我盘子里夹了一筷子羊肉：“那是你的事。”“我是在向你征求意见。”我不爽。他抬起头看我：“你会听我的？我说要，你就和他复合，我说不要，你就不会？”
　　我一咬牙：“对。”
　　“好吧。不要和他复合。”又是一筷子羊肉。
　　“为什么？”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我盯着这样的他，嘿嘿的笑起来。“不会是你现在还喜欢我吧起酥先生？”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给他夹了一筷子的羊肉，忽然觉得心情大好。也许我该问问当初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也许我该问问他为什么会选择在游泳赢了我之后告白，也许……以后我会和他在一起，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