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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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机。
解锁。
拨通通讯录称呼亲切的号码。
等待音是《献给爱丽丝》。
30秒，接通。
“喂喂！？玲酱！你在哪里？！上次的事情我一定要解释一下！”
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女生在喉间滞留已久的话语在听见电话接通的瞬间便尽数爆发而出。
急迫地甚至没有注意到声线颤抖着沾染哭腔。
“求求你了！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们不是朋友吗！”
“那件事情一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子的！”
“别这样！一个人什么的…!”
单调枯燥的沉默过后，电话对面响起单调忙音。女生激动地说话声也随之戛然而止，回音在四周环绕不去。
一个人什么的…？
一个人...什么的....？
木然缓慢瞪大双眼。眨眨眼，再眨眨眼，视野非但没有变得清晰反而倏忽在温热液体中模糊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是呢，早已知晓自己在她们心中的地位，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努力呢？
早已知晓生活没有交集，友情就会变得如褪色自己一样苍白，为什么还会期望呢？
早已知晓自己什么也不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流泪了…？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温热涌出，将视野所及之处模糊成单调色彩。眼前的世界在空洞双眸中模糊了色泽与界限。
安静下来，四周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楚。女生听见了窗外的汽车鸣笛声，树梢跳跃的不知名鸟儿的叫声，行人微小的交谈声。
她相信此时外面一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暖金色初春的柔软阳光已然播撒在房檐和树梢。
这时正是初春，三月柔软的风缠绕着初春特有的生命气息轻浮脸颊，温暖人心。
浅金色的光却始终没有一寸阳光照到室内，窗帘被拉上了，将温暖光线阻挡得严严实实。她闻不到嫩芽和香草的味道，鼻腔间充斥的满是泪水酸涩的味道和啤酒味。
巨大的压力将这具年轻的躯体变得枯萎。过久没有到室外沐浴阳光的身体早已瘦弱不堪。肌肤也苍白到了极致。
她微微凹陷的眼睛像是两颗碎掉的玻璃珠。映出了眼前支离破碎的世界。
拉开窗帘一定可以看到世界。外面世界还会是那个样子，温暖又丰富多彩。
怎么办呢？这具身体会不会碰到阳光就蒸发不见？
干燥的手掌抚摸清瘦脸颊，眼睛湿乎乎的。她自嘲的笑起来。
——忍受不了孤独，没了别人就活不下去的始终只有自己而已。
大概那时就注意到了吧，还是那个时候？
或许是她们抛下自己，之后一起去游玩的时候。亦或者是不小心说错话，就被狠狠训斥的时候。
什么时候呢？太多了，已经记不清了。
但她清楚知道，最能看清身边人本质的时候莫过于这几天了。打电话不是挂断就是敷衍，刚刚也是。
只有她自己本人知道，自己究竟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努力把电话拨通，又去说那样一番话的。
紧紧握住过去不放的人一直是自己。交友一头热的人也是自己。
——现在你要怎么做呢？
“闭嘴！”
——明明知道身边不会再有真正的朋友了呢。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啊啊啊！！！”
失控地抓紧头发，头皮被扯得生疼。泪珠啪嗒啪嗒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再也无法止住。
脑海中的嘲讽声音却依旧不依不饶，残忍地说着，挥之不去。
——不要做梦了，你才不会成为什么人真正的朋友，他们只会利用你罢了。
“呜…！”
冷酷地、无情地缓慢诉说。像刀子般将伤痕累累的心划得更加满目疮痍。
一点一点吞噬脆弱的神经。
“啪嗒。”
水龙头滴落水滴，在池内炸开。
到头来自己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那些人呢？那些人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过真正的伙伴？不会的吧？他们都那么优秀，就像…就像天生带有光芒的闪光体。
这样的我又怎能不自量力的将自己放于与他们并排的位置呢？
能被温柔以待已经是自己莫大的幸福了。卑贱肮脏的自己、闪光温暖的他们。
就像是不相交的线，可以有一瞬的相交自己就应该以感激的心情去看待他们了吧。
潜意识就像在告诉自己，这样平凡的自己和他们不搭配，自己仅配和那些女生做朋友，该如何去说？硬要去讲的话只能说，自己和那样的女生才是一个层面的。
自卑的种子早已在心中牢牢扎根，在不知不觉埋入深层，疯狂吸收一切负面情绪快速生长。迁就包容也变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渴望温暖的自己本身就不是温暖的个体。知道了这点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手掌遮住眼睛，女生颤抖声线轻声唱了起来。
她甚至能想起那个人唱歌时害羞又别扭的表情。
这首歌是那个人唱的，唱给她的。也是那样温暖的人，这样的人，自己怎能忍心用自己的不快乐去让别人难过呢？麻烦的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如果…能就这样在世界上消失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瞳孔在黑暗中迅速扩散开来，有狠毒疯狂的情感在眼底深处氤氲而出。
——消失就好了。
谁会在意这样的自己。
双手颤颤巍巍地打开厨房橱柜，在灰色的空间中摸索着，很快，冰凉的刀刃便握于手中。
谁会在意这样的自己。
冰冷锐利的刀尖直至跳动的心脏。
死掉就好了。
谁会在意这样的自己？消失的话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什么损失，更不会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感到难过。
…除了那个人。
手神经性抖了一下，刀刃像是长了藓，光滑到双手快要握不住。
那个人会伤心吧？
哪怕自己只是可有可无的人，那个人他的表面就算再怎样凶悍内心也依旧是意想不到的柔软。
他从来都是那个样子，只有嘴硬却比谁都要温柔。
想起那个人曾经与她拌嘴的样子，女生不合时宜的笑出来。然而笑容却敛得飞快。
手再次无法控制地大幅度抖起来，两股情感在身体深处冲突激烈。身体里两个自己在做着斗争，刀尖离心脏近些了、又颤抖着离远了。
漆黑的瞳孔扩程度大到吓人，干裂苍白的嘴唇被牙齿咬出深深地口子，舌尖尝到腥甜的血腥味道。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会不会和以往一样在尊敬的大人身边尽心工作。这样就好，和那位大人在一起的日子就能看到你笑得开怀。
她能想象到，阳光笼罩在那个男人站在他此生最尊敬的人周身，以及他唇角勾起的柔软而微小的弧度。
这样就好。
我喜欢你，为了解脱、更是为了让你解脱我要离开你。你一定会生气吧，像往常那样紧锁眉头默默咬紧牙关吗？也只有你是爱我的了。
私自离开显得多么自私？但，这样拖后腿的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
“最差劲的，就是你了啊。”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女生到底是说给谁听的。说给那些人，更或者是她自己。
下定决心，双手再次坚定握紧刀把，直直向胸腔中跳跃的器官刺去。
“咚！”
来得过于突然的变故使得女生险些没拿稳手中的刀。
门开了。
大片白芒涌入室内，长期见不到光的双眼被刺得无法睁开。闭了闭眼，再次勉强睁开双眼时男人已经径直走到了自己身前。
“我…” 明显自觉理亏底气不足，女生还保持着倚柜而坐的僵硬姿势。
张了张嘴，干涸的喉咙中发出的却只有不成句的破碎音节。在这个人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地没有底气，像是做什么都是错的。
男人在耀眼白芒中逆光而立，焦躁的皱着眉。有金色的阳光在他银色的发梢跳跃转瞬消失不见。他一直都没有变，还和从前一样骄傲。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西服和笔挺的西服裤。
他碧色的眸子像是两块上好的绿宝石，正带着不知名的复杂情感扫过来，掺杂着烦躁。在触及周围环境，以及女生握着直至心脏的时，眼底深处逐渐浮现出了更加深沉的深绿色。
她知道那是他生气了的前兆。
到底是为什么呢？第一次见面自己就是以一副可怜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即使时光变迁，依旧如此。
“切。”
他焦躁地从牙缝中挤出不耐烦的音节。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刀子已经被男人抢过摔在地上，清脆的回音在空荡荡的客厅经久不息。
“喂女人，你给我清醒一点。”
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说着，宽大有力的手已经拎起女生的后脖领，以拎小猫的姿态轻而易举的将女生瘦小的身体提了起来，中途改变动作，直接使用更加省力的过肩扛。
真是个一点也不温柔的姿势。
腹部被坚硬的骨头硌得生疼，女生却一点也不想反抗。温热的体温隔着布传过来，没有缘由的，不知名的悲伤情绪在心中汹涌。
之后他便再也没说一个字。只是二话不说提着她，向停在门口的车走过去。
女生这才发现阳光并不如想象的那样充沛，沉重的乌云已然占据半边晴空。
打开车门，有些粗鲁地把愣神的女生甩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整个过程，发生的过于迅速，女生愣愣地看着男人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不耐烦地皱着眉，抬手将碍事的刘海拢于脑后。
她低头盯着看着紧紧掐住单薄睡衣的双手问道：“去哪？”
“我家。”兀自发动引擎，车驶向日出的方向。
她听清了却又像没有听清，只是痴痴傻傻地盯着眼前的银发男人许久，然后，身体提前做出了行动。
女生轻轻趴在男人坚实的肩膀上，神态终于轻松一些，她的动作是那样小心翼翼，感受到男人身上独有的体温才放心的将头部的重量完全压了上去，遮住眼睛。
对女生的反应始料未及，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抽搐似的抖了下，逐渐肩膀有温暖潮湿的液体透过西服布料沾染皮肤。
磅礴的悲伤被女生隐忍着压制，他听见女生细弱的声音从右肩传过来：“呐，隼人…我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厚重的乌云中响起巨大的雷鸣声，大雨将至。
在天空传来的一片混沌杂音中，他听见女生支离破碎的话语。
“…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离开我。”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