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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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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的松针摆放在石板地上,聚散有致,一株红枫在竹林深处,井边石头包上了厚厚的茸样的青苔,细流潺潺从竹槽中流入井中,颜色深重的石井,水中浮着几片尚未红的枫叶。碧绿的水引有节奏地敲打着青苔石,清脆悦耳的声音堪比丝竹之音。
我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云雀住宅的会客室里,尽量将脊梁挺直,每一个动作都努力做到完美。坐在对面的丝质屏风后的人,我的直属上级正饶有兴致地读着泽田女士的亲笔信。
“这次真是辛苦你跑这一趟了,獠。”透过白色的屏障,我能清楚地看见她向上勾起的嘴角。于是,连忙鞠躬自谦:
“您的话严重了,上夫人,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泽田素子的基本情况你已经在报告里写的很清楚了,”上夫人用折扇轻轻遮住越发向上的嘴角,“那么,獠。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你的这位女主人,或者,她又是何如看待与吾儿的婚姻?”
我知道上夫人话中带话,但只要我现在一闭上双眼,那一晚的救援行动仍旧历历在目。
在与女士分开行动之后,我跌跌撞撞带爬地返回到监狱里,死死地盯着指示器上的标注,光源在昏暗中隐隐闪烁,但我无论怎么寻找可是就是没有发现云雀先生的踪影,自己就好像陷入了重重的迷宫之中,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巨大的爆炸声持续此起彼伏,我的心始终打着鼓,耳畔一直有两种声音萦绕不去。
——马上回去,女士现在有危险,她一个普通的士兵是无法战胜“复仇者”,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不可以,你的任务是找到云雀先生,再说你回去根本帮不上她什么忙,反而会成为她的累赘!
脑海中交替回荡着这两种声音,我差一点就要疯掉。痛苦地闭上眼睛,像一直受了惊的鸵鸟,将脑袋深深扎进沙子里逃避危险。
——我赌这次我们会赢……我赌这次我们会赢……
女士的话像是打来了复读机的按钮,循环播放。我猛地睁开双目,大脑重新恢复运转。
去他*妈的任务吧,能留着一条命回去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我在“复仇者”的面前这是一只弱小的臭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士在我的面前死去。我站在原地回望了一下云雀先生可能在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向他老人家道歉,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女士所在的爆炸区飞奔而去。
——对不起了,云雀先生。如果二选一,我还是会选择女士,您是强人,自当能逢凶化吉。可是泽田女士,她,她只是……
爆破的轰鸣声越来越近,炮弹的碎片密集地砸在我的脸上,手上,身体上,血淋淋的伤口在风中无辜的冒着热气,而我早已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反倒是更加卖力地向着女士所在的方向飞驰。
“……就和八年前处死萨沙一样,这次轮到云雀恭弥了吗?”我听到女士发怒的质问声,和上次的不一样,那声音里有着浓郁的杀意,担忧的心再一次被悬了起来,但一个踉跄,我被爆炸的碎片绊倒在雪地上,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还有来得及爬起身,就听到:
“没有错。”
“看来我们之间的真的是无话可说,那么,”女士掏出贝雷塔.22手枪,对准带黑色礼帽悬浮空中的婴儿,“谈判到此结束,我们只能用武力解决问题。”
“您还真是学不乖,”百慕达·冯·威肯斯坦笑的轻蔑至极,“八年前的重创还没有得到教训吗?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即使是瓦尔基里也奈何不了我,更别说……”
“真是不爽啊,”女士居然在黔驴技穷的时候咯咯笑出声来,“拿一个冒牌货作比较,无论几次都让我很不爽,百慕达·冯·威肯斯坦你今天的失败完全因为你惹了不该惹了的人。”
我挣扎的坐起身来,但倏然出现的疾风骤雪使我睁不开眼睛,风里传来悲伤猎猎作响的声音。因为巨大的风里,我被推出几米远的地方,眼看着就要被风刮跑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护住了我,温暖而凛冽的嗓音在我的耳畔骤然响起:
“躲得远远的吧,草食动物。”睁眼一看,眼前的人不是他还能有谁,热泪一下子涌到我眼眶,“你在这里实在是碍事。”
紫色的火焰霍然生成,数以万计的圆形刺球汇集成一道铜墙铁壁,将一切的艰难险阻拒之门外。浮云拐上凝聚着恐怖的火焰,黑子的眸子溢满了杀气,让人忍不住战栗。寒风凛冽,纯黑的Dior Homme经典款被扬起一角,君临城下谁敢不从?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嗡嗡作响,我沉默地坐在机舱的角落里窝着火,草壁前辈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打破尴尬。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一门之隔休息室,我可爱的泽田女士正安静躺在平凉的急救担架上,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宛如一尊冰制成的雕像。而抱她安然离开的丈夫则静静坐在一旁打着盹儿。
“这么说来,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上夫人安排的?”我的声音有些闷。
草壁前辈叹了口气,他的脸上露出难色,但是现实的残酷并不是你是否愿意接受而存在的。我可怜的女士,从头到尾都被云雀家族蒙在鼓里,像一只木偶一样被人吊在半空翩翩起舞,自己却毫不知情。
“这就是族亲希望看到的?”脸上的笑冷的几乎把人冻伤,替女士感到不平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把人玩弄鼓掌之中,然后看着她伤痕累累,这和打她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红枣然后说声‘辛苦了’有什么区别?”
“獠!”哲大声的斥责了我一声,然后声音迅速降低,“恭先生是来阻止上夫人的行动的,而且,制定营救行动的计划是泽田女士自己。”
是啊,女士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可能隐约地察觉出这有可能只是一个圈套,但是为什么还要傻傻的往前冲?为爱?为家族?我真的有些想不通,有什么可以束缚这样一个如鹰的女子,是她甘愿折去自己的双翼,做一只安于现状的笼中之鸟?
当北意大利的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窗照进那双明亮如洗的眸子里时,女士带着和往常一样温和的笑意,静静听我所提出的问题,目光温暖而湿润,少时,她将红茶杯稳稳地放回茶碟上,用一种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似得口吻,娓娓道:
“我的原名伊娃·米哈耶娃·瓦杜丁,八年前和我相依为命的同胞哥哥遭人诬陷锒铛入狱,在没有上级批准的情况下,因私自采取武装行动被俄联邦通缉。之后,就和獠猜想的一样,入赘泽田家,改名为‘泽田素子’,再后来就成了这个云守夫人。”
她说的轻描淡写,而我听得心酸万分。
“为什么要选择云雀先生,明明就知道他可能不会爱上你?”我的声音开始哽咽。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不是建立在爱情上,单纯的‘各取所需’罢了,”褐色的眸子带着星星点点的温柔,像夜空里的繁星闪烁。“不要为我难过啊,哭泣的松本小姐一点也不漂亮啊。”
她用修长好看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杯壁,嘴角露出可以称得上幸福的笑,“只不过,和我想象的有一点不同。”她冲我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汪汪的我给逗乐了,“在这场交易的婚姻背后,能在往后的日子里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安宁和幸福,就已经满足了。”
水引敲打着青苔石发出清脆的鸣响,惊飞了偷饮水的鸟儿。上夫人安静地听完我说的最后一个字后,陷入了沉思。
“瓦杜丁、八年前的救援、IMI的武装……”她用纸扇轻轻抵在好看的下巴上,念念有词。“你真的确定她说的是‘外祖父’送给她的结婚贺礼?”
我点了点头。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上夫人不知什么原因,喉咙里居然发出爽朗的笑声,她把折扇拍在另一只手里,自言自语。“不愧是我儿子选择的人。”
“恕我愚钝,”
上夫人好不容易忍住笑,断断续续向我解释道:“25年前,特拉维夫城传出一则丑闻,当地的望族梅耶家的掌上明珠居然和俄罗斯的混混私奔到莫斯科。而那个混混就是日后俄罗斯最大的黑*手党奇古家族的BOSS,米哈耶尔·G·瓦杜丁。”
我对这场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爱情不为所动,但注意到上夫人提到的特拉维夫和梅耶时,脑海中零乱的思绪被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只不过答案太过震撼,实在是让我难以相信。
“特拉维夫城的梅耶……”这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拥有那么多印有IMI的武器装备。
“族亲们知道‘少夫人’的家事,一定相当钟意。獠,这次做的好!”听到她的称赞没有让我感到丝毫的喜悦,反倒是为泽田女士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唯利是图’?”可能察觉到我不自然的面部表情,上夫人逐渐止住了笑容,脸色越发严肃。“能入得了吾儿眼的也只有强大而已。他知道自己想要不是勤俭持家的‘媳妇’,他需要的只是帮手,可以派得上用场的‘武器’。”
我想要为女士辩解几句,但在上夫人“威慑”下乖乖闭上了嘴。
“不要怪我这个婆婆的‘阴谋论’,第一次看见儿媳我的心里就隐约感到哪里不太对,因为她的眼神里是藏着狮子的。只不过——”忧心忡忡地口吻里,因为手中的亲笔函黑曜石的眸子里带上了点点暖色。“那个孩子在信中再三向我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不会伤害彭格列家族和并盛财团一丝一毫’。既然梅耶的后人以她家族的名誉向我担保,姑且暂时相信她吧。”
我看着上夫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云卷云舒的天空,回味着她临走时所说的话。
——她的眼神里是藏着狮子的……
只是过了很多年之后,由泽田女士发动的“绝对清洗”运动则验证她了的判断。
*
大雨磅礴的科西嘉岛,电闪雷鸣的夜幕之下,泽田素子高举着插着三只蜡烛的烛台,确定庄园所有人都已经睡下后,悄悄地来到她的琴房,扭转墙壁上的机关。装饰的书架开始缓慢的移动,通往地下的楼梯立即出现在她的面前。
走下幽暗的秘密基地,大型的通信装置早已开始运转,泽田素子麻利的输进登入密码。少时,大屏幕上出现了穿一身黑西装的中年男人,似乎正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Добрыйвечер,девочка!”(注一)
“Добрыйвечер,Президент !”(注二)褐发褐眼的将军清了清嗓子,话语中带着严肃的口吻慢慢汇报道:“Комитет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Безопасности(注三)直属The Observer 现在开始汇报有关‘复仇者’监狱情报。”
你能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里,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The Observer?
注解:
1、晚上好,小姑娘!
2、晚上好。总统阁下!
3、克洛勃,即为俄罗斯联邦*安全局(ФСБ),是国家反*间谍[2]与情报*侦察[3]机构,是直接履行联邦安全局机构主要活动方向的,在职权范围内为俄联邦安全保障领域实施国家管理的,并协调有权从事反*间谍行动的各联邦执行权*力机构活动的联邦执行权*力机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