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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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肮脏的柴房里。
灰尘在清冷的空气中旋舞。
梵舞苍白的卷缩在冰凉凉的地面上。她的指尖轻轻颤了颤,手指渐渐握向掌心,长长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越掐越紧,她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放在了掌心上。狠狠的掐了下去!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她的羽睫轻轻颤抖,神智慢慢开始恢复。再使劲!掌心竟流出了丝丝的血液。
终于,她睁开了千斤重的眼皮。
四处环望,竟见不到一丝的阳光。半响,她慢慢的站了起来,但随即又跌倒在地上。仿佛自己的气力都被抽尽了似的,浑身软绵绵的无法动弹。她的手在地上摸寻着。忽然,她皱了下眉毛,手指被划破了!她拿起那个利器,凭着触觉感受到是一片刀片。她抿着嘴巴,深深的做了个决定。拿起刀片,看向自己的小腿,狠狠的……狠狠的划了过去。
血,如泉水一般的涌了出来。
她瞪大了双眼,使劲咬住下唇,不能让自己喊出来。随着疼痛带来的清醒,小腿慢慢恢复知觉。她吃力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前面走去。感觉每走一步就像是被刀割了似的,她忍耐着。
她喘息着,来到了那扇紧闭的木门,顺势倒在了地上。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她的头靠着木门,紧闭着双眼,呼吸着。
忽然!她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艰难的站起来,躲到了一堆杂乱的草丛中。木门被打开了,阳光透射进来,她眯起了眼睛,不敢出气。
可能是因为眼睛不适的关系,她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那个人在柴房四处游走,然后又停下脚步。过了良久,又一人走了进来,她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两人的容貌,其中一人竟是慕容枫!另一人至其不知。
『人呢?』慕容枫看着那人,缓缓开口。
『呵~当然是在这里的某个角落,难道还会飞不成?我可是给那姑娘服下了玖转丸,她还能活动,真是个奇人哟~』语毕,梵舞感觉周围一起杀气,她连忙跑了出来,跌倒在一旁。
『砰!』梵舞所幸自己早一步跑了出来,不然就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了。刚刚呆过的草丛已被那人一剑给销毁,她触目惊心的看着他们两个。
『呵~在下绯晨,刚才多有冒犯。』清雅的男子微微一笑,似乎刚刚那差点致命于她的一剑完全无发生过一般。
这人的剑法不寻常。
梵舞吃力的站了起来,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着他俩。『慕容枫,你把我抓来这里想怎么样?』她的目光飘向他。
慕容枫仔细地打量了她全身上下,才发现这女子真是非比寻常。容貌自是无可挑剔,其次是她的性格。实在是傲气。但又透出一种妩媚的极致美,让人的目光难以移开。
『绯晨,你觉得怎么样?』慕容枫不理会梵舞说的话,径直向身边的好友问道。
绯晨淡笑,不言。
她轻轻移动着脚步,想离去。却不料,腿上锥心般的疼痛使她小小的惊呼了一下,慕容枫这时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腿上。『你的小腿怎么流血了?快去包扎,不然会中风的。』
不给她挣扎的机会,他快速的点了她身上的穴位,她不得动弹。慕容枫打横抱把她抱了起来,她瞪着他,却不说话。
他抱着她径直穿过了庭院,半途中,遇到了冷清怜。
冷清怜露出笑容,恭敬地向慕容枫行礼道:『清怜见过王爷,王爷好。』慕容枫点点头,欲离去。冷清怜见到慕容枫手上抱住的梵舞,不禁道:『王爷,那名可是梵舞姑娘吗?她受伤了?可否让内妾带她去包扎伤口?』
『……那就交给你了。』慕容枫放下了梵舞,解开她的穴位。她吃力的站起来,一巴掌就那么狠狠的扇在了慕容枫的脸上。冷清怜与众人大惊,连慕容枫也微微惊愕。
『呵呵~好刚烈的女子。本王要定你了!』语毕,慕容枫和绯晨离去。
冷清怜立即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整理好自己的面容。上前一步道:『梵舞姑娘,你的伤势有点发炎了,随我去我的厢房吧。』冷清怜担忧的看了看梵舞腿上的伤势,道。
『不必了。这点小伤不劳你这如此高贵的夫人来触摸。免得弄脏你那白哲的手指。』
『……请不要把我当夫人,可不可以?就把我当作一个老百姓,可不可以?』
梵舞看了看她,倒不想多言。
『梵舞姑娘,可否不要当我是外人?就是这身份,所以才令众仆人、奴才对我有一种敬畏感。我不愿意是这样子的。请你不要对我……不要对我……』她哽咽住,眼泪流了下来。
『走吧。』
『嗯?』冷清怜抬头看她,不解道。
『你不是要带我去包扎伤口吗?』
『呃……嗯!』冷清怜微笑,拉起梵舞的手,她也不挣扎,随冷清怜去向她的住处。
*** ***
冷清怜的住处坐落在一个小湖上,由竹子搭建而成。连接她的住处是由一座石桥。水光潋滟,荡漾起一浪浪的水纹,几只小鱼不停的跳跃出水面,似乎很兴奋一般。
梵舞随冷清怜走进了她的竹屋,四处见光,清新的空气使梵舞浑浊的脑袋清醒了过来。她闭了闭眼睛,坐在了椅上。冷清怜拿出了医药箱,拿出了消毒药水轻轻用棉签擦拭着,梵舞早已麻木,任冷清怜在她的腿上动弄着。
『你的伤口为什么会那么大个?会留下伤疤的。为什么不好好爱护好呢?』冷清怜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看着那恐怖的伤口,她几乎吓了一跳,难道她不会感觉到疼痛吗?
梵舞没有回话,只是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冷清怜见梵舞不想多言,也就没有再问,乖乖的帮她上着药,处理好伤口后,冷清怜拿出纱布,包裹在那伤口,厚厚的白纱布缠绕在那细致的小腿,不禁有点怪怪的。
『好了。你记得要换药,不要让伤口触到水,不然伤口会恶化的。伤口恶化就不得了了。』她点头,听着她说道。
『我要回幻凝院了,这份人情,下次我只会还你。』言罢,她站起来,像个跛子似的一步一拐的走出门口。
『天色已晚,一个姑娘不方便走在外面。不如留在这住一宿吧。』沉重的口气传到梵舞耳内,她的左侧边迎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容慈祥。
『见过老爷。』冷清怜走出门外,看见那名老者,连忙行礼。
『呵呵~不必拘束不必拘束,这样多不舒服啊~放开点啊。』
老者乐呵呵的,扶起了冷清怜。然后又转向梵舞。『你好啊~听枫儿说他要娶你为妻,当他的六夫人,是吗?』梵舞皱眉,道:『老先生,想必您是听错了,我与慕容枫认识不到一天,又从哪里谈起婚嫁呢?况且,我并无答应。』
『呵呵~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梵舞。』
『梵舞……感觉怪怪的。我乃慕容望泓,你叫我望泓爷爷就可以了~』
『我与您素不相识,恕梵舞不敬。』
『呵呵~没事~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爷爷我有信心,你会喜欢上枫儿的。』慕容望泓摸摸自己长长的胡子,道。
『我若不从慕容枫呢?』
『这个嘛~枫儿很霸道,或许会要挟你最亲的人吧。』
『……我无亲人。』
『幻凝院的胡妈妈难道不是吗?』
『……她只是女流之辈。』
『孩子,你难道不是女流之辈吗?』
『我是,但我是要保护她们。所以我必须强大起来。』
『唉……孩子啊,枫儿霸道起来可是不好的后果啊……你多多注意吧。怜儿,陪老夫去散散心吧。』
『是。』
言罢,一老一少互相搀扶着双双离去。
*** ***
半夜三更。
梵舞收拾好包袱,随身配带着一把匕首。悄悄的想离开慕容府,她在广阔的庭院里穿梭着,寻找着可以逃跑的路线。但是却一直未能找到。
这时,她听到了萧声,哀愁而凄凉,婉转而缠绵。她不由地走了过去,亭上,一人坐立在凉亭的大柱旁,眼神充满着忧郁。
听着萧声,她吟起了周邦彦的解连环。
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信音辽邈。
信妙手、能解连环,似风散雨收,雾轻云薄。
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
想移根换叶,尽是旧时,手种红药。
汀洲渐生杜若。料舟依岸曲,人在天角。
漫记得、当日音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
水驿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
拼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
『……』梵舞走到了他身旁,心里产生奇怪的感觉。
『呵~我道是谁,原是梵舞姑娘啊,三更半夜的怎会出来呢?还送上了一曲,真是谢谢。』绯晨依然吹着他的萧,带着淡淡的眷恋之意。
『我只是心静不下来,走走而已。你……』意识到自己差点问了不该问的话后,她便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深湖,仿佛看穿湖底找出个所以然来。
『可要说什么?』
『不……没有。』
她感觉她面对这个男子时候,心怦然有点触动,她想躲避这种感觉,于是道:『我还是先回去了,再见。』她匆匆离去,未听到身后传来哀浓的叹息声。
笠日。
清晨之际,梵舞一夜都没有合眼。脑袋浑浑噩噩的,她简单的梳洗之后,背上包袱,走出了冷清怜的小屋。
『姑娘,何必那么着急离去呢?』梵舞转身,看到了昨夜那名老者。她淡淡的行了个礼后,不语。
『可要回你的‘家’去?』
她点头。家吗?
………
『你不怕枫儿又来劫走你?而且若紫也一直没见你,那傻丫头都很伤心呢。』她沉默,但又随后道:『我自会有对策的。』
语毕,她转身,拂袖离去。
『真是倔强的女孩啊……真的跟她好像啊……』待梵舞远去,慕容望泓凝视着湖面,久久的委婉叹息道。
慕容大门。
梵舞看到数十名的侍卫守在了大门口,不禁皱眉依旧走出去。但刚踏出去一步,两名侍卫立即拦截道:『梵舞姑娘,王爷有令,无王爷亲口允许,您不能出去。』
『走开。』她冷冷道。
『对不起,梵舞姑娘,请体谅我们下属。』
『哼!再不让开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除非下属们死了,否则不能私自让梵舞姑娘出门。』
梵舞冷冷的看着他们,抽出剑,径直刺向他们的心脏。
『叮!』一把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萧抵住了那把剑。重大的震撼力使梵舞手一颤,剑与萧同时落在地上。
她扭头,绯晨摇着扇子微笑着走过来,『梵舞姑娘何必动粗呢?有话好好说。』
『哼,无需跟无脑子的废物说话。』她蹲身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把剑,抽回剑梢。
『呵呵~梵舞姑娘无需那么急躁吧。』绯晨也捡起地上的那支萧,说道。
她不理会他,离开了慕容府。侍卫们见梵舞离去,也想上前追去,但绯晨阻止道:『不必去追了,不然你们只会送死。』
『是!』侍卫们恭敬的应道。
*** ***
已经离开幻凝院有5天的时间了,不知胡妈妈她们怎么样。梵舞边想边又加快脚步走向幻凝院。
刚踏进幻凝院时,她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哑哭喊声,她急匆匆走到幻凝院里面,看到众姐妹纷纷都跪倒在地上,围着一个被白布盖着的人。
『胡妈妈…………胡妈妈!!!』
『呜呜……胡妈妈,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们就走了啊……呜呜!!!』
『胡妈妈……你醒来啊……呜呜……』
不……
不要……
不会的…………
不可能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众姐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梵舞!!!呜呜……胡妈妈死了……呜呜……』韵菊涵(苍蝶:梵舞唯一的好姐妹。)起身扑进了梵舞的怀里,嘶喊道。
『……我……没有听清楚……』
她不相信……真的不愿意相信!
『呜呜……胡妈妈死了……胡妈妈被人杀死了……呜呜呜!!!!』残酷的事实再一次将梵舞打入了深渊。
『死了……死了……不会的……胡妈妈人那么好……怎么会呢?』她轻轻推开韵菊涵,走到了那具尸体旁,她拉开白布,她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明显的颤抖着。
她拉开了白布,看见了胡妈妈睁着双眼,一动也不动。……胡妈妈……死不瞑目……死不瞑目……胡妈妈……呜呜……
她的心在淌血,在哭泣。她颤抖着盖上了胡妈妈的双眼,又盖好了白布,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睁大着双眼看着周围,咬住下唇,那狠劲几乎将下唇咬出了血来,滴在了她雪白的衣裳,滴在了雪白的白布上。
她没有流眼泪,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们。苍白的看着她们……
『涵……』她轻呼了一声。
『呜呜……小舞……不要忍住……要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忍住……』韵菊涵看着眼前的梵舞,她感觉心好痛。
『不可以啊……我还要保护大家呢……我要坚强呢……』她无力的扬起一丝微笑,真的……真的比哭还要丑啊……这个笑容……
『小舞……呜呜……小舞……』韵菊涵再次流出眼泪,她抱住了梵舞。
『我……我……该怎么办……』
她悲哀的说着……昏倒在韵菊涵的怀里。
『梵舞!!!!梵舞!!!快!!快叫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