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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零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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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梓潇和徐衡暂时栖身之地,是蕉城二十里外一出人迹罕见的荒山背风处。往西可入蕉城,往北可去堰塘,东面是条大河,西边就是折回竹楼了。
暮梓潇从徐衡口中得知,本朝人口稀少,除了主要都城之外,其余大部分地方都是荒地,要不就是一些错落的村子,加起来都不够一个团。
“这么说来,堰塘就是中原最大最繁荣的城市?”,这些蹲在地上,手中的树枝点点徐衡在沙地上画出的简陋地图。
“中原为中小县城居多,还算富裕,堰塘确属繁华。不然徐某也不会带兵南下,不过冯阔不好相与,若不是姑娘救助,徐衡已经折进去了。”徐衡叹息一声,平和道:“徐某最初的目的是南下,暮姑娘且看。”
几笔画出南方的主要州城分布,“这是信州,居左,靠近恒河,渔业和船业十分发达,乃南方最富裕之地。这里是坤州,居右。坤州有坤州府何公,此人擅兵法,为人耿直。何公手下十万兵马,占据中原一半兵力。”
“你说天下大乱,这方南目前是谁做主?”暮梓潇沉吟了下,问道。
“何公耿直,应当没有叛乱,只是信州有刘钧,南方水师总兵头,不好说。”徐衡摇摇头道。
暮梓潇默然,“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病号的伤势渐好,荒山野岭不是长居之地。
“我自是打算南下。”徐衡摸摸自己愈合得差不多的伤处,表情艰涩道:“若能重整徐家兵……”
“你那两万兵,我看还是别整了。”暮梓潇不客气地直言:“在如今的大环境之下,两万兵在你手上就是块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我明白,所以并未打算去争什么,可是……徐家兵不能就这样散了。”徐衡神情隐忍,他想到了丧家之仇。当初解散徐家兵是无奈之举,“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去投效何公。”
“不。”暮梓潇瞥了一地图上的坤州,“你曾言这个何公耿直,你可知道,在乱世之中,一个耿直的主公并不能为你和你的兵带来利益。”又说:“况且他一想不明,你去投效就等于将自己陷入两难境地,到时候两万兵就白白送给别人了。”
闻言,徐衡陷入思考。他并非想不通这层,只不过经过暮梓潇一提醒,就不得不面对现实。然而暮梓潇的见解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暮梓潇是个熟知军事的大男人,他并不奇怪,可惜暮梓潇偏偏是个大姑娘。
唉,怎地什么都懂些?
暮梓潇接收到徐衡的眼神,笑了笑道:“我问你,史上可发生过大规模的叛乱?或者国土分裂等?”
徐衡略一想,“没有。”
“那就是了。”暮梓潇心道,你们还是一群争霸新手啊,跟我国史上的分分合合比起来,小意思。
“暮姑娘何意?”徐衡不解。
“没什么。”暮梓潇痞痞地叼着一根草,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还要南下么,我送你怎么样?”
徐衡眉毛一挑,“暮姑娘当真?”
“当然,我送你去跟你的手下汇合,然后……”然后怎么样,暮梓潇没说。实际上她没什么计划,总之好玩有趣就行。遇见就是缘分不是吗,留下来围观一把真人版三国也不错。
“暮姑娘,可不是诓徐某。”徐衡嘴里这么说,心中却在快速计算这宗得失。诚然,暮梓潇肯送他南下是件好事,但,他跟她萍水相逢,平白欠她良多,于心不安。
“嗯?”暮梓潇一个眼神飞过去,我会诓你,凭什么?
徐衡一缩脖子,好吧,于心不安是假的,他其实是在分析暮梓潇的动机。要说徐衡对暮梓潇完全信任,也不尽然,因为暮梓潇太好了,找不到一点帮他的动机。就是这份莫名其妙的好,让徐衡不安,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暮梓潇果然对他徐衡不薄。
收回眼神,暮梓潇认真说道:“我说了送你就送你,莫要胡思乱想。我闲人一个人,没什么事可做,就当日行一善。”那边放假了,还一句期限不定,闹心。
“既然如此,徐衡就先谢过暮姑娘了。”徐衡也不再多言,暮梓潇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再者,她肯出手相帮也不错,跟着她至少一路不用担心吃喝住行的问题。
“嗯,你的人在哪里?咱们收拾收拾就走。”暮梓潇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干就干。
二人一边吃午饭,一边合计。下午三点左右,就踏上了去郧阳的路途。郧阳属于川西边境小城,过了郧阳就等于进入南方地界。徐衡也不确定徐家几位家将在不在郧阳,不过有一个人他可以肯定,绝对就在郧阳错不了。
当初他们分开的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郧阳距离最近。按照那个人吃不得苦的性子,一定进了郧阳城骗吃骗喝去了。
因为只有一匹马,少不得要二人共骑。索性已经不是第一次,二人都没有不自在。路上就是暮梓潇在前策马,徐衡在后指路,马蹄后跟着懒洋洋的大黑贝。
它也老不容易的,吃了饱饭打个盹,就被告知要跑长途,要了狗命了。
幸好这次不是逃命,暮梓潇并未策马狂奔,而是慢悠悠地沿路慢跑。有时候遇到风景好的地方,还会慢下来休息。
徐衡最是感受得到,暮梓潇这是皇帝出巡的派头,名曰干正事,其实是来玩的。不过他也不着急就是了,天大的事也不急在一时,身上的伤其实静养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跳,难道暮梓潇正是顾及他的身体?
“暮姑娘,此次送徐某抵达郧阳之后,可有何打算?”
二人共骑,原本就靠的十分近,徐衡一说话,暮梓潇就觉得脖子被骚扰了。不过她不生气,说道:“到时候再说吧,可能回竹楼隐居,也可能四处转转。”
“嗯……”徐衡闻言,有句话就差点脱口而出,不过想想,他还是不曾说出口。
三日后,正午时分,二人抵达郧阳。
在城门外十里开外的路上,暮梓潇就看到了大批徒步而来的饥民。现在到达了城门,看到的衣衫褴褛的难民更多。
她还看到,守门的官兵一直在驱赶难民,一个也不肯放进去。
“这些,都是方圆百里被侵扰的村民。”徐衡看看四周令人可怜的景象,也忍不住开口:“官兵是不会让他们进去分薄粮食的,这些人要么饿死在这里,要么站起来另寻生机。”
暮梓潇摇摇头:“都是些老弱病残,有什么生机可言。朝廷当真不管么,还有那些父母官,也太过自私自利了。”只为了怕分薄粮食就将人拒之门外,那和间接杀人有什么两样。
徐衡笑了笑道:“乱世里头,人命算什么,生在这世上就该有此觉悟。”他一直觉得,入世就是苦难的开始,无论有没有乱世都一样,从小就是这样觉得了。
暮梓潇回头瞅了瞅徐衡不达眼底的笑容,然后催马上前。
八个守门的官兵,今天一整天尽对着些难民,突然间看见一匹战马,都愣了。小县城里头,有马骑的至少是个卫队长,整个郧阳最多不超过三个卫队长。而且这战马一看就是好的,郧阳城里那几匹没法比啊。
再看战马上两位仪表非凡的人物,嗬,得罪不得。
特别是打头的暮梓潇,一身黑色皮衣,脚上蹬着油亮的军靴,腰间挂着一溜各色危险家伙。那个打扮,十分有气势的。还不说脸,漂亮!表情,冷!
“开门!”暮梓潇马鞭往空气中一抽,啪地一声,士兵们都觉得疼。
“哎哎,小姐稍等!”开城门去了。
之前被士兵撵过过一回的难民们,看见城门打开,纷纷不死心地再次涌上来。
“官爷,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吧……让我们进去吧……”一群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村民无力哀求。
“滚!”官兵对待村民可没那么好气,拿起长枪就打,不管老小通通往外面撵,“都给爷滚开,别堵在这里了!再过来小心爷杀了你们!”
“官爷……求求你……”
暮梓潇甩落马鞭,圈住官兵的长枪,往回一扯,“放他们进去。”
官兵反应过来,手里一空,便知道自己遇上了个刺头。他苦着脸说道:“这位小姐,这怎么能放,他们都是些外地人,我们城里地方小,容不下这么多啊!”其实是县太爷吩咐了,外头来的吃白饭的通通不让进。他们郧阳城又不是救济堂,粮食也是有限的。
“那我可不管,反正你得开着门,我没让你关,就不许关上。”暮梓潇颠颠手中的枪,看着那几个偷偷摸摸关城门的官兵,然后眼神一凌,长枪立刻射出去!
咄地一声,那城门边的官兵险些吓尿,因为枪尖穿过他的咯吱窝,深深钉入城门,再偏一点就要了他的小命了。
“怎么,还敢不敢关?”暮梓潇将八个官兵扫视一遍,眼神犀利得令人脚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