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ayane77

5、第四章 更长梦短（下）

　　男人恼怒地看着眼前消瘦的少年，满胸腔的怒火无处撒解。

　　眼前的少年一脸痞气地坐在破旧的木椅上，没有丝毫那日男人去找他时的儒雅。

　　“爹，还有事么？没事我去赌坊了，今天手气不错。”

　　男人死死盯着少年，他想不明白，他明明在十年前的那天留下了儿子，为什么他现在更加贫困潦倒！如今，家里值钱不值钱的东西统统被面前这个本该成为状元的小兔崽子拿去卖了，地契在昨天也被偷走做了抵押。

　　他如今去酒肆，老板也不再愿意赊酒给他。

　　男人越想越气恼，尤其当面前少年嘴里叼着草根，低着头掰着脚趾抠干裂的脚皮的时候，男人终于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向少年的后脑勺。

　　少年手一抖，大块皮被从脚掌撕下来。少年疼得龇牙咧嘴，张口就骂道：“娘的。”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男人瞪大眼睛。

　　“我说。”少年顿了顿，站起来痞笑道，“娘的！”

　　男人气得手直发抖，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手劲极大，少年一个趔趄，身形晃了晃，捂着脸向后退了几步。

　　少年满脸不屑，嗤笑了一声气得满脸通红的男人，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少年恍如无闻，继续向前走，突然感觉头皮一紧，整个人被拉扯着头发向后扯。

　　少年一手捂着头皮，一手反抓头发，转头怒视男人：“松手！”

　　男人扯得更加用力。

　　少年反手一根根掰开男人的手指，转身大力推开男人，继续向门口走去。

　　男人却不想就这样让少年离开，大步向前又抓住少年的手臂，少年甩开，男人抓得更紧。

　　“小兔崽子，还敢推老子！想造反了是不是！”

　　少年用眼角瞥了一眼男人，什么也没说，加大了推男人的力气。

　　男人怒火中烧，厚重的手掌如狂风骤雨般落在少年的身上。

　　少年锁着肩膀，咬着牙像着十年来每一日一样忍受到男人精疲力尽。

　　然而，这次男人好像有着用不完的力气，拳打脚踢间还伴随着不堪入耳的怒骂。

　　“你他娘的不是应该做状元的吗？！小兔崽子你给老子当得状元当哪去了！”

　　少年不屑地勾勾唇角。状元？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本可以成为状元。

　　母亲刚离开的时候，他还对未来寄托着美好的幻想，可是当那个他称呼“爹”的男人日日输钱酗酒回来殴打他撒气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寄托的果然只是幻想。

　　“娘的，小兔崽子你笑什么笑，给老子面前摆这脸什么意思啊？有老子才有你这小兔崽子你知道吗？”

　　“还偷地契？小兔崽子是不是老子太久没修理你了你就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了？”

　　“不做状元你就是个废物，老子当初瞎了眼才留下你，给你着小兔崽子养大，现在来跟老子翻脸了是不是？”

　　“一副贱样跟那臭婆娘真是一模一样，当初就该让那臭婊zi把你带走的，老子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

　　男人似乎累了，一口痰呸在地上，看着少年充满仇恨的目光，胸中的怒火不仅熊熊燃烧起来，继续骂着少年不能容忍的话：“你不会还想着那个婊zi回来找你吧？不知道她跟哪个奸夫勾搭上了哈哈哈。”

　　男人‘哈哈’了两声，感觉嗓子有些干哑，就转身走到桌子旁，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少年挣扎起来，双眼死死盯着男人的背影，他可以忍受男人对他所有的侮辱谩骂，但唯有这一点，是那个男人决不可辱骂的。

　　门旁倒放着一把许久没用，生了锈的锄头。少年慢慢挪了过去，拿起锄头。

　　胳膊有些许的疼痛，但少年已不在乎，或是说，是已经没了疼痛的感觉。满身的血液好像沸腾一样，翻滚着，叫嚣着。脑中也充斥着“杀了他！杀了他！”。

　　男人喝完水，用袖口抹了抹嘴，转身看见少年双手举着锄头，脸上带着报复后恶毒而狰狞的笑。

　　锄头狠狠的砸了下来。

　　“啊！”男子后仰，整个人摔倒在地，满头大汗，却发现自己身处酒肆之中，面前，是端着酒杯啄饮的祈禳。

　　狰狞凶狠的少年，高举着的锄头，都统统不见了。

　　“这是......”男人喃喃道，整个人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慌中出来。

　　“你没有死。”祈禳见男子从地上起来，又弯起了眼。

　　外面已是月至中天，原本一起喝酒的人都陆陆续续回了家。整个酒肆只剩下惊慌的男人，笑弯眉眼的祈禳，还有在柜台昏昏欲睡的掌柜。

　　男人打量着四周，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男人低下头，神情有些呆滞。

　　“为什么？”

　　“说什么为什么......他不是应该做状元的吗！”男人激动地抓着祈禳放在桌子上的手。

　　“他为什么应该是状元呢？”祈禳笑了笑，眯起眼睛。

　　见男子哑然，祈禳抽回手，起身向门外走去，与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祈禳停顿了一下，便转身离去。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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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子啊，热腾腾的包子。”

　　身着灰衣的男人掏出铜板放在蒸笼上，拿着递来的包子匆匆离去。

　　“诶？那人是王根儿？！”卖包子的男人扭头看着旁边的人，惊呼。

　　“对啊，不知道怎么就醒悟了。说是继承了他爹木匠的旧业。现在连赌坊门都不进了。”

　　“他爹是木匠？话说荒废了这么多年还行吗？”

　　“他爹以前可是这整个城最有名的木匠，听家里老人说，王根儿没沾赌的时候也是个顶好的木匠。”

　　“还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是啊，希望这都是真的。”

　　两人说着，一位玄衣男子走到包子铺前，递去一个铜板。

　　“给我两个包子。”

　　【更长梦短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