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司录之驱魔记》雪夜抚弦人

4、夏飘冬雪凄美之恋（二）

　　她叫夏暖阳，他叫夏冬雪。他的名字是她起的。因为他这个雪人是在一个美丽的冬季下午，她亲手堆的。本来她要叫他夏堆雪，可是想想名字不好听，就改成夏冬雪了。
　　她是太阳，他是雪人，她慢慢地融化着他，他在温暖的沐浴中，幸福地融化。
　　她是火，他是雪，他在火中甘之如饴。
　　这是他们最美最纯的初恋。
　　*
　　尹默来到城外森林的时候，森林的雪已经下得格外的厚，没了膝盖。她耗了些灵力，施了轻身术，踏在森林边缘已是白茫茫一片的冰雪荒原上。风雪寒如刀，这里的雪的确比城内下得大些，寒风也更凛冽。
　　夜色如墨，天上地下，唯有白雪可见。天上，风卷着雪片肆意飞舞，银影点点，仿佛有人握着银笔，在墨纸上点出一副冰雪女神图。地上，白雪茫茫，在夜色中闪出银茫一片，似铺了一层光芒隐现的冰雪银毯。女神落在毯上，冰冻天地，结出冷酷。
　　女神无处不在，占满天地。而荒原一点之上，着紫色羽绒服，打着黑伞的少女，墨发上银绫随风飞舞，仿佛那天上的雪花留恋在少女发上。她单薄的身影立在广阔的冰雪荒原之上，那么渺小，仿如荒原上的一片雪花。

　　飞雪时缓时急，阴晴不定。尹默独立雪中，自岿然不动。
　　此刻，尹默眨了眨被雪花迷住的眼，心中感慨万分。她立持镇定，努力稳住晃悠悠的身体。
　　若不是她的黑伞不是普通黑伞，早被刮跑了好不好？
　　若不是她不是普通平凡人，早被刮跑了好不好？
　　为什么在如此漆黑的夜晚，在如此冰冷的天气下，她不能钻去被窝里休息，却要在这里受罪，再没有人比她更悲催了，好不好？

　　她不论在城内，还是在城外，什么都没查出来，简直白跑一趟，好不好？
　　她简直就是一杯具，这个冰雪做成的茶几上的杯具。她回去一定要洗去冷气洗去霉气，变成洗具。

　　听说昨天这片森林部分区域起了大火，还烧伤一个人。如果昨天就下起这么大的雪，那火能烧得起来么，好不好？可是，除了下雪，还刮起这么大的风，也不知昨天真下了雪，火会不会越烧越大？

　　哎，世事难料，她是驱魔人，又不是半仙，谁知道呢？

　　尹默无奈叹着放下手中黑伞，将其深深插在雪地上。

　　她结起手势，合指在眉间一点，聚灵，引灵，两手交错，唇中吐出轻灵飘渺的招魂咒。

　　随着招魂咒响起，她手腕所戴紫晶镯上的金银双色无心铃，闪出银芒后，清脆的铃铛之声跟着响起。

　　清渺神秘的歌咒之声与铃铛之声相和，在荒原上响起，飘散开来，幽然回荡。

　　不一会，几缕透明散着白色光芒的灵体从森林上空飘过来，直至飘在尹默面前。

　　尹默停止念咒，刚才所念咒语的回声，仍在荒原上飘荡。

　　尹默问飘来的灵体：“你们可知这里雪下如此之大的原因？”
　　灵体们朦朦胧胧的摇着头。

　　意料之中并无气馁的尹默再问：“最近森林中可发生过什么事？”

　　一个女灵体柔柔弱弱轻声细语地回道：“昨日森林起火，一个人类女孩被烧伤，一个雪精被融化，灵魂四散消亡。”

　　“你细细说来。”雪精？看电视是只知女孩不知还有雪精，看来来这片森林有收获了。

　　女魂福了福身，说：“我所知并不详细，当时女孩和雪精一起入森林玩，因为雪精有些法力，我怕惊动他们，不敢过于接近，远远看着。后来森林突然起火，雪精把女孩救出森林，就融化消亡了。因我是灵体，也帮不上什么忙。”

　　看来这雪和那雪精有关系，只是那雪精的元灵不是已经消亡了？怎么还会下这么大的雪？尹默暂按下疑惑，开口道谢：“谢谢你，你可愿入轮回，我可将你超度。”
　　这个灵体，看来是个古代灵魂，刚才还作福身礼。她的灵魂没有千年也有百年了吧？竟然还未消散？看来是个执念很深的。可能不想被超度入轮回。

　　果然，女魂摇了摇头：“我有我的原因，入不得轮回，谢谢你的好意。在这片森林中，也有利于我的灵体修炼。”

　　尹默也不强求，点了点头，转向其它灵体，说：“你们呢？”

　　其它灵魂竟然也都飘飘晃晃的摇了摇头，拒绝她难得好心的超度。

　　“好吧，那你们走吧。一定记得不管修炼成功与否，都不得作恶。”
　　尹默说完，便捞起她的黑伞，转身使轻身术踏雪一点痕地飘然而去。

　　待雪原上那抹温暖的紫色身影飘然消失，女鬼们也飘飘荡荡入林，各归各家，各找各坟。

　　回到家，还没等尹默上网查新闻，就得到与此相关的新任务。

　　真是踏遍雪地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抱着被子睡在家里直接等任务。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尹默再次顶着雪花踏着雪毯，来到一栋别墅前。这幢别墅上空也忧伤地飘着晶莹的雪花，院中的雪亦没了膝盖。

　　在漆黑一点白的夜里敲开门扉，迎接她的是一位优雅的妇人，虽是妇人，但因保养的好，看面容也就三十左右。这次的顾主看来很有学识，并阅历甚广，看到她后，只稍露讶然，便恢复神色，将她引入病人的卧室。

　　病人是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是顾主的女儿。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看着无悲无喜，但苍白的有些透明的脸上隐约有眼泪流过的痕迹。小姑娘的床一片洁白，雪白的枕头被子，床幔从墙顶垂下，包围着雪白的床，似雪洒下，缠绵不休。一片雪白中，只女孩的黑色长发静静而显眼的铺在雪上，却并不突兀，只让人觉得有一种晶莹破碎的美丽。

　　顾主心疼的地看着她的女儿，强忍眼泪满含期望地又看了尹默一眼，便默默离开。

　　尹默将小鬼从她灵气充沛的收魂荷包中放了出来，对其道:“小鬼，帮我护法。她可能被梦魇困住了，我要试着进入她的梦，看能不能把她带出来。你小心点，不要让其它灵体闯入，尤其是魔灵。”

　　可爱的红肚兜童子千年小饿鬼连忙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拍着小胸脯打保票:“放心，我有泪灵珠，还有千年法力，来一个魔灵，我就砸晕一个，等你来收。”
　　“乖，任务完了请你吃糖。”尹默心中狂呼着好萌，脸上不动声色地轻拍着小鬼的脸蛋，淡然地说。

　　“请我吃一百颗哟。”小鬼露出一个指头两个指头圈，开始打商量。果然呆萌可爱，让人不能不喜欢。

　　“会得蛀牙的，请你吃一颗，然后会加其它好吃的。”有了蛀牙多难看呀，为了眼睛福利的考虑，还是让他少吃糖吧。

　　“什么呢？什么好吃的？”小鬼睁出星星眼，咂巴着嘴巴问。

　　“惊喜哟，吃的时候就知道喽。好啦，快开工。我可是个责任感十分强烈的驱魔师。怎么可以在工作的时候和你聊天呢？真是太不应该了。”
　　“其实，其实不算聊天。你要让我干护法助理的活，得先开个让我满意的工资福利不是么？”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功利？开工！”
　　“我一千多岁了。再说论功利我还……”
　　“嗯？”
　　“没有了，开工吧，包子。”
　　“是BOSS，不是包子。”
　　“还不一样？包子……”
　　“……开……工……！”

　　尹默以食指点上眉间，驱动法力，引出自己的一丝灵神，再点入女孩的眉间，让自己的灵神进入女孩的梦境。

　　睁开眼睛，尹默差点以为自己并未进入梦境，而是瞬移到了城外森林。眼前的风景，和她在现实中所见到的城外那处飞雪最大的森林一模一样，未有差别。白茫茫一片，不远处有点点翠绿点缀。飞雪迷了眼，但她依然能看到，风景中，多了一个人。一个全身火红的女孩，红的那样显眼，甚至刺眼。女孩背对着她，如墨的长发飘舞，红色的裙子像是一团火，一缕光。点燃了雪，照亮了夜。

　　她不冷吗？尹默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厚厚的羽绒服，再看看女孩身上的裙子，十分无语。就算是做梦也不能这样自虐吧？何况是感觉如此现实的梦境。刚才为什么有如火似光的错觉？

　　正当大驱魔师琢磨着要不要以你觉着冷不冷，需不需要加件衣服，作为聊天开头的时候，女孩飘渺的声音突然在寂静中传了过来。

　　“你知道吗？虽然我喜欢穿红色，但其实，我不想穿红色，尤其在他面前。我很怕……”女孩顿了一下，或者不只一下。又幽幽开口，“灼伤了他。可他说，喜欢我穿红色。”

　　看不到女孩的脸，听声音，微带哽咽，可能在默默流泪。尹默分析着。又想着女孩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她说话？而她要不要劝慰，又如何安慰？
　　正发愁着，不料，场景迅速在眼前扭曲模糊。一瞬间，又转换戏幕，身处那幢别墅的院子。若不是院子里又有女孩的身影，尹默又要怀疑她从梦境回到现实。

　　女孩这次年龄小了很多，看起来还是个小学生。小姑娘依然一身火红的衣服，不过这次穿的毛茸茸的，头上包着可爱的线球帽，脖子上围着长长的红绒围巾，厚厚的红色羽绒服，长长的没了膝盖，脚上蹬着红色小靴子，加上单纯快乐无忧无虑的气氛，这团火红显得很是耀眼！温暖的耀眼！

　　小姑娘正在堆雪人，她很认真地拍着雪堆，滚着雪球。雪球滚来滚去，她也跟着跑来跑去，很是活泼。可能小姑娘是个力求完美的性子，好一会才把一个和她一般高的小雪人堆好。之后又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两颗圆润的黑玉石，一块细长的晶莹剔透的紫水晶，一块月牙形的红玛瑙。分别把它们安在雪人的头上各部位。

　　“小姑娘太有钱了！这是红果果的炫富呀！还让穷人我活不活哪？”尹默望着雪人，心中感叹。她对这雪人是羡慕嫉妒恨啊！

　　有见过黄金有价玉无价，玉中稀有一点墨的墨玉作眼睛的吗？有见过水晶紫中最为贵并且还是那么大块的紫水晶作鼻子的吗？有见过天然月牙形的赤玛瑙作嘴巴的吗？关键是被装饰的不是人，是一个虽然可爱但很简陋的雪人呀！好吧，佛家教导做人不能有分别心，一切生物同等对待。但她是驱魔人好不好？没分别心同等对待，她还驱什么魔？早失业了。

　　尹默正走神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咚咚咚跑回去跑回来，从家里找来两截细长的莲藕，插在了小雪人身上。

　　望着雪人身上一切硬件:墨玉眼，水晶鼻，玛瑙唇，莲藕臂，充满爱心的红帽子红围巾。大驱魔师想:这么多能吸收天地灵气精华的宝贝，雪人不成精才怪。

　　返古闺秀尹默不由又诗兴大发做了一首诗:雪人全身都是宝，恨不能即抱家养，三年正太养成精，三年雪精养成妖。此诗果然不押韵，押韵也是乱押韵，平仄犹是糊出没，此地驱魔无闺秀！

　　这厢驱魔人在作诗，那厢小姑娘握着雪人的莲藕手臂，声音清清脆脆的开口：“你好，小雪人，我是夏暖阳。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会经常过来陪你，和你说话，你不会寂寞的。你也一样哟，要听我说话，陪伴我。现在，我要为你唱一首歌，当作见面礼。歌曲的名字叫小星星……”
　　纯真稚嫩的歌声在茫茫的白雪中飘荡，伴着飘飘洒洒晶莹美丽的雪花。

　　场景转换……

　　这里是小姑娘家中的地下冰库，小雪人静静地立在那里。冰库里有许多晶莹剔透美丽脱俗的人像冰雕，比小雪人美丽许多。但小姑娘的眼里却只有她亲手堆的小雪人。她长高了一点，头发长了许多，只有一身火红依旧。她站在雪人面前，和小雪人说着话，絮絮叨叨地说着学校里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像倒豆子般，尽情顺畅地倒着。
　　小雪人随着女孩的倾诉，眼神渐渐有了神采。

　　场景再次转换……
　　小雪人吸收灵气修成精化作人身。小雪人变成了真正的小男孩，在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惊呆了一会后，欢喜的不得了。她觉得不管男孩是不是人类，他都是一直陪伴着她的好朋友。

　　小男孩初次认识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小姑娘异常耐心地教他。小姑娘的父母离异，没有爸爸，妈妈工作又很忙，常常不在家。他们便有了很多机会在一起，一起学习，一起玩耍。

　　小姑娘带小男孩到街上逛，到学校转，到动物园植物园游乐园郊外玩耍。

　　小男孩对阳光的承受力越来越强，他渐渐长高了，他懂得越来越多了。

　　他会在小姑娘孤单寂寞时说，“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会在小姑娘伤心时说，“我给你唱首歌，名字叫小雪人。我是你的小呀小雪人，我会一直陪着伴着你……”

　　他会在小姑娘开心时说，“要去哪里，陪你玩。”

　　他会在小姑娘生气时说，“来，让你咬！”

　　小姑娘成了大姑娘，都一直记得。她想，她离不开他了。不过，他会一直在的，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永远永远，永远不离开。永不离弃！

　　冬天，下雪的时候，小雪人宁愿变成原身，让小姑娘上下其手，也不愿意她再造一个雪人出来。

　　他对她说，“你有我就够了。嗯，我是说，你有我一个雪人就够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太过短暂。

　　画面转换。郊外森林，一片火光，浓烟滚滚。火光映照着落日余晖，光灿耀眼！浓烟腾卷空中，弥漫铺天，如波浪汹涌。
　　红衣裙的少女埋在少年怀里，声音颤抖，含着害怕:“怎么办？到处都是火。我们出不去了。”

　　“别害怕。有我呢，我保护你。”少年抚着女孩的头发，柔声安慰。

　　少女身子放松，又一僵，似突然想起什么，猛抬头，一脸惊慌地把男孩抱住，转而让男孩埋在自己怀里，抱得紧紧的，声音力持镇定:“小雪人，我忘了你是雪人了。你害怕火的，火会伤害你的，你会被融化的。没事没事，有我呢。应该我保护你。”

　　“傻瓜！”少年浅浅而笑，轻叹一声，头磕在女孩肩上，望着远处如烟火灿烂的火光，脸上似喜似悲，说，“你忘了，我虽是雪人，却有法术，能保护你呢。”
　　有她的时候，原来那火，一点都不可怕！

　　少年说完不等女孩说什么，反手将女孩护在怀里，手势结，周围雪雾起，将两人密密包围，护在其中。

　　雪雾在火中飞掠而过。从厚至薄，如茧剥纱。
　　雪茧以消耗生命为代价，柔柔护着茧中之人。

　　雾纱飘向森林边缘，直到纱雾散尽。

　　少女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雪人原身。

　　笨拙的雪身散着冰冷的雾气。他的雪指抚过她的脸颊，红玛瑙的嘴唇贴着她的额头，黑玉温润的眼眸含着悲伤，留恋不舍地望尽她最后一眼。转眼一瞬，雪身化为薄薄雪雾，随风四散而去。

　　少女眼中的泪如珠似玉一颗颗急急落下。她含着泪，双手惶然徒劳地抓向空中飘散的薄雾。急切，茫然，脆弱而恍惚！

　　“你撇下我，你不要我了，你都不等我。你连跟我说句话都没有，就这么想走就走了。你说过永远陪着我的，你说话不算话。小雪人，小雪人……你应应我，你没听见我在叫你吗？以前我一唤你，你就很快回答我的，很快出现在我面前。你现在怎么不应我，不理我了。你在哪里呀？告诉我啊。小雪人……”少女委屈伤心地撇着嘴哭泣着，眼泪不要命的流。抓向空中的手指只余冰凉穿过，如秋夜堕霜落在手心。森林火光的灼热丝毫温暖不了绝望寒冷如堕冰窟的少女。

　　她没有看见她曾握在手心，并亲手送给雪人的东西在雾散的刹那落下，静静地躺在她的脚边。

　　她只是惶然无措地哭泣着，直到身子软下，陷入昏迷。
　　昏迷前，她轻若无声的喃喃着：“等我……跟你走……”

　　少女倒下，她身边雪人落下的黑玉石紫水晶红玛瑙，突然飘起相融，化为一抹银茫光点，飞入少女眉间。

　　这是……
　　看了一出悲怆琼瑶戏的尹默，正猜测着那抹光点是否痴情雪人的命魂。突然地动山摇，境面模糊。

　　地震？晕！是梦境要坍塌了。

　　在被甩出梦境前，尹默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他还有救……”
　　声音很大，还有回声！

　　意识归位，还未睁开眼睛，就觉身后一股魔息迫力袭来。

　　尹默本能迅速转身，双手交错，挡在胸前。

　　一团黑色魔灵之气撞上她手腕上的紫晶镯，被阻的顿了一下。尹默抓住机会，迅速侧身，扯下两颗刻着符咒的袖扣，一个打向攻击自己的这只，另一个打向攻击床上女孩的那只。

　　伴随两声怪异惨叫，魔气散于无。

　　尹默瞟了一眼正用泪灵珠砸孤魂魔灵砸的欢畅的小鬼，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子有待训练啊！准头不大好！看来工资得扣，福利全无！
　　砸的正欢畅的小鬼，并不知道，自己快成杯具。

　　尹默将浮于空中，将将与那魔气对峙，阻了那魔气伤害床上女孩的光点拾于手中。那光点如萤火虫般在她手中飘浮着，光芒忽隐忽现，忽强忽弱。

　　这便是那雪人弥留的命魂吗？因为要守护的执念，所以没有散去？这个是佛家所说嗔痴恨的痴？看来未成年人的痴比成年人的痴更纯更痴。

　　尹默叹了口气，摇摇头。世间人痴都没妖痴啊！聊斋诚不欺我！

　　将萤火虫，呃，是雪人命魂放在女孩眉间。萤火虫并没飞入女孩额内，只越发黯淡地闪烁着。

　　尹默又叹了口气，默了默，凑近女孩耳边说:“他的命魂未散，一直守护着你。你再不醒，他可怜的只剩下一缕的魂就要散了。”
　　她的话很顶用，说服力很强，强于百万之师！

　　女孩悠悠转醒，望着在她眼前飘浮着的光点，泪盈于眶，汹涌流下。她缓缓坐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光点，拢在手心。
　　女孩黑色的发丝落在满是泪痕的脸颊上，那抹黑映衬着她的脸色越发苍白，白的近乎透明。

　　“这抹光点是他的一缕命魂，你让他在你的眉间将养着，吸收天地灵气，夜露月华。吸收灵气的方法，他应该教过你。待他的天魂地魂重新养起生成，三魂再养牢固了。你再把魂放入魄身，两者和合相凝，直到揉凝好形成新的魂魄。现在外面正下着你用梦灵生的雪，含你的几许精神游丝，用它堆个雪人造个魄身正好。魄身造好后，将他安置在雪山顶峰的天然冰雪洞中。当然，选一处万年冰洞最好。”尹默述了一段专业知识，抿了抿唇，默了一默，又道，“新的魂魄造出来，就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情感记忆。”
　　她想问女孩，记不得的话，还要再造吗？其实虽然魂魄还是，但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算是投胎转世吧。没喝孟婆汤，也差不多算喝了。

　　女孩听完，侧着脸用脸颊虚虚摩了摩那抹光点，又转过脸亲了亲光点，将光点送入眉间。

　　光点没入女孩白皙的额内。女孩掀开被子，不顾晃悠悠的身子，踩至地上，就往外奔去。

　　尹默忙取了衣服，收了早打完架，砸死鬼魔呆呆飘在空中的小鬼，追了出去。

　　过客厅时，拦住欣喜未散，忧急又起，也要往外奔的女孩母亲，留下一句，“她就在院中，我去照看她，你给她做点营养粥。”就急急追了出去。

　　外面夜浓已过，夜幕将撤，暮色已淡。正是日月交替，曈曚之时。月华映着雪光，天地一片圣洁！

　　望着院中只着睡衣，光着脚丫踩在雪中，犹自忙碌的女孩，尹默脑海中浮现出那片梦海之中，同样的天地雪色，同样忙碌的女孩。那抹冰雪中火热的红色，耀眼的让人难忘。
　　如今，却只叹一句，世事无常！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如冰纯，如火暖！如斯凄美悲伤！如斯淡淡明媚！朝阳即升，曙光将现！
　　对于驱魔师尹默来说，一句话，她才十三岁，爱情和她有关系吗？
　　太遥远了！漫漫兮，徐徐兮，朦朦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