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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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一听到“牧师大人，我揭发波莫娜·斯普劳特是女巫”这句话，卢修斯的后背上的冷汗顿时就冒出来了。
如果没有西弗勒斯在场，卢修斯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弗洛姆村的约翰打个诬陷栽赃的罪名，活活抽死了。但是……
卢修斯这才意识到，自己身边坐着的，是一位怎样武艺高强的煞神。
虽然说卢修斯知道，就算打死或是烧死波莫娜，她都不会透露关于卢修斯的半个字。但是，卢修斯还是不由自主地为那名善良的女巫担心。尤其是，波莫娜不是很善于撒谎。若是她一不小心实话实说了，卢修斯还怎么救她？
万幸，波莫娜·斯普劳特夫人今天没有出现在旁观的人群中。在没有万分的必要的情况下，卢修斯不打算将她叫来。
让卢修斯略微安心的是，西弗勒斯在听到波莫娜的名字时皱了一下眉头。
卢修斯急中生智，想起了一些千真万确的事情。于是，他靠在西弗勒斯的耳边道：“波莫娜·斯普劳特夫人是我领下最富有的自由民，又没有儿子，她的财富让不少人眼红。在波莫娜守寡之后，弗洛姆的约翰曾经向她求婚，被拒绝了。他儿子保罗曾向波莫娜的独生女儿伊莎贝拉求婚，也被拒绝了。伊莎贝拉的丈夫是一位骑士的次子，现在在伦敦当港口税务员，听说也能从他的母亲那里继承到一个小庄园呢。”
从技术角度上讲，卢修斯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是，想来，他已经成功地在西弗勒斯心中留下了应有的倾向性。而且，一旦从斯普劳特夫人的女儿那方面确定了斯普劳特夫人淑女的地位（虽然斯普劳特夫人挽着袖子给母牛接生的样子实在不像淑女），这个案子就变成了自由民状告淑女了。这样一来，所有人的倾向性也就定了。
我们虔诚的教区牧师听了卢修斯的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卢修斯一看，就觉得事情有戏：看来，西弗勒斯对波莫娜的印象很好，他也不愿意控诉她为女巫。
可惜，我们的好修士还是得问那些不得不问的问题：“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卢修斯又靠在西弗勒斯的肩头说了一句话：“也许，我们该把他们父子分开问话。这样，他们如果有什么说谎的地方，也便于我们发现。”
西弗勒斯觉得这办法很好，便让人先将弗洛姆村的保罗带出去了。接着，西弗勒斯问道：“弗洛姆村的约翰，你有什么证据？”
弗洛姆村的约翰点头哈腰地道：“我的好牧师，去年二月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和我的儿子远远望见，斯普劳特家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种子库门口比比划划的。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直到秋粮下来，领地里所有人的粮食都比往年减产了两成，我们才想到，那女人当时是在行巫术。”
约翰这话一出，卢修斯的领民们都“嗡”地一声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很显然，去年的减产让不少人心中不安。他们不在意寻找一只无辜的替罪羊。
卢修斯则差点儿没被气乐了：去年减产明明是因为大雨，与种子有什么关系。另外，波莫娜根本没有魔杖的。而且——
“种子仓库明明在我的城堡围墙里。你又不在城堡里工作，晚上是怎么溜进城堡围墙的？”卢修斯直接质问道。
西弗勒斯一听这话，对着弗洛姆的约翰冷笑起来，吓得那老混蛋一个冷战。
当西弗勒斯盯向弗洛姆的约翰的时候，卢修斯察觉到，西弗勒斯的身体惊讶地一震，而弗洛姆的约翰则开始流冷汗了。
但是，弗洛姆村的约翰还在强辩道：“那天……那天是集市日。集市结束之后，我去城堡里交当天的管理费，出来的时候晚了，就在城堡的下人房里睡了。”
“那你儿子呢？”卢修斯追问道。
弗洛姆村的约翰真不愧是当过市场管理员的。就算双腿打着战，流着冷汗，他也在试图圆谎：“老爷，我儿子那天是跟着我进城堡的。”
然后，卢修斯的灰色的双眼冷冰冰地盯住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管家帕金森先生：“我明明说过，在我不在城堡期间，城堡围墙内不能有乱码七糟的人随便出入的，更不能随便留人过夜的。弗洛姆的约翰和保罗有没有留宿在我的围墙之内过？”
本来还在对女管家的遭遇有些幸灾乐祸的帕金森先生顿时害怕了。这位管家训斥地对弗洛姆村的约翰道：“你少胡说八道！你哪次来缴纳市场管理费，不是在日落之前出去的？”
弗洛姆的约翰眼睛乱转，开合了两次嘴，道：“帕金森管家，我们进来的那天，您随着纳西莎夫人去布莱克男爵领探亲了啊。”
要说不知道的人，听到弗洛姆的约翰提供了这么多的细节，也许就相信了。但是……
“一派胡言！我在1月30日之前就侍奉着纳西莎夫人回城堡了。”帕金森先生怒斥道。
弗洛姆的约翰这才哑口无言了。
——呼。
卢修斯冷笑着，心中舒了一口气：再也不用跟弗洛姆的约翰纠缠下去了。
卢修斯知道，以他的领民们的文盲水平，弄错或是记不清楚日期是很正常的。有些农奴，你要问他，他的长子是那天出生的，或是他死过几个孩子，他恐怕都得去找卢修斯的管事的人问。——原因无他，每个孩子出生之后，都得到马尔福老爷那里去登记，以便每周发放杂粮饼。弗洛姆的约翰虽说在数学上比他的大多数领民要强不少，但如果没有在去年二月就开始计划诬陷斯普劳特夫人的话，时至今日，他根本不可能记得清纳西莎是什么时候从布莱克领地回来的。就算是他真的在城堡里留宿过，他也不可能记得清是哪一天。
卢修斯如此逼问细节，就是为了找出细节中的矛盾之处。——就算弗洛姆村的约翰真的看到了波莫娜行巫术，卢修斯自信，他也能从约翰和他的儿子的证词中找出自相矛盾之处。
卢修斯的那帮傻瓜领民们，听到这里，才明白了是弗洛姆的约翰在诬陷斯普劳特夫人。于是，用不着卢修斯帮忙，他们就在下边编排起弗洛姆的约翰一家人的各项劣迹起来。像什么在市场里交易的时候被讹了一个苹果两个鸡蛋啦，那小子收的税恐怕没有全交给马尔福老爷啦，都被领民们扯了出来。
在一片“马尔福老爷，斯内普牧师，我要揭发弗洛姆村的约翰”的嘈杂中，西弗勒斯冷笑了一下，道：“看来，我们也不用审问你的儿子了。”
弗洛姆的约翰顿时跪下来了：“牧师，老爷，是我一时迷了心窍，逼着我的儿子跟我来的！都是我一个人的罪啊！”
卢修斯暗自决定，弗洛姆的约翰死定了。
同样的，西弗勒斯也没那么容易相信弗洛姆的约翰。在让人将浑身瘫软的约翰拖下去之后，他又让人将弗洛姆村的约翰的儿子保罗带上来了。
与他死到临头还在强辩的父亲不同，被西弗勒斯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盯，保罗就竹筒倒豆子地实话实说了。原来，他们父子两个深深嫉恨斯普劳特母女先后对他们的拒绝，又垂涎于斯普劳特夫人的财产。在听说了纳西莎夫人揭发西里斯·布莱克使用巫术，然后成为了布莱克女男爵的事情之后，他们就策划着要诬告斯普劳特夫人，从而取得斯普劳特夫人的财产。正好，去年的谷物因为大雨而减产了，而人人都知道领地里的种子粮是斯普劳特夫人选出来的。于是，他们就打算以此诬告斯普劳特夫人。同时，他们还详细地打听了西里斯受审时的细节，连橡木、蛇神经和带着人血的魔法书都编好了。可是，一遇到马尔福老爷和斯内普牧师，还是被很快揭穿了真相。
于是，卢修斯就附在西弗勒斯耳边说了一句：“诬告反坐。自由民诬告淑女，罪加一等。侮辱神，再加一等。”
西弗勒斯对此颇为赞同，于是宣判道：“弗洛姆村的自由民约翰和他的儿子保罗，为谋钱财，试图愚弄，诬告淑女波莫娜·斯普劳特夫人。现在罪证确凿。根据有史以来的习惯法，诬告者反坐。行巫术者应罚以命价；而试图愚弄教会，则双倍惩罚；以自由民诬告淑女，则再加一倍惩罚。因此，弗洛姆村的约翰和保罗，将被罚以四倍的年收入，各抽五十鞭，枷铐示众一周。”
卢修斯也同时宣布，弗洛姆村的约翰从此不再是市场管理员了。
让卢修斯略微惊讶的是，此时弗洛姆村的约翰居然还敢对他们的惩罚抗议：“斯内普牧师啊，您有所不知，斯普劳特家的女人成天将手伸进母牛的阴--道里往外拽小牛犊，这哪里算得上是淑女？”
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管波莫娜叫过“妈妈”的卢修斯被气得随手抄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就向弗洛姆村的约翰掷了过去，同时怒吼道：“谁是上等人，岂是你这样的下--贱--胚-子能议论的！”
卢修斯的这一刀，深深地埋进了约翰的心口。那诬陷人的自由民双手捂住匕首的把手，出的气比进的气多，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上过战场的卢修斯清楚，此刻，只要有人把匕首拔出来，弗洛姆的约翰顿时就没命了。卢修斯觉得，在虔诚的教区牧师面前，就让弗洛姆的约翰血溅三尺似乎有所不妥。于是，他给帕金森先生使了个眼神，道：“把他拖出去，把我的匕首擦干净拿回来。”
对卢修斯露的这一手，马尔福老爷的领民们先是一片安静。在听了卢修斯的话之后，才反应过来。于是，群氓就为卢修斯而欢呼了起来。卢修斯矜持地对着领民们一笑，从而让他的领民们更加激动了起来。此时，大家似乎都忘了，弗洛姆的约翰最开始的判决似乎不是死刑。
西弗勒斯对于将弗洛姆村的约翰当场格杀似乎有些不满。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
卢修斯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法律上的麻烦：弗洛姆村的约翰虽说是自由民，但是当他赔偿不起罚金的时候，用命来抵债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就算是再富裕的市场管理员，恐怕也掏不出相当于他四倍年收入的罚金。——不过，仔细想想，四倍的年收入也可以被理解为斯普劳特夫人四倍的年收入了。那样的话，威尔特郡里除了他马尔福老爷，没人掏得起。
同时么，卢修斯刚刚露出的那一手，估计够他的领民谈论上几个月的，也算是为他的领民们提供些许娱乐了。（注1）
——我真是一名好领主啊！
卢修斯想道。
接下来，我们的好马尔福老爷得意洋洋地接受帕金森先生、克拉布骑士和高尔骑士的恭维，一直到了晚上。
卢修斯那副开屏孔雀的模样让黑着脸的西弗勒斯十分不屑。于是，我们的好牧师回教堂祈祷去了。
当然，我们的虔诚的马尔福老爷没忘了命人组织人手去抄弗洛姆村的约翰的家，顺便在交给教堂之前先扣留一些约翰“少交”的税款。
——呃，不对，是为未来的威尔特大教堂添砖加瓦，同时保证没有罪恶的银子玷污信仰的纯洁。
直到卢修斯进了澡盆，挥退了贴身男仆布林吉，才允许自己出掉一身的冷汗。
卢修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弗洛姆村的约翰和保罗栽赃陷害的技巧太低了。如果真的遇到了更加高明的诬陷者，或是与他们地位相当的诬陷者，斯普劳特夫人和他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逃脱了。
——天杀的英诺森三世！天杀的托马斯·阿奎那！（注2）要是人人都相信圣奥古斯丁，怎么会有人起诉他人行巫术！
在这一刻，卢修斯想要把圣奥古斯丁的著作翻译成欧洲所有的语言,然后塞进每一名修士的手中。
当然，卢修斯知道，一来，他没有那么多的羊皮纸；二来，就算他把圣奥古斯丁的著作塞给了那帮对收十一税比对圣经感兴趣的教士，他们也不会看。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