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天凉剑神可破产》烟氲姬

8、第八章

　　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地行驶。
　　虽然慕容汐瞳的马车上几乎已经是应有尽有，且都是极上乘的配备，但到底还是需要休憩补给。
　　马车停在了大城的街头。
　　此时已近午时，骄阳似火，将街道上铺设的青石都晒成了一片金色，一股股的热浪扑面而来。
　　陆小凤和花满楼从马车上跳下来，接着就看见那个全程一言不发的车夫板着一张死人一样的脸绕到了马车后面，伸出了手臂。
　　慕容汐瞳便搭着他的手，从马车上跃了下来。
　　在她落地的瞬间，长长的黑色纱裙被风微微吹了起来，如同水波一般飘荡，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脚踝。脸上的面纱也飘动着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小片白皙如玉的肌肤，令陆小凤轻轻吸了一口气。
　　慕容汐瞳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似的，双眼微弯向他看了过来。
　　陆小凤咳了一声，装作察看四周，忽然笑道：“这可是巧，此处正是我原本的目的地。”
　　慕容汐瞳看了他一眼。
　　“西门吹雪可不住在这里。”
　　“我知道。”陆小凤笑道，“我想来这里不是为了找西门吹雪的。”
　　“那你想必是要找其他人了。”
　　“正是。”陆小凤笑道，“慕容姑娘神通广大，想必也是听过大智大通的名字的。”
　　“自然听过。”慕容汐瞳轻笑了一声。
　　她缓缓道：“你要找他们，自然也想买他们的消息了。”
　　陆小凤击掌大笑道：“正是如此。”
　　他抬起头，看到自己所立之处正是一家酒楼的门口，牌匾上印着“上林春”三个大字。
　　陆小凤不仅双眼一亮道：“慕容姑娘真是好眼光，这间酒楼的数道菜式可都是远近驰名，想必今日是有口福了！”
　　“既然要招待我的朋友，又怎能亏待了朋友们的舌头？”慕容汐瞳轻声笑道。
　　几人刚刚踏入大门，就有打扮干净精神的小二过来，殷勤地请几人上楼去雅间用餐。
　　雅间的窗户正临着街道，落座之后，陆小凤看着楼下穿梭的人流小贩，忽然笑道：“大智大通的一个问题就值五十两白银，我本来还在发愁自己能付出几个五十两，但慕容姑娘与我们同行，自然也不需花这冤枉钱了。”
　　慕容汐瞳眨了眨眼。
　　“你想买大智大通的消息。”
　　“我本想买。”
　　“想买消息，你自然是要花钱的。”
　　陆小凤惊讶道：“可是你也有消息。”
　　“我自然有。”
　　“而你要与我们一同前去。”
　　“我确实是要与你们同行。”
　　“你也知道西门吹雪在哪里。”
　　“我的确知道。”
　　陆小凤得意道：“所以我何必要向大智大通买？”
　　慕容汐瞳眨了眨眼睛。
　　“但你也没有买我的消息。”
　　“我确实没有买。”
　　慕容汐瞳眯起了眼睛。
　　“所以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花满楼噗地发出了笑声。
　　他从对话的中途就已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但陆小凤一无所觉。
　　连自己的朋友都开始嘲笑自己，这让陆小凤的脸整个苦了下来。
　　他哭丧着脸道：“但我已经没有银子去买消息了。”
　　“你现在袖中仍有一千二百八十七两，另有资产约五千两，你还有很多有钱的朋友可以借钱，”慕容汐瞳的双眼愉快地弯着，“我只问你，我有比大智大通更可靠的消息，你要不要买？”
　　陆小凤垂死挣扎道：“我也许根本不用买，只要跟着你就好了。”
　　慕容汐瞳失笑：“你要如何跟着我？”
　　“用腿走路并不一定比马车要慢的。”
　　“但我的马车并不一定要去往你的目的地。”
　　慕容汐瞳近乎耍赖道。
　　陆小凤卡壳了。
　　他终于见识到一个女人若是任性起来，究竟有多么的翻脸无情，多么的不可理喻。
　　他求助似的看看花满楼，发现他的朋友正微微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微笑，就好像在享受花香鸟语一般，只好又开始摸自己的胡子。
　　最后，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露出一脸视死如归道：“慕容姑娘的消息，是怎么个卖法？”
　　慕容汐瞳轻笑道：“你想问什么？”
　　“金鹏王朝是否真的存在？”
　　“五两。”
　　陆小凤愣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
　　他怀疑道：“只需五两？”
　　慕容汐瞳却已伸出手来，等着接他的银子了。
　　陆小凤狐疑地将银锭放在了她的手心。
　　“是。”
　　“那些人是否真的是金鹏王朝的后裔？”
　　“十两。”
　　陆小凤又愣了一下。
　　如果想要问大智大通什么问题，就必须准备好几百两银子，因为他们一个消息便是五十两，从无例外。
　　但慕容汐瞳却更像是随口报价，全无章法，就好像她并不是真的要赚取这些银子，只是在享受赚钱的过程。
　　他又递过去一锭十两重的银子。
　　“是。”
　　陆小凤又问道：“霍休、严独鹤、上官谨、严立本究竟是什么身份？”
　　“五十两。”
　　这个消息的价格已经与大智大通相同了。
　　陆小凤好像明白了慕容汐瞳卖消息的方法——越是简单，稍加打听便知道的消息，她便卖得越贱，越是秘闻、难以调查的消息，她就卖得越贵。
　　也许，她卖消息，还要看买消息的人。
　　大金鹏王向她买消息，几乎倾家荡产，而同样的消息由陆小凤来买，却只有区区五十两纹银。
　　“王族上官谨如今已作古，大将军严独鹤化名独孤一鹤，已是峨眉派掌门人，司空上官木化名霍休，乃是盛传的天下第一富豪，内库总管严立本化名阎铁珊，乃是珠光宝气阁的主人。”
　　这些都与大金鹏王所说相符，陆小凤陷入了沉吟。
　　良久，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慕容汐瞳问道：“那么独孤一鹤是否就是青衣楼的楼主？”
　　慕容汐瞳蓦地弯起了眼睛。
　　“五百两。”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出不起五百两。
　　但他没有想到，这个消息竟有这么高的价格。
　　“独孤一鹤就是青衣楼主人”这句话，是昨晚大金鹏王告知于他的。
　　若是从慕容汐瞳这里买来的消息，她本人必然知道。
　　但慕容汐瞳竟出了如此高价。
　　这是否说明这件事另有隐情？
　　陆小凤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了银票。
　　慕容汐瞳的眼睛又弯了起来。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银票。
　　“不是。”
　　“不是？”
　　慕容汐瞳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陆小凤不禁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去调查青衣楼与独孤一鹤的关系，没想到却在慕容汐瞳这里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如果独孤一鹤并不是青衣楼的楼主，那谁才是？
　　他沉吟片刻，又抬起眼来，问道：“谁是青衣楼的楼主？”
　　“五千两。”
　　“五千两？！”陆小凤跳了起来。
　　慕容汐瞳平静道：“五千两。”
　　陆小凤苦笑道：“这回我是真的买不起了！”
　　慕容汐瞳道：“你可以换一个问题。”
　　陆小凤叹道：“我已不敢想象下一个问题的价格了，也许卖了我也买不起！”
　　“如果卖了你的话，还是可以买得起大多数消息的。”
　　“如果我想问如何才能请动西门吹雪出手呢？”
　　慕容汐瞳轻声笑了起来。
　　“那你也许只能卖给他一个消息了！”
　　“什么消息？”
　　慕容汐瞳道：“他一年只会出门四次。”
　　陆小凤道：“这个我已知道。”
　　慕容汐瞳道：“但他今年也许会出门更多次。”
　　陆小凤道：“为什么？”
　　慕容汐瞳微微弯了眼睛。
　　“因为他今年已经出了三次门，却只杀了一个人。”
　　“那么另外两个人呢？”
　　“被别人杀了。”
　　“被谁？”
　　慕容汐瞳没有回答。
　　但陆小凤看着她忽然流光溢彩的眼神，和眼角眉梢弥漫出来的笑意，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也有些期待起西门吹雪的反应来。

　　菜已经上桌，竹叶青碧绿澄澈，清香扑鼻，硝牛肉柔嫩入味，肉汁鲜美，五梅鸽子酸甜可口，
　　鱼羊双鲜叫人几乎连舌头都要吃下去。
　　陆小凤难得吃到如此佳肴，自然是放开来大快朵颐，竹叶青像是水一般的灌了下去，一时间将所有为难之事全都抛诸脑后。
　　花满楼在旁边安静地用餐，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就好像能吃到这般的美味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一般。
　　慕容汐瞳抬手将面纱卸了下来。
　　她的动作不快也不慢，也没有一般美女会仿若不经意般做出的娇柔姿态，仿佛那面纱只是为了遮风挡尘，而她现在要吃饭了，便要将那面纱摘下一般平常。
　　陆小凤正伸着筷子要去挟牛肉，不经意地看到了她面纱之下的容颜，顿时就愣住了，几乎连筷子都要掉了下来。
　　对陆小凤这样的浪子来说，光是看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黑纱包裹之下的线条、说话走路的姿态便知道慕容汐瞳必定是个美人。
　　但没有想过她竟然有这么美。
　　陆小凤曾见过许多各式各样的美人，有的妖娆妩媚，有的清纯可人，有的小鸟依人，有的骄傲泼辣。她们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迷人。曾有许多人为她们一掷千金，也有许多人为他们舍生忘死。
　　但慕容汐瞳的美比她们都特别。
　　她的眼本就极美，黑白分明，水盈眼波，再衬上小巧的琼鼻，花瓣一般的唇，羊脂玉一般白皙细腻的肌肤，全无瑕疵的精致容貌真真称得上是绝色倾城，即使她只是那么不笑不动地站在那里，都会让无数人看得目眩神迷。
　　偏偏她笑起来时，花瓣一般嫣红的唇微微地翘起，颊边现出两个小小可爱的梨涡，一双眼睛投来似嗔似喜的视线，眼波流转之间便是绝世风华，便叫人直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
　　陆小凤呆滞片刻，叹道：“美人一笑可倾国，这句话我一直不信，今日总算是明白了。”
　　慕容汐瞳道：“陆小凤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风流浪子，果然极会说话。”
　　陆小凤道：“见了慕容姑娘这般的美人，能说出话已是很不错。”
　　慕容汐瞳道：“说不出话的人也许很多，但陆小凤和花满楼一定不在其中。”
　　花满楼微笑。
　　即使他双目已盲，目不能视，他却始终面带微笑，就好像总有天籁之音时时萦绕，让他心情平和愉快。他的脸一直正面对着慕容汐瞳的方向，神情中满含赞叹，就好像他突然能够看得见慕容汐瞳的容貌一般。
　　他遗憾道：“可惜花满楼目不能视，不然说不定也会说不出话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