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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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凄冷。
虽只能凭烛火照明，但一丝冷过一丝的寒气却也带来了夜晚的气息。
上官飞燕在林易消失之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正门处，竟是再也不理会慕容汐瞳了。
慕容汐瞳倒是看了她许久，接着就弯着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也不再去理会她了。
独孤一鹤靠坐在石壁旁。
他虽然已经清醒，但似乎依旧像在做梦一般。
他的脸上已不再带有死灰，但他的眼睛却不复明亮。
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个普通的老人，哪里还有峨眉掌门的风范。
独孤一鹤正在看滚落地面的锡壶。
他怔怔地道：“他竟真的这样做。”
他像是在对谁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慕容汐瞳看着他。
无论是谁，看到一代掌门落到这样的境地，都会唏嘘不已的。
慕容汐瞳道：“他没能借西门吹雪的手杀了你，便只能亲自动手了。”
独孤一鹤道：“他本不是这样的人。”
慕容汐瞳道：“你不是他，又怎会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独孤一鹤道：“我们本是同朝挚友，我自然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容汐瞳道：“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
独孤一鹤道：“是的。”
慕容汐瞳道：“五十载过去，树苗会长成参天大树，也有可能腐朽成一滩烂泥。”
独孤一鹤说不出话来。
已经经过了这么长的岁月，他又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慕容汐瞳道：“你已不是严独鹤，而是峨眉掌门独孤一鹤，他也不再是上官木，而是大富豪霍休，青衣楼的总瓢把子霍休。”
独孤一鹤似已怔住。
他脸色灰败，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独孤一鹤喃喃道：“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啊……”
他坐在石壁边，慢慢闭上了眼睛，竟像是化成了一座石像。
慕容汐瞳看了他一眼。
霍休的毒是剧毒。
要命的剧毒。
他并没能要了独孤一鹤的命，却也几乎快要要了他的命。
在解药起效前，毒素已将独孤一鹤的经脉破坏。
独孤一鹤恐怕从此将从江湖的顶尖一流高手中除名。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遗憾的事。
西门吹雪也在看他。
见独孤一鹤似乎心如死灰，他忽然淡淡道：“久闻独孤掌门一手‘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威震江湖，不知西门吹雪能否一观？”
独孤一鹤睁开了眼睛。
他凝视着西门吹雪，神色萎靡，目光黯淡。
他苦笑道：“我已成了这个样子，恐怕无法与庄主探讨剑道了。”
西门吹雪道：“你还有剑！”
独孤一鹤道：“我有剑，但我已用不了了！”
西门吹雪道：“心中有剑，又何须手中剑？就算已经拿不起剑来，也依旧有后人能继承你的剑！”
独孤一鹤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平静地道：“你的徒弟，二十年后可与我一战！”
独孤一鹤道：“你是说少英？”
西门吹雪道：“是。”
独孤一鹤道：“他的确极好！”
西门吹雪道：“宝剑尚未开锋，善加磨砺，必成神兵！”
独孤一鹤大笑。
没笑几声，他便已呛咳起来，却还止不住地断断续续笑出声。
“好！好啊！”
他的眼睛里重新有了最初的傲慢神采，直直地盯着西门吹雪看。
“我峨眉门下，必不会输给你！”
西门吹雪道：“虚席以待。”
他的言辞和语气都极为平静。
慕容汐瞳双眼弯弯。
即便西门吹雪没有说出口，她也知道。
这个男人实在太单纯了。
单纯地一心向剑道，也单纯地尊重那些剑道大家。
同样，也单纯地无法坐视像是独孤一鹤这样的高手一蹶不振。
宝剑蒙尘，何等屈辱？
西门吹雪如此单纯的人，是万万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他才会以剑道传承激起独孤一鹤的意志。
慕容汐瞳露出了一个微笑。
真是可爱。
林易很快便带着霍休从正门走了进来。
慕容汐瞳看到他们的身影便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轻快的道：“你回来了。”
霍休没有说话。
就好像他。
他低垂着头，被林易推进石室，几乎跌倒在地上。
林易的动作极为粗暴，就好像她推下去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而不是一个人。
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老人。
依旧是那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服。
但衣服已经有些勾破了，也蹭了些泥土，赤脚上的草鞋更是已经丢了一只。
他脸色灰败，唇角仍有一丝血迹。
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狼狈得就像一个即将被处刑的死囚。
他蜷缩在地面上，佝偻着，看上去又瘦小，又可怜。
独孤一鹤默默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悲悯和同情，又有痛恨和厌恶。
慕容汐瞳慢慢地俯下身来。
她轻轻地道：“你看，你才刚刚出去，便又回来啦。”
霍休抬起了头。
他看着慕容汐瞳的眼神充满了说不出的恶意。
慕容汐瞳道：“我告诉过你，你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霍休道：“你早就计划好了！”
慕容汐瞳道：“既然已经知道要来大名鼎鼎的青衣第一楼，又怎会不做些准备？”
霍休道：“我果然是漏算了你！”
慕容汐瞳道：“当你在算计别人的性命时，也会有人在算计你的。”
霍休冷冷笑道：“若是没有你，谁也不会知道是我！”
慕容汐瞳道：“你错了。”
霍休道：“错了？”
慕容汐瞳道：“大错特错。”
霍休道：“错在哪里？”
慕容汐瞳道：“你的布局，看上去天衣无缝，却从一开始便有破绽。”
霍休道：“破绽？”
慕容汐瞳道：“大金鹏王过得太好了。”
霍休道：“太好？”
慕容汐瞳道：“身有旧疾，重臣背叛，只靠着部分财宝苟延残喘了五十年的大金鹏王，又怎会还能住得起那样的大房子，花得起寻找陆小凤的钱？”
霍休道：“他们可以是最后一搏。”
慕容汐瞳道：“花费了几十万两银子就为了找到一个陆小凤，他们又怎么知道陆小凤能帮上他们的忙？”
霍休道：“只有陆小凤才会这么喜欢管闲事！”
慕容汐瞳道：“既然知道他爱管闲事，又怎会不知道越是有人不让他管，他就越要管？”
霍休道：“你是说萧秋雨？”
慕容汐瞳道：“你做得太多余了！”
霍休哈哈大笑，道：“我本来已计划好了一切，却偏偏惹上了你！”
慕容汐瞳道：“我本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霍休道：“但你却从一开始便已插手管了这件闲事！”
慕容汐瞳的双眼微微弯起来。
她的唇边微微扯出一抹笑容来。
她轻轻地道：“谁叫他恰好有个很好的朋友呢？”
她的目光向着西门吹雪投过去。
西门吹雪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他冷淡地回视，接着目光便微微有些凛冽起来。
慕容汐瞳明白他一定是想起自己是如何破坏了他的神圣的追杀行动，忍不住便笑眯了眼睛。
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虽然她好像一直心情都很不错。
霍休道：“我活了这么多年，竟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慕容汐瞳道：“你让霍天青这样的男人都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自己自然也是要试一试。”
霍休冷笑道：“他手下的天禽门，竟没有来找你的麻烦？”
慕容汐瞳道：“他们自然是来了。”
霍休道：“你把他们全杀了？”
慕容汐瞳微笑。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只是微笑着，轻轻地道：“他们会来看你的。”
是在霍休被囚禁时来这里复仇？
还是等他死了之后再与他在阴间了断仇怨？
慕容汐瞳没有说，霍休也没有问。
这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霍休忽然开始咳嗽。
他的脸都已扭曲了起来。
他的嘴里又开始涌出血沫来，看起来十分痛苦。
慕容汐瞳静静看着他。
除了林易之外，石室内的每个人都在静静看着他。
上官飞燕的目光十分诡异。
她直勾勾地盯着霍休。
那目光几乎如同火焰一般热烈。
她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凄厉，几乎喘不过气。
接着她又忽然不笑了。
她凝视着霍休，就像一个普通的少女看着自己的情人那般，深情地凝视着。
“你回来了呀。”
上官飞燕轻轻地说。
她的声音早已沙哑，听上去如同粗砂磨砺一般可怖。
她的眼里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任何人。
除了霍休。
霍休似乎咳得更加痛苦了。
他实在已经很老了。
老得一旦失去了傍身的功夫，便像是马上就要死去了一般。
慕容汐瞳无声微笑起来。
她轻轻地走过上官飞燕的身边，林易便立刻跟上了她的脚步。
她来到西门吹雪的身边，柔软的手拉住了他冰凉的手指。
西门吹雪的手微微缩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收回去。
他微微皱着眉，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慕容汐瞳。
慕容汐瞳什么都没有说，西门吹雪也什么都没有问。
她拉着西门吹雪向着大门走去。
身后，林易默默地扶起了独孤一鹤。
一行人安静地向着门口走去。
门在他们身后“吱呀”一声合上。
一个老得快要死了的无情人，和一个年纪轻轻的多情人。
慕容汐瞳弯着眼睛想，她可真是个守诺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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