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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自妖娆(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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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挑了挑眉,笑,“我还真不在乎。”看到云荞眼中的担忧,又宽慰他,“放心,也只是闹腾一两日罢了,祖母、二婶也不会对外人说我的不是。”
云荞听了释然一笑,“也是,她们不会糊涂到那种地步的。”随即,他认真地看着云筝,“你想过日后要嫁个什么样的人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样的人,老实的男人会被你算计死,霸道的要是压不住你会被你气死,你把人逼急了,他还打不过你……”他其实是在同情未来的妹夫。
云筝忍俊不禁,坦诚地道:“我要么就心甘情愿的窝在内宅享清福,要么就一人独大,累一点儿也无妨。”
“这是什么意思?”
云筝神色淡然,语声平静:“或者是一定压得住我的,或者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实在不行,找个病重的,我嫁过去就守寡也成。”
这样的态度,意味的是她说的都是心里话。云荞呆住。艳若桃李的妙龄少女,对姻缘居然是这个态度,无关风月,毫无憧憬。
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一件事。
“你怎么能这么……”云荞想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字眼,“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再者,就算你这么想,大伯、大伯母也不能同意,他们该多心疼啊。”
“不让他们觉得委屈不就行了?”云筝不在意地笑了笑,“压得住我的,总有些真本领。傻子、病重的哪家少爷,不会让外人知道。我想想法子,总能成事。不过,最好是……”
“是怎样?”
最好是不用嫁。云筝这样想着,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煞风景。”
云荞沉默半晌,点一点头,由衷道:“再没人比你更会煞风景了。”他清楚,只要云筝心意已决,就真能如她说的可以成事。有萧让帮衬着,她定能如愿,若不能,便是出了天大的意外。
其实,萧让若是能与云筝亲上加亲,倒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萧让还是可以压得住云筝的……吧?云荞不能确定,随即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云筝却道:“今日你怎么总是谈及婚事?是不是三婶急着给你定下亲事?”随即拍拍云荞的肩头,笑容爽朗,“有没有意中人?偷偷告诉我,我帮你一把。”
云荞脸色一红,可是见云筝笑容磊落,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就随着笑道:“眼下是没有。你认识的人多,不妨帮我留意。妻好一半福,要是娶个不成样子的,我这辈子就完了。能及得上你十之三四就好。”
云筝微愣,“及得上我十之三四?我看谁都比我强很多。”
云荞亦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从来都不知道,云筝对她自己的评价居然这么差。
有外院的小厮跑过来,“二小姐,济宁侯过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云荞摆一摆手,“去忙吧,我带唯扬去玩儿。”
云筝也不客气,转身去了花厅。萧让与她在外面见面时多,来云府直接找她一定是有事。
萧让正在花厅里踱步,见云筝进门,将手里一沓纸张轻轻放在案上,“上午那厮把这些东西送到了耀华寺,为这个我才赶回来的。他要你请他在艳雪居喝酒,否则你的事成不了。”
云筝摆手遣退下人,轻声问道:“那厮是谁?锦衣卫里的哪个?”
萧让大喇喇落座,一副懒得提及的样子。
云筝惊讶,“不会是姓祁的那位吧?”她暗指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祁连城。
萧让打鼻子里哼了一声。
云筝又气又笑,“这点小事,你怎么还去求他了?”
萧让虎了脸瞪着她,“是他自己找上门的,我怎么会亲自找他!”
云筝开怀的笑,拉了把椅子,拿起那一沓纸张细看,嘴里还挑剔着:“他都亲自出马了,怎么不挨个给个画像?”
萧让忍不住笑起来,“经他们手的画像,都带着一副死囚像,还是免了吧。”
“也是。”
萧让坐得离她近了些,“都是十六岁往上二十五岁以下的名门官宦子弟,手段狠辣的、天性就是窝囊废的、病得不轻的,他说京城和附近一带就这些了。”
“这也就二十多个吧?三挑两挑就剩不下一两个了。”云筝斜睇他一眼,“锦衣卫也不过如此啊。”
“那你以为呢?”萧让很喜欢听她说贬低锦衣卫的话,眼中含笑,低声告诉她,“锦衣卫如今是太后手里的人,平时也办不了几件正经事,否则祁连城怎么会有闲心管这种事?”又拍胸保证,“你放心,这些都不成的话,我再亲自出马,给你找个合适的。”
“行啊。”
萧让见她神色专注地看着纸张,想到她的目的,不由有了几分犹豫,“你不是真想嫁给这些人里随便哪一个吧?”
“怎么叫随意?”云筝略有不满,“我这不是认真选呢吗?”
萧让一把夺过那些纸张,“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像是中邪了,你得跟我把话说明白。”女子自己张罗婚事不稀奇,只是大多数人不是他这表妹,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他觉得惊悚的是她要嫁的几种人就没个正常的。
“男婚女嫁这回事,怎么算都是个亏本儿的买卖。”云筝坦然对上萧让狐疑、审视的视线,“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佳话,不过是两个家族权衡利弊后才有的姻缘。女子能怎样?只能认命,为夫家辛苦劳累,没个尽头。看看我娘,再看看三夫人,哪一个活得轻松?反过头来,有些男子不也如此么?例如祖父,娶的是个到如今还没个城府七情上脸的人,他老人家一走,她不知好生想想祖父在世时要她如何为人处世,反倒愈发没个章程,把人当傻子。活了一辈子,她没了祖父,就什么都不是了。”说到这里,她嫣然一笑,“不过,说实话,我挺羡慕太夫人的。嫁一个看似凶狠霸道却心细如发的,就能像太夫人似的安度一生,唯一的盼望就是自己先死一步。”
萧让抬手抹汗,思忖半晌,嘀咕一句:“乍一听是歪理,细想想倒也有点儿道理。”老国公爷年轻时征战沙场,是出了名的悍将。那样的人物,谁能想象的到,他能照顾发妻一世。
云筝对老国公爷这样的人物不敢奢望,没抱多大希望,自嘲地笑了笑,“像祖父的人太少了,选起来太难。可是寻常之流,要么三妻四妾让人恶心,要么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与其嫁那种货色,还不如嫁个对我唯唯诺诺的——但是这种人看久了也会反胃,所以最好还是嫁个病重的,嫁过去没多久就守寡,那就太好了。”
萧让细细看了她一会儿,缓缓笑开来,戏谑问道:“第一种,你就没考虑考虑我或是祁连城?”
云筝摆一摆手,“我可不想天天与人掐架,累。而且你们俩这种货色,动不动就拈花惹草包戏子逛青楼,做兄妹朋友挺好,做夫妻就太难为人了,把我气急了抽空杀了你们可怎么办?”
“……”萧让对最后一句比较在意,好半晌才闷出一句话,“我功夫不见得比你差。”
云筝撇撇嘴,夺回纸张。
花厅里陷入沉默,好半晌,萧让才出声:“你既然抱着这种心思,又不像很多人似的要什么花前月下,想个法子不嫁不就成了?”
云筝慢条斯理地道:“若生在小门小户倒好说,大不了做出染了恶疾的样子,拖个几年,也就断了嫁人的路。生于名门反倒处处受阻,恶疾都行不通,别的更不行。不能让家门为我被人指指点点。我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念害得双亲多一桩愁事吧?我娘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语声有点落寞,“其实我最希望也是不嫁,我没什么出息,让我守着双亲一辈子就行。”
说到萧氏,萧让有些不安,“只急着来问你话,还没去给姑姑请安呢。她最近怎么样?问过一个太医,听说快复原了?”
“嗯。”云筝漾出特别柔和的笑容,“今日太医和沈大夫都来过了,说再将养几个月就能如常度日了。”
萧让也是欣喜不已,“那可太好了。”
“这个人——”云筝凝眸看着一张宣纸,“这些谁不知道?写了不也等于白写么?刚看到他名字还挺高兴呢,以为能了解得多一点儿。”她用眼神鄙视了萧让一下,“你居然也好意思一并拿过来?”末了又抱怨,“锦衣卫就是这么办事的?说差强人意都是抬举他们!”
萧让一头雾水,凑过去看,“谁啊?惹得你这么大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