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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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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回到了终极一班。
虽是回来了,却再没开口说话。是不是的走神,精神恍惚着。
而不止他,整个终极一班几乎都还在哀伤的气氛中,安静地沉默。
因为,五熊死了。
那个可爱的女孩,死去了。
亚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冲进五熊的病房,却只看见空无一人的病床时的心情。
指尖轻抚过洁白平整的床单,心忍不住颤抖。
她说过的,她说过,会等他回来,再念那个永远念不好的“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现在他回来了,可是那个总对他傻笑的女孩,又在哪里?
对了,是他先说的,说要她乖乖等着,他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可是他这一去,却去了整整两天。
她,等了多久?一直到她的最后一刻,是不是也还在等他这个大骗子回来?
云寒来找过他。那个冷艳的女子,却红着一双眼,面容憔悴。
她说,她不杀他。因为如果他死了,五熊会哭。
但实际那个时候,亚瑟却多么希望她能给他一鞭。身体的痛不欲生,也许多少能减轻一点心里的疼痛。
那样,他说不定,便能痛快地大哭一场。
“亚瑟,我弹琴给你听。”
小雨将左手轻放在琴上,右手却还在亚瑟的手心。
阿瑞斯之手的魔性虽然已从体内消失,但身体被当时强烈寒气所造成的损伤却还尚未痊愈。尤其是直接接触寒气来源的右手,被严重损伤了神经,即便以后痊愈,也不可能再做灵巧的动作。
比如……弹琴。
从此以后,小雨将再不能如以前那样弹奏出流畅优美的乐。
只有左手,不太习惯地敲击出音符,单薄的断续的,却仍是美如天籁的音色。握紧那只因血气不通而苍白冰凉的手,亚瑟心痛到几乎要死去。
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能保护好小雨的话,他就不会遇到危险,更不会失去他最爱的钢琴。
如果他能守在五熊身边,她也许就不会那么早离去。
是因为他的犹豫不定,才同时伤害了两个爱他的人。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呢?
“亚瑟,好好听我弹。”轻柔而温和的声音,伴随温柔的琴声,安抚人心。
亚瑟不语,只是又握紧小雨的手。
是在自我惩罚,用一声的愧疚,是不是能多少抵偿一点他的罪?
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享受幸福?
小雨停下,转头来看着亚瑟的双眼,“把五熊的样子,讲给我听,好吗?”
迟疑了一下,转头来看着亚瑟,轻轻叹息。
“闭上眼。”手轻覆上亚瑟的双眼,“把五熊的样子,讲给我听,好吗?”
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几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干涩。
“她……其实一点都不漂亮。头发乱糟糟的,说话……也老说不好,却还是拼命去学,完全不怕被别人笑……念绕口令,怎么也念不好……本来,我很不喜欢她的。可是……她老跟在我后面,像小狗一样,一回头,就能看见她。想到她的时候,就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出现……傻乎乎的,一点也不知道为自己想……像个笨蛋一样……”
她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语言和习惯。
她走得僵硬又笨拙地跟在他身后。
她一遍一遍费力地叫着“亚……瑟”。
她学习不擅长的绕口令来逗他开心。
她听到他内心的赞美而低头脸红。
她红着眼说,“亚瑟死,我死”。
……
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哽咽,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看见,清清楚楚地看到,五熊羞涩却灿如阳光的笑容。
“你看,她并没有消失。”移开手,小雨的声音那么地轻,“只要你闭上眼,就能看见她。”
眼泪在那一刻终于抑制不住滚落,伸手紧紧抱住小雨,滚烫的液体一滴滴沾湿了颈窝。
哭出来就好。只要哭出来,难以言说的愧疚和悲伤就不会无处倾泻,压在心里,将人逼至崩溃。
尽情的哭泣,可以将过去的痛苦沉淀,才能有勇气,面对明天的阳光。
这样,五熊,也可以微笑吧。
熊珠还在小雨的体内,虽然已经与魔性抵消失去了力量,但,似乎还残留着五熊的思念。
在昏迷时,听到的五熊的声音,他相信不是幻觉。
她说,请你好好爱亚瑟。
连我的份一起,爱他。
有人,在弹琴。
一张古老的琴,共一十三弦。弦弦都发出苍凉音色。
而曲调却是悠扬而柔和的,带着悲伤,仍蕴藏着坚定的力量,似可响彻九重。
是不属于凡间的音乐。
技安从旁路过,却在听出那曲调时完全呆住。
这……是“安魂曲”。他曾听过一次。
拔魔岛等级森严,各层的人居住地域严格划分,低层人终其一生都不被允许踏入高层半步。他们拔魔战士处于最低层,他却在年幼时一次迷路误闯最高层。幸亏只踏足了边界地区并未深入,才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
而就是那次,他听到了从最高层深处传出的,那首“安魂曲”。
惊魂不定地走向琴声传来的地方,看见一人背对他坐着,弹奏那张古琴。右腕的红色丝线在风中飘扬,如同鲜血。
似乎感觉到技安的到来,她停下,站起,转身,看着技安。面无表情,高高在上。
“你……是拔魔岛高层的人?”技安声音有些颤抖。从小养成的对高层恐惧敬畏的本能,没那么容易改变。
红线嘴角一勾,笑得轻蔑:“你也不用那么怕。其实说穿了,我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什么意思?”
“你们,是被培养为拔魔的武器。而我,是被制造成代神行事的工具。我们都不过是神手上的棋子。区别只是在于,你是卒,我是车,如此而已。”
“……神!?”技安惊讶。
“啊,是了。你们低层的拔魔战士,只是单纯的武器。关于拔魔岛的事,实际一点也不知道。所以也不知道,‘神’的存在。”
技安不明白红线的话,唯一确定的是,拔魔岛高层,决不会无缘无故出岛。
“你到终极一班,是想做什么?”
“不是想做什么,而是,必须做什么。我说过吧,我,是被制造成代神行事的工具。”
“我的任务,便是引导你们,演出神,早已安排好的剧本。”
不管那结局,是喜是悲。
“你告诉了他不少事情呢,红线。”
技安走后,一个人从背后的转角处走了过来。
“金笔客?”红线冷笑,“你监视者和我引导者井水不犯河水,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的事?”
钱莱冶也不反驳,始终满脸的笑。
“你对技安说了那么多,不可能没想到他会去告诉汪大东他们吧。你,打算将一切,都泄露给他们知道吗?”
“现在这种时候,把事情告诉他们,才更能达到神的期望。”红线声音冰冷,“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
“哦,原来是这样啊。”相对于红线的冰冷,钱莱冶笑得友善,“我还以为,是你心软了。”
“心软?”红线轻笑,声音却在一刹那低沉,“你见过,尸体娃娃心软吗?”
是那样轻蔑的神情,却不知真正轻鄙了谁。
钱莱冶在心底暗自叹息。
“你,难道没有想过吗?希望能忘掉什么任务,只单纯让他几个孩子得到幸福。”
红线不语,手微微紧缩。
“没有想过吗?神所期望的,是不是真的最好的结局。你所做的,到底是错还是对。有没有问过你的心,你真正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红线沉默着,而后忽地一笑,邪媚娇艳:“金笔客,”
“你想教唆我背叛神么?”
“不敢。”钱莱冶笑容不变,“只不过是一个老头子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
“只不过,最后还有一句话,希望引导者你,能够记得。”
“这个世上,不会有什么人,是没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