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游戏》顾达歆

15、Chapter15

　　“你发什么疯！”程煜柯瞪大了眼睛，“救他干什么啊！你不要命了！”
　　“我叫你停车！你是要我自己动手停吗！”
　　程煜柯依旧没有停下。
　　顾瑾南从口袋里拿出枪，指着程煜柯：“不要逼我开枪。”
　　“吱”，急刹车。
　　顾瑾南拉开车门，向酒店冲去。
　　程煜柯痛苦地闭上眼睛，用力地捶着方向盘。踩下油门，一个急转弯，程煜柯又开回了原来的地方。

　　乔舒扬看看时间，还剩下五分钟了，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没有人能拆掉炸弹，也没有人能把自己带走。
　　这一刻，乔舒扬的心里反而平静下来了。
　　他突然好恨自己身上所背负的重担。
　　如果乔氏和夙越，C集团和风露都不存在，那么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顾瑾南在一起。
　　没有算计，没有骗局。
　　只有真心。
　　乔舒扬认命地笑笑。
　　门外响起了保镖的敲门声。
　　“老大，你别慌，我们会想办法的。”
　　乔舒扬突然问道：“顾瑾南呢？”
　　保镖愣了一下：“顾先生啊？他没事啊。有兄弟看到他在半空玩绳锁速降，都呆住了。反应过来要拔枪的时候，他早就跑了。”
　　“是啊，差点忘了，那是顾瑾南啊，他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乔舒扬喃喃道，“你走吧，回去告诉方颂他们，说我对不起他们，让他们好好管着乔氏和夙越。”
　　“老大，你……你说什么啊！”
　　“你给我滚！这是命令！”乔舒扬大吼。
　　“可是……”
　　“滚！”说完，乔舒扬离开了门，坐回到了沙发上。
　　沙发正对着窗。
　　乔舒扬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喝了起来。

　　顾瑾南冲到了酒店楼下。楼下的人已经撤了大半了，剩下的都在另一侧忙着商讨如何拆炸弹或者救出乔舒扬。顾瑾南扫视了一下周围，甩出绳子，迅速向上攀缘。为了节省时间，顾瑾南用了两根绳子，交替上行。
　　终于攀到了顶层。顾瑾南没有停下来喘气，直接对着乔舒扬说：“跟我走！”
　　乔舒扬冷笑：“跟你走？你不是正希望我死么？救我干什么？”
　　“别废话了！还有三分钟了！快点！”
　　乔舒扬没有理他。
　　顾瑾南没办法，只好偷偷从身上摸出麻醉枪，迅速射击。
　　乔舒扬反应极快，侧身躲过。
　　顾瑾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跳进房间里，再次射击，乔舒扬躲过，抓住顾瑾南握枪的手，顺手把枪夺过，扔向窗外。
　　“你……！”
　　乔舒扬冷笑：“正好，你陪我一起死吧。真可笑，明明逃出去了，偏要回来送死，你说你是不是……”乔舒扬晕了过去。
　　顾瑾南抽出手：“他妈的，还好老子聪明，拿了个装麻醉药的注射器。”
　　时间紧迫，还有不到两分钟就要爆炸了。顾瑾南不敢耽搁。他迅速用金属扣把绳子固定在乔舒扬的腰上，又把它连在了自己的腰上，翻身出了窗。
　　由于乔舒扬比自己重，很难控制，顾瑾南又怕磕磕碰碰伤到乔舒扬的头部或者胸腔，下降速度明显慢了些。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少，顾瑾南也慢慢开始心急，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赶快离开，其他的顾瑾南也管不了了。于是顾瑾南加快了放绳的速度。
　　狼狈落地。顾瑾南来不及收绳子，背起乔舒扬就跑。
　　程煜柯在车里看见他们下来了，重重叹了一口气，开车向顾瑾南那边迎上去。
　　帮着顾瑾南把乔舒扬抱进后排座位，程煜柯回到驾驶位，迅速发动了车。
　　没开多久，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顾瑾南的别墅
　　“乔舒扬没有事，只是左腿骨折了，右手手腕伤口比较深，其他的就是些擦伤了。”医生对顾瑾南说。
　　“好，谢谢。”
　　乔舒扬由于顾瑾南注射的那一针麻醉药，还没有醒。
　　顾瑾南拿来一张椅子，坐在乔舒扬身边，静静看着他。
　　乔舒扬的长睫毛依旧会时不时地颤动，眉头也有些皱着。
　　鬼使神差地，顾瑾南用缠着纱布的手抚上了乔舒扬的脸。
　　乔舒扬的眉头舒展开来。
　　顾瑾南愣住了，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顾瑾南突然明白了。

　　关上房门，顾瑾南走下楼。
　　林洛、路泽勋正坐在沙发上。
　　“煜柯呢？”顾瑾南坐下，问道。
　　“他先回去了，说是明天集团有会要开。”林洛说。
　　顾瑾南笑笑，没说话。
　　客厅里沉默了许久，路泽勋突然说：“喜欢乔舒扬就承认吧，没有人会怪你。”
　　顾瑾南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就这么难承认么？”林洛说，“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心么？你要是不喜欢乔舒扬，为什么要连续两次救他，为什么要用枪指着程煜柯让他停车！”
　　顾瑾南没有抬头，他苦笑着说：“承认？承认有什么用？又不是说，我承认了，我就能和他在一起。而且，乔舒扬又不喜欢这样心计颇多的顾瑾南，他喜欢的，是那个单纯一些的顾岚。”
　　“你就是顾岚啊！就算是演出来的，也改变不了你是顾岚的事实。”路泽勋说。
　　顾瑾南摇摇头：“不是的。顾岚和顾瑾南，只是拥有同样的身体而已。其他的，都不一样，一点也不。”
　　林洛见顾瑾南心情低落，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把乔舒扬送回去还是……”
　　“留下来，过一阵子再送回去。”
　　“他会愿意留下来？”路泽勋说。
　　“至少他腿现在骨折了，我们不送，他自己走不了，而且他的通讯工具我都留在酒店了。”
　　“你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安排吧，”林洛起身，“我先回去了。”
　　“那我也走了。”路泽勋也起身。
　　“嗯，”顾瑾南放下手中的杯子，顿了顿，说，“如果你们见到了煜柯，帮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翌日中午
　　乔舒扬慢慢睁开了眼睛，肢体的知觉也逐渐苏醒过来。
　　痛。
　　乔舒扬眨眨眼，这才慢慢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很陌生，却有种熟悉的味道。
　　乔舒扬闭上眼，回想着昨晚所发生的事情。
　　昨晚的种种就像一场电影一样。
　　他记得自己本已准备安心赴死，然后顾瑾南在窗口那里出现了，之后好像发生了打斗，再然后……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了？来吃点东西吧，”顾瑾南端着碗，走进了房间，“你受伤了，所以给你煮了粥，清淡些。”
　　乔舒扬恍然间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于是叫道：“小岚。”
　　顾瑾南舀着粥的手僵了一下，随即用平淡的语气说：“我是顾瑾南。”
　　乔舒扬冷下脸。
　　顾瑾南知道乔舒扬不愿再和自己说什么，把盛好的粥放在了床头柜上：“趁热吃吧。你的左腿骨折了，先在这里休息几天吧。”
　　乔舒扬知道，如果自己拒绝进食，无疑只会对自己不利，便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顾瑾南没有出去，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
　　等乔舒扬吃完了，顾瑾南上前，垂着眼睛接过了乔舒扬手里的碗。
　　“你不要装出一副可怜隐忍的样子，我看着恶心。”乔舒扬突然开口。
　　顾瑾南苦笑，却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了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此后的几天，乔舒扬都没有和顾瑾南说一句话，顾瑾南也沉默着给乔舒扬送饭。

　　这天，顾瑾南照旧给乔舒扬送饭。推开门，把饭菜摆好，突然听见乔舒扬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顾瑾南愣了一下，今天并不是自己的生日，他疑惑地看了一眼乔舒扬。
　　“今天是小岚的生日。”乔舒扬说。
　　顾瑾南有些受不了了，他重重地把碗放在桌上，对着乔舒扬大声说道：“顾岚他妈的是假的！是我顾瑾南杜撰的！你烦不烦啊！”
　　“顾瑾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我他妈的连留个念想骗骗自己的权力都没有吗！”
　　“顾岚和我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你还好意思说是同一个人？顾瑾南，你……”
　　“你成熟一点行吗？什么顾岚和顾瑾南的，那是三流狗血偶像剧探讨的问题！你他妈在这里钻什么牛角尖！”
　　“好，我不钻牛角尖。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他妈的是活腻了吧！老子救你你还问我为什么！那么想死啊！你几岁了啊！”
　　“顾瑾南，少给我扯这些。有什么目的，你直接说，玩阴招算什么本事！”
　　“老子他妈的喜欢你这个混蛋才会救你！行了吧！”
　　乔舒扬抬起眼，有些嘲讽地看着因为吼叫而有些喘的顾瑾南：“是吗，顾先生？这是你的新招数？”
　　顾瑾南摆好碗筷：“随你怎么想。”言毕，顾瑾南走出了房间。

　　晚上
　　顾瑾南毫无睡意，坐在院子里发呆。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顾瑾南要一个人静一静，于是一直没有让程煜柯他们来，自己也没有出门。
　　不知道夙越那边怎样了。顾瑾南想，应该找乔舒扬找得快急疯了吧，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今天中午自己莫名其妙地告白了。回想一下，这大概是自己对乔舒扬说的唯一一句真话了，但是乔舒扬一点都不相信。顾瑾南突然觉得莫名的讽刺。
　　顾瑾南的心里很乱，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浓浓的无措感。
　　顾瑾南躺在草地上，睁眼看着星空，慢慢地睡着了。

　　翌日
　　顾瑾南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冷，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在草地上睡着了。他坐起身子，突然感觉头晕，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脚步也是软绵绵的。
　　肯定是着凉发烧了，顾瑾南想。但是由于自己许久都没有生过病，也很久没有住在自己家里了，所以家里根本就没有药。
　　顾瑾南回到房间里，拿起手机准备叫个人给自己送点药来。
　　程煜柯要管公司，林洛要管风露。于是顾瑾南打给了路泽勋。
　　“喂，瑾南？”
　　“泽勋，帮我带点你今天有课吗？”顾瑾南的声音有些哑。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哑了？生病了吗？”路泽勋听出了顾瑾南的声音有些异样，“我今天没课，要不要我带药过来？”
　　“嗯，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顾瑾南去了厨房，准备早餐。
　　虽然头晕，但是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日常动作。
　　顾瑾南端着早餐到乔舒扬那里的时候，乔舒扬正靠在枕头上看书。
　　顾瑾南盛好，递给乔舒扬：“吃早餐吧。”
　　乔舒扬觉得声音有些异样，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顾瑾南的脸色很差。
　　“病了？”乔舒扬接过碗。
　　“有点发烧。”
　　“发烧？又是什么博同情的招数？”
　　“要是要博同情的话，我会说‘没事’的，”顾瑾南没有看乔舒扬，“你吃完了就先放在这里吧，我不舒服，去休息了，一会儿再来收拾。”没等乔舒扬再说什么，顾瑾南就离开了。

　　一直到中午，顾瑾南都没有来收拾。
　　乔舒扬有些微微的担心。
　　这时，门开了。
　　“路泽勋？你来干什么？”乔舒扬本以为会是顾瑾南来，谁知来的人却是路泽勋。
　　“瑾南病了，我来给他送药，顺便给你送午饭。”
　　乔舒扬沉默。
　　“他前段时间累着了，昨晚又着凉，不过吃了药好了些。”
　　“成天想着算计我，能不累么。”乔舒扬冷哼。
　　“乔舒扬，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对瑾南有敌意，至少这些天里不要有，”路泽勋走到乔舒扬的床边，说，“瑾南他是真的爱你的，不然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干什么？”
　　“谁知道呢？说不定又是什么计划。”
　　“计划？谁会制定一个很有可能丧命，成功了也没有什么好处的计划？如果当时你们在顶层纠缠得再久一点，他就必死无疑了！如果不是爱你，他值得冒这个险吗！乔舒扬，你用脑子好好想想！”
　　乔舒扬低头，没有说话。
　　“舒扬，瑾南他真的爱你的，他不奢求你爱他，至少，不要排斥他，”路泽勋叹气，“他只是和你一样，背负着太多的东西而已。”

　　翌日
　　顾瑾南的病在睡了一觉之后就好了。路泽勋见他已经恢复了，就回到学校去上课了。

　　中午
　　顾瑾南像往常一样，把午饭端了上来。
　　“去海边么？”乔舒扬突然问道。
　　顾瑾南有些迷茫地抬头看着乔舒扬。
　　“很久没有看海了，你这别墅既然临海，就带我去看看吧。”乔舒扬的语气很平淡，却让顾瑾南的眼眶猛地一热。
　　“好。”顾瑾南的声音有些微颤。
　　吃完午饭，收拾好碗筷，乔舒扬坐上轮椅，由顾瑾南推着去海边。
　　由于海滩是顾瑾南的私人地盘，所以那里并没有其他人。
　　这天的天气晴朗，却不热。
　　顾瑾南坐在乔舒扬身边的沙滩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对不起。”顾瑾南忽然开口说。
　　乔舒扬说：“泽勋都告诉我了。”
　　“什么？”
　　“你救了我两次。”
　　“还有呢？”
　　“你的计划。”
　　“那你对我又了解多少呢？”顾瑾南说，“我的那句对不起，不只是给你，也是给我的父母。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乔舒扬点头，算是默许。
　　“那时候的绿蔓有多强，你是知道的。但是那时候，绿蔓的内讧很严重，成员经常相互算计，明争暗斗。我父亲是首领，所以我免不了要遭受别人算计。我知道靠父亲是没用的，我必须学会自保，于是，我的生活每天充斥着算计、被算计。组织里的很多人都厌倦了这种斗争，所以你父亲想纠集一批人脱离组织。”
　　“可是那批人里有不少绿蔓骨干，所以我父亲不同意，还抓了你母亲作为要挟。”
　　“你父亲告诉你的版本一定是你母亲被我父亲的人折磨而死，可实际上，当时你的父亲就很爽快地就抛弃了你母亲，执意脱离，我父亲才让人杀了你母亲的。后来我们才知道，当初你父母会结婚，全是因为你母亲对你父亲死缠烂打，最终你父亲没办法才会答应的。而我父亲的要挟，无疑是一个摆脱你母亲的好机会。”
　　“脱离绿蔓后，你父亲创立了夙越，很快就灭了绿蔓，杀光了这里的人。我当时跳海了，他们以为我必死无疑，就没有再追我。”
　　“我很幸运，被冲到了另一个岸上。之后，我想办法联系上了我父亲的挚友，也就是煜柯的父亲。他为了我不被你们发现，把我送出了国。我在那边偷偷联系上了绿蔓的一些很小的残余势力，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在那边创立了风露。”
　　“再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顾瑾南微微叹气，看着海上的波浪轻轻翻滚。
　　沉默了一会儿，乔舒扬说：“以前方颂对我说过，我的策略和智慧，都是专门学习出来的，而顾成荣的儿子，却是从小在实战中积累起来的，这种人很难打败。果真，我输了，把自己都赔进去了。只可惜我们背负的实在太多了，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更何况要在一起，除非夙越和风露合并，否则……”
　　“但是我们都明白的，合并绝对不可能。两派结仇太久太深，最终总有一方要……被全面清除的。”
　　顾瑾南站起身，抱住了乔舒扬。
　　乔舒扬也伸手回抱着顾瑾南。
　　没有人说话，耳畔只有温柔的海风。
　　抱了一会儿，乔舒扬闭上眼睛说：“决斗吧。”
　　顾瑾南身子一僵，随即轻轻点头：“好。”
　　“时间就定在七天以后，在暗巷。”
　　“好。”顾瑾南抱紧了些。
　　两人都沉默地拥抱着，乔舒扬突然觉得脖子一凉。
　　“哭了？”乔舒扬想放开顾瑾南，给他擦擦眼泪。
　　然而顾瑾南却抱得更紧了：“不要推开我！”眼泪流得更凶了。
　　乔舒扬轻轻拍着顾瑾南的背，任由顾瑾南的眼泪顺着自己的脖子流下去。
　　“舒扬，我只有一个要求，”顾瑾南突然开口，越发泣不成声，“如果我输了，你不要亲手了结我，我不想自己那时候那么绝望。求你了。”
　　乔舒扬心疼不已：“说什么傻话呢，输赢还不一定呢。”
　　“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乔舒扬温柔的回答。
　　他们就这么拥抱着，没有再说话。
　　然而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这几天而已。
　　等乔舒扬回到夙越，他就不再是顾瑾南的乔舒扬了，他是夙越的首领，Jones。
　　而顾瑾南，也将变回Jones的宿敌，Griffin。

　　随后的几天，两人把每天都当做末日一样，无比珍惜。
　　但是，总是要离别的。
　　“我跟方颂联系过了，他会在乔氏等你，”顾瑾南把乔舒扬送上车。
　　乔舒扬回身，给了顾瑾南一个长吻。
　　不舍地放开，乔舒扬上车，与顾瑾南告别。
　　“舒扬！”顾瑾南突然叫道。
　　乔舒扬降下车窗，笑着问：“怎么了？舍不得我吗？”
　　顾瑾南顿了顿，扯出一抹笑：“记着，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都是爱你的。你可以什么都不相信，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如何都是爱你的！我……”
　　“我知道的。”乔舒扬伸出手，捏了捏顾瑾南的手，离开了。
　　顾瑾南闭上眼睛，有一滴眼泪流出。
　　恐怕，你永远不会再相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