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该》郁美

2、回忆中的那个他

　　第二章
　　白老太和白老先生一样很是喜欢眼前的孩子，淡然、慎独、谦虚且低调，没有现代都市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有的张扬，白老太知道邹秋良是北京人，那个口音和为人处世的方式是装不来的，当然他也从没有骗过自己。
　　邹秋良将最后一个碗洗干净后放到碗槽中，顿了顿手让手上的水滴到水池中，顺手拿过架子上的擦手巾，细细地抹去水渍。见白老太依旧没有离开，就问了声：“您怎么还没有去睡呢？”白老太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像荡开的涟漪，在脸上慢慢地铺遍开来。“安安哪，明天我恐怕得去再买点食材了呢，调料也有点不够，得再添置点了。”白老太是个慢性的人，一字一句说说的有点慢，话的意思却交代的很是清楚。
　　其实，在邹秋良来这儿之前，白氏夫妻就已经在这个南方小镇子生活有些许年头了，最初的那几年光顾着沉浸在丧子的哀痛中，没能顾得上其他，等那份哀痛不再是生活的全部时，无限的寂寞早已是鬼魅一样缠在他们的心上。
　　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聊度此生，夫妻两人就将之前从乡民手中买下的房子改成了四合院，在前院开了家小小的私房菜馆，小菜馆刚收拾好可以营业时，当地的居民很是友善，带了些炮仗集体过来庆贺，有个孩子奶声奶气地用当地话问这家店叫什么名字，白老先生看着沐浴在晨曦中的小店，没有太过思索，就回到那个孩子道：“就叫福气家吧。”
　　小镇上的人当然不懂白老先生在为这个小店取名字时，内心是有多么的难受，越是缺福气的人才会越是求福气啊，那个孩子当然更是不懂，只是蹦蹦调调地嚷着：“先生说话真好听，真好听。”
　　白老太说缺少食材和调料，也正是前院里小餐馆的厨房中却食材。当初开这个小店，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夫妻两也没有以此为生的念头，这辈子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东西或人了，也没有事情可以做了，总得找个什么活计打发不值得珍惜的时光吧。
　　哪曾想，有些发烧友竟会自驾游到这个小镇中，挑来挑去也没有一家像样的、可以吃饭的店家，天天吃压缩饼干等食品的他们自然会选择“福气家”这家私房菜馆。说实话，前几年来这儿的驴友们命格不是很好，吃的都是白老太的手艺，虽说菜色比压缩饼干好些，但也没什么滋味，不过是能吃而已，所以白老先生也就是象征性地收点钱。
　　但自从一年前邹秋良逃到这儿并且扎下根后，“福气家”的厨师长白老太也就此离职，成为厨房内的打杂人员。这么个带着些许文人书生气的人却能够烧出如此让人回味无穷的菜，当初也是让白氏夫妇吃惊了很久，古人那句“人不可貌相”着实有道理，古人不欺人哪。白老先生最是可爱，他第一次品尝完邹秋良的菜后却说：“食色性也，难怪要君子远庖厨，原来是君子烧出来的菜更加容易让人乱性啊。”
　　白氏夫妇不知道的是，邹秋良的厨艺何止是让人惊艳，纵使是美食界最挑剔的品菜师对邹秋良烧出来的菜也不会有太多的异议。当初的那个人对于饮食是何其的刁钻，可他对邹秋良烧出来的东西也没有过拒绝。很多时候，当邹秋良烧好一道菜后，就会想到那个人的模样。那个人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很好看，一双桃花眼会故意眯成一条缝，然后点点阳光便会从那道缝中流出来，点亮了邹秋良整个阴暗的心。
　　可惜，每次陷入回忆的邹秋良，他的左胸膛的位置开始变得明亮时，他的脑海中就会蹦出那个人另外一副样子：一双桃花眼被说不清的感情烧得通红，有愤怒、也有恨，因为激烈情绪的影响，那双曾经很美好的眼睛怒瞪着，因为用力过猛，甚至连眼角都有些变形，眼白的占据的地方变多了，血丝胀在眼白上，恐怖得不可附加！邹秋良打了个冷战，就不再回忆了。
　　“好啊，白太太，注意点安全。”邹秋良也笑了，笑得很温暖，很和善。白太太其实是个性格外向的人，从儿子没了后就变得寡言寡语。因为要买的东西并不多，所以邹秋良也就随她去了，他知道，每每白老太太买菜的时候，热情的乡民都会和这个面慈心仁的老太太打招呼拉几句家常，这时候的白老太太会显得高兴些。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邹秋良真正心疼的其实没有几个，更何况被自己最为珍惜的人毫不留情伤过后的邹秋良。只是，他还是会心疼白老先生和白老太，他们是好人，他没有办法乞求岁月不伤害这两位老者，只希望自己能对他们再好一些。

作者有话说

　　莫名地心疼秋良啊。。。你们心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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