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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狡兔三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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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武云镇,因世道不甚太平,实行宵禁后,城门早早就关上了。戌时左右,路上行人已经绝迹。只有路两边的门缝中时不时有几点亮光透出,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沉入黑暗。只有远处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叫声,才能证明这个世界尚还有人未曾入眠。
距清水湾不远有一处小巷,暗沉黝黑,夜色中如一只巨大的猛兽张着嘴想要吞噬一切。小巷最里面,残破的院门,低矮的土墙,萧瑟的庭院,几间破败的房屋。此时中间的屋中一缕微光由窗缝透出,屋中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哥哥还犹豫什么!不是早就商量好了?”一个粗噶的声音低声嚷嚷。
“老六你急什么?上回的亏还没吃够,别忘了老五老十老十三还躺在床上呢!”
“哼,那哥哥们说怎么办?”那粗噶的声音又响起,“总不能成日里窝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吧!不若咱们去投靠了擒龙山,也好过咱弟兄在此喝西北风。”
“够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厉声呵斥,“宁做鸡头不为凤尾,休要再提投奔之事,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耐心等着大哥他们探查归来。
那老六听了老二的话语,虽然闭上了嘴,但面色依然愤愤不平。
“老六的急脾气啥时能收敛些,上回的事就是一个教训,凡事都听二哥的没错,二哥不是说过,那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
老六睨了一眼说话的老八,“右手一拍面前的破桌,老子也不是不听二哥差遣,只是气不过,早晚老子会让那臭娘们好看。”
几人正在议论,就听外面传来了几声猫叫,老二蓦地起身,闪身窜出门,少顷,四五人鱼贯入内,老六和老八迎了上来,老六急切问,“哥哥们探听的如何?今晚可能下手?”
“黑脸膛的老大一挥手,低声道,“都坐下说。”见几人坐定,就接着道,“亏的老十的兄弟,凤祥酒楼掌柜已醉倒在酒楼,酒楼今晚就留了两个值夜的小厮和账房,钱柜的钥匙账房与掌柜的各一把,银钱就锁在账房先生房间的暗格里,我已探查清楚。
“好,哥哥辛苦了,”老二起身拍了拍黑脸膛老大的肩膀,“出城的路我已和大家说过,就走西北角,那处今晚值夜的是咱的内应,事发后他会自圆其说。老三老四老六老八,你们按照我吩咐的,去翠云阁,将艳娘和丽娘请来,都悠着点,千万别让她们喊叫。大哥和我还有老七去凤祥酒楼,今晚两处行事,大家千万小心谨慎,如若事情败露,就各自逃命。若是无意外,衙门里的捕快最早也要到明日卯时三刻后才能醒来。”
“哥哥们放心,我等省得。”几人异口同声。
“好,你们先走,掳了人就快些出城,马匹还在老地方,城外有弟兄接应。”老二说着站起身,将两把匕首重新在腰部插好。
“哥哥们多保重。”老四几人说着纷纷起身闪出门去。
老二与老大对视一眼,老七凑上前笑道,“哥哥英明,咱啥时候出发?”
“走。”老二低声说了一个字,上前将灯扑灭,顿时,屋里一片黑暗,等三人都适应了黑暗,那老二便上前掀开墙角立着的一个破旧柜子,只见柜子后出现赫然一个只够一人钻的洞,老二一招手,老七和黑脸膛老大纷纷钻了进去,老二随后入内将柜子轻巧的移回原位。
三人在暗道悄无声息摸黑前行,行了有盏茶功夫,眼前慢慢出现一点亮光,老二挤上前去,轻轻移开前面当着的物事,一间不大的屋子呈现在眼前,三人鱼贯而出。原来此处又是一荒宅,跟清水湾小巷子那处有几分相似,也是多年无人居住的荒宅。不过据说此处原本是一布商的宅邸,五年前,发生一件令人毛骨悚然之事,原是这布商一家十几口人一夜之间首级全都不翼而飞,此事曾震惊了全城,官府介入查了很久却找不到点滴蛛丝马迹。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成了此地十大奇案之一。
后来某一日夜里刮风,有人无意间经过此处,听得这宅子里有女人的嬉笑声,声音娇嫩柔媚,勾人心魄。便心生好奇,寻了好久见旁边有棵大树,便悄悄爬上去偷窥,谁知看到的却是青面獠牙披头撒发的几个女鬼在互相打闹嬉戏。吓的那人只喊了句亲娘便一头栽下树来,连滚带爬回到家中,没几日竟就活活吓死了。
此后,住在这附近的民众都知道这处闹鬼,有些有家底的人家就纷纷在别处置办了房屋,搬离此地。就连无家可归的流民或者乞讨者都不来此处蜗居,这处宅子就逐渐荒废了起来。
人常说狡兔三窟,不知何时这两个亡命之徒将这鬼宅利用了起来,又在此处秘密挖了通道。这事也就他二人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老七。
三人悄无声息的出了荒宅,穿过一条街,就是凤祥酒楼的后门。原来此地距离凤祥酒楼也就隔了一条街,
亥时左右,凤祥酒楼看门的小厮将最后一扇门板上好,打着哈欠回房入睡。瞬时,整个酒楼沉浸在一片寂静夜色中。
少顷,酒楼后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个黑影闪身入内,紧接着又闪出一个黑影,两人一前一后轻车熟路一个往账房居住的房间摸去,一个却往今晚居留的掌柜房间摸去。此时账房与掌柜睡眠正酣。
片刻,两股青烟,自纸窗伸进的竹筒里蔓延,瞬间蔓延至整个屋子。熟睡的掌柜的和账房先生头一歪睡的更沉了。
且说凤祥酒楼打杂的小厮名狗剩的,这夜因睡前多喝了几杯茶,半夜尿急,迷迷糊糊爬起来出门寻了一处僻静处,解开裤带正撒的欢实,就听廊下账房里传出“咚 ”的一声响,狗剩提起裤子朝那处一看,冷不丁的看见一个黑影自那房间出来,狗剩以为是账房先生,就问了一声,没想到那黑影不但不答话,竟然欺身而上。狗剩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就是鼻子特别灵敏,他鼻尖嗅到了一股陌生人的气味,吃惊的大喊一声,“有贼!抓……”这贼字尚未喊出,就觉得脖间一痛,一股热血喷出,瞬间便觉得脑袋发晕,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另一个和他睡一个屋子的小厮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大喊,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看,翻了个身又浑然不觉睡着了。
第二日天麻麻亮,小厮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披衣起来,往隔壁床上瞄了一眼,见床上无人,不由嘴里嘀咕,“这狗剩,今日咋起这大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嘴里嘀咕着迈出房门往掌柜的房间去倒夜香,才走到拐角处,就见廊下趴着一人,身边一大滩凝固的黑红色的血迹。小厮吓的尖声大叫,四邻皆惊。
且说昨晚午夜时分,府衙的捕快们彻底兴奋激动了一把。原来他们一直遍寻不见的十三太保竟然被人打晕捆绑着扔在府衙门口。县丞老爷喜的鼻子都歪了,连夜审讯了这四个匪徒。在严刑逼供下,几个匪徒都承认了自己是十三太保之一,却都纷纷表示不知其他人的行踪。县丞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就吩咐将人打入死牢,等抓住其他几个再一起发落。
一大清早,县丞老爷正搂着如花小妾做美梦,就被一阵激烈的鼓声惊醒,县丞老爷无比郁闷的从小妾暖烘烘的被窝里钻出来,匆匆整理了衣衫,拉着一张马脸提步迈入前堂,刚转出屏风,就见凤祥酒楼的掌柜沉着脸站在堂上,县丞心里一惊,忙换了一张笑脸迎上去问,“啊呀!这大清早的潘掌柜怎地到此?”
凤祥酒楼掌柜的抱拳沉声道,“大人见谅,老朽是报案来的,昨夜我处遭了贼偷,小厮狗剩也被人杀死在院中,求大人为我做主。”
“县丞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忙道,“竟有此时?昨夜子时前后,我府衙捕快抓到了几个贼秃,某连夜审问,供出乃十三太保中的几人……莫非?”
“当真?”潘掌柜闻言,急忙问,“大人可否让我等见见他们?”
“这个……”县丞闻言,来回走了几步,思忖了片刻,“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们现如今都已入了死牢,这……”
“大人不必忧虑,我等只是提问几句而已,绝不会坏了大人的事。”潘掌柜身后一个看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沉声道。
“既然如此,潘掌柜和这位跟着我去可好?我怕人多嘴杂的……”县丞一手指着说话的男男子,神色有些犹豫。
“大人放心,其他人就等在牢房门口。”潘掌柜上前一步示意,“有劳大人了。”
“潘掌柜客气,”县丞内心叫苦,嘴上却寒暄着。
几人跟随县丞步入府衙牢房,两个狱卒迎上来,见是县丞,忙打开牢门,恭敬上前行礼,县丞示意潘掌柜和青年男子跟上,其余人等都站在门口等着。狱卒在前头领着三人穿过牢房长长的通道,一股腐朽潮湿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两边的牢房里有不少人眼巴巴看着几人,有人嬉笑着将头贴在柱子上往外观看,狱卒咒骂了几句,小心引着三人步下台阶。只见一个四十平见方的水牢呈现在眼前,此时水牢的柱子上帮着几个披头散发上身裸着,血迹斑斑的男子,其中一人想是听到动静抬起头来。